陽光從低矮的老房子頂上升起來，斜斜地照射著整個遍川街，薄薄的鋪在灰色的路面上有點毛茸茸的味道。

陽光落在玻璃窗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來，空氣有點甜膩。

安然和安琪洛並排騎著自行車，陽光打在他們的身上照出長長的影子來，黑乎乎的兩團在旁邊房子斑駁的牆壁上無聲地滑過去。

遍川街的老人們都還沒來，大榕樹下面空蕩蕩的，那些石凳子石桌子因少了老人的陪伴在陽光裡顯得有些寂寞。

有學生的自行車稀里嘩啦地從後面騎過來，然後從安琪洛的身邊超過去，回過頭來：“哦喲，好漂亮的女生呢。”

安琪洛把頭低了又低，偷偷去看安然，安然的臉上風平浪靜，一副“我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

——當我是空氣呢？！

於是心裡微微堵了一點氣，也就不說話，低著頭默默騎著自行車。

來到去溪曉靜家岔路口的時候，安琪洛沒有像以往一樣看見溪曉靜扶著她的粉紅色自行車站在路口等自己。

安琪洛一隻手撐著自行車龍頭，另一隻手掏出手機來看了看時間。七點四十分。

上課的時間是八點鐘。

還有二十分鐘了呢。心臟彷彿被什麼東西撞擊了一下，微微生出了一絲痛來。

安然仰著頭，光線照著他美好的的側臉，整張臉依然絲毫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溪溪今天怎麼沒等我們呀？”

“我怎麼知道，也許……也許是請假了吧。”

“請假？怎麼可能，她怎麼會無緣無故就請假呢？”

“我說你別那麼肯定好不好，你們女生的事誰說得準啊……”嘴角扯出一絲莫名其妙的微笑。是這樣美好的少年，那些憂愁被埋藏得很深，你看不見。

其實安琪洛心裡也隱隱感覺安然判斷的沒錯，可還是被這話題弄得很不自在，於是紅著臉說：“你去死吧，滿腦子什麼亂七八糟的。”

安然被安琪洛說得有點不好意思，微閉著眼睛，張著嘴巴哈哈哈的笑過不停，聽得安琪洛別提多噁心了，只想撲過去一腳把他踹翻在地上。

接下來是熟悉的沉默。牆壁上兩個人的影子一會兒重疊在一起，一會兒又分開。

安琪洛微低著頭看著自行車的前輪。心裡是一種怎樣的微妙的感覺，像是有芬芳的花粉撒在空氣裡，被一下一下吸入鼻孔，於是整個胸腔很快就被芬芳填滿了。

自行車經過那家招牌最招人喜歡的服務店門口，可以看到裡面的牆壁上，還有鐵架上原本掛著的夏裝已全換成了秋裝，就連門口原來貼著的三張大大的穿著揹帶半長裙子的韓國可愛女生的廣告，也不知什麼時候換成了穿著藍色牛仔褲和白色短裝夾克的香港明星。

“嗯……已經是秋天了呢！”

是安琪洛若有所失的口氣。

有一片葉子從她身後斜斜地劃過去。

“一點都不喜歡秋天！”

安然輕輕咳嗽了一聲，眼睛直直地看著遠方的地平線。

安琪洛偏一下自行車的龍頭靠過去：“一點都不喜歡？也不至於吧……其實，我還是蠻喜歡看樹葉落下來的樣子的哦。”

“那有什麼好喜歡的，我可是最討厭樹葉落下來的樣子了，”停了停，又補充一句，“這也是我會討厭秋天的原因。”

安琪洛轉過臉去，瞪大眼睛看著安然：“爲什麼呀？”

“因爲我家的院落太大了，裡面又種了好多好多的樹，每天都掉下那麼多的葉子，掃地都掃死我了。”

剛纔憋著的衝動終於暴發了出來。安琪洛擡起腳朝安然的自行車上踹過去，安然的自行車龍頭一歪，搖搖晃晃地倒了下去，然後就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沒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