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裡燃著薰香,銅黃的香爐穩穩的墩在地上,嫋嫋青煙從香爐中盤旋上升,瀰漫在空氣中,顏色變淺了,漸漸在空中消散。
香爐中焚的應該是平心靜氣的茉莉香,味道不是十分濃郁,淡淡的優雅香味,飄散在整個房間裡,好聞是好聞了,只是楚瑤總覺得還是靜不下心來。
回想著今日所發生的事情,楚瑤還是無法安心。
姜氏的眼光雖然帶著疏離,但是完全沒有一起毒辣,楚瑤看不清她的內心,就連楚玥也是,一改往日毛燥沉不住氣的性子,這母女倆怕是又有了什麼陰謀了。
楚瑤心中不安倒不是因爲姜氏母女,就算是是個姜氏母女,楚瑤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既然不關姜氏母女的事情,爲什麼楚瑤始終心中難安?
就連點上了這安神的茉莉香都沒用。
“小姐,時候不早了,還是早些休息吧!”
白珍看著一身白色褻衣的楚瑤靜坐在梳妝檯前,秀氣嬌小的臉上沒有梳妝,一頭青絲散落,眉頭輕蹙,脣不點而紅,堅挺的鼻翼嬌小玲瓏,一雙杏眼中波光流轉,白珍沒有見過這樣靜默不語,就像一幅畫一樣的楚瑤,不禁有些看的呆住了。
楚瑤聽到白珍的聲音,將心思收了回來,眼睛從鏡中移開,一瞬間,楚瑤彷彿看到了鏡中呈現昔日的情景。
那是前世,楚瑤已經貴爲皇后,只是皇帝墨無玄已是擁了美人嫡姐在懷,記得她在宮中也是這樣坐在梳妝檯前,靜靜沉思的。
只是往事如煙,早已消散在那場皚皚白雪下了,轉眼她與他不過是敵人,她與她也是不死不休。
楚瑤起身從梳妝檯走到了牀邊,雖然是初夏,夜間卻還是透著一股涼意,牀上的棉被繡著的是大紅的梅花,楚瑤看著倒也歡喜。
伸手觸摸腰際掛著的玉玨,依舊觸手生溫。
想著墨無痕,楚瑤心下漸漸平穩了,只是楚瑤心內奇怪,難道墨無痕真是今生依靠嗎?
楚瑤輕輕搖頭,嘴角向上,一抹淺笑在脣邊綻放,隨緣吧!
青煙還在嫋嫋升起,白珍爲楚瑤將牀簾拉上,在牀邊靜靜站了一會兒,還是決定開口。
“小姐,有幾句話,奴婢不知該說不該說?”
白珍小心翼翼的開口,帶著些試探的語氣,這可是事關她家王爺的後半輩子幸福,白珍雖然心中打顫,但還是問出了口。
楚瑤聽著白珍語氣中的猶豫就知道,怕是與墨無痕有關了,不然依著白珍爽利的性子,有什麼事情從來不會遮遮掩掩。
只一點,楚瑤對墨無痕若即若離的狀態,讓白珍心中雖然存疑,但卻從來不敢問楚瑤。
楚瑤本就未躺下,依舊是坐在牀少喝點,伸手撩起了牀簾,探出半個腦袋,看著站在牀前的白珍,露出一抹淺笑。
“想問什麼便問吧,我不怪你,也不生氣。”
楚瑤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歡快,與白珍開著玩笑。
白珍覷著眼睛偷偷瞄了一樣
楚瑤,果真臉上沒有責怪,這才放下心來,恢復了平日大大咧咧的性格,將心中的疑問一股腦的吐了出來。
“王爺對小姐如何,奴婢看得清楚,只是不知道小姐怎麼想的?還有,小姐會做王爺的王妃嗎?”
白珍說完嘴角咧開了一個大大的笑,露出一口白牙,有些傻氣,楚瑤看著有些好笑。
“女子笑不露齒,你這樣倒是像個男子一般,開心了想笑就笑。”
楚瑤從牀上起來了,?踏著鞋,蓮步輕移,朝著梳妝檯,又走了過去。
白珍不解,楚瑤也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啊,不死心的跟在了楚瑤後邊,白珍也站在了鏡前。
“你可識得這支簪子?”楚瑤伸手將一個硃紅色盒子從梳妝檯上拿起來,又將盒裡的簪子握在手中,舉在白珍的眼前。
這簪子赫然就是鄭太后賞賜的那根鳳穿牡丹,閃著金光,映在白珍的眼中。
“這根簪子奴婢自然識得,就連這簪子裡故事,奴婢也知道幾分。”
白珍故意拖長了聲音,想要勾起楚瑤的好奇心。
“哦,是嗎?裡邊有什麼故事,說來聽聽。”楚瑤將簪子完好的放在盒子裡,坐在了梳妝凳上,倒是想聽聽這鳳穿牡丹裡有著什麼樣的曲折離奇。
白珍看楚瑤來了興趣,從一旁搬過一個矮凳,坐在楚瑤的對面。
白珍的性子楚瑤知道,無拘無束慣了,況且楚瑤不是那樣十分注重那些虛禮的人,所以白珍與白芷在楚瑤面前是十分隨意的。
白珍一開口就停不下來了,滔滔不絕的爲楚瑤講著,沙漏中的細沙就在白珍的脣齒叫緩緩流淌。
白珍自小就在王府中長大,皇宮內院也是熟絡無比,這根簪子可是已逝太皇太后最喜歡的,賞賜給了鄭太后,這些宮廷中事,白珍一清二楚,自然也就知道這根簪子蘊含的意思。
這根鳳穿牡丹在太皇太后還在世的時候,是墨無痕的父皇送的定情信物,一次太皇太后不小心,將簪子摔在了地上,那朵牡丹的一角破了個缺口,牡丹變得不完整了。
太皇太后十分心疼,這可是自己的丈夫送的定情之物啊,本來想讓宮中的能工巧匠復原簪子,可是已經不完整的簪子如何再能完美如初呢?
墨無痕的父皇將簪子拿了去,在御書房中整整修補了一夜,雖然沒能復原如初,不像原先那般完整,但是他另闢蹊徑,在缺了口的那一端用金線纏了一刻豔紅如鴿子血的寶石,在那朵牡丹上十分惹眼。
整根簪子變得十分有新意,搭配巧妙,那顆鴿子血爲簪子越發添了幾分靈動,太皇太后從此更當它是至寶。
直到墨無乾娶了王妃,太皇太后希望墨無乾他們夫妻恩愛長久,這纔將簪子賞賜給了乾親王妃,也就是現在的鄭太后。
如今鄭太后有一子墨理已是當今皇上,卻還年幼,這簪子自然不會是給墨理的后妃的,墨無痕是鄭太后皇弟,墨無痕也是視她如母親,這簪子給了楚瑤,其中的意思
,明眼人一看便知。
“小姐的意思是會做王妃嘍?”白珍講了關於簪子的故事,知道了楚瑤的意思,心下爲自家王爺高興,但是還是忍不住想要調笑楚瑤一番。
“那可未必,這簪子雖是太皇太后至寶,是太太上皇予她的定情之物,但是太太上皇也是有三宮六院,後宮嬪妃三千的。”
時候不早了,已是要到子時,窗外一陣陣的蟲鳴十分歡悅,給靜謐的夜晚平添了幾分歡樂的氣息。
楚瑤起身,將屋中燃著的四盞燭火,吹滅了兩盞,屋中瞬間就暗了一截。
白珍不明白楚瑤話中的含義,有些不死心,追著楚瑤想要問個明白。
“小姐,奴婢愚鈍,你說話實在太深奧了。”
楚瑤已經重新走到了牀邊,但是並沒有上牀,而是看著朝著自己走過來的白珍。
白珍雖然年長楚瑤兩歲,但畢竟也還是個小丫頭,好奇心極其中,今夜問不出個她滿意的答案,怕是不會罷休了。
“小姐,你就和奴婢說說吧,不然奴婢今夜就睡不得個好覺了。”
其實白珍哪裡會睡不好覺,只不過是爲了自家王爺的後半生幸福做打算罷了,白珍全是聽明白了,楚瑤這是有顧忌,所以讓墨無痕以及像白珍這樣的明眼人感覺著,楚瑤對墨無痕的態度就是若即若離的。
楚瑤有些頭疼,白珍纏人起來,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夠招架得住的。
“這簪子原爲定情之物,既已定情,就該恩愛兩不疑,若不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又何來恩愛兩不疑之說。”
楚瑤的這一番話更是讓白珍摸頭不著腦了,白珍從小就沒有好好習字唸書,對那些冗長的書裡的大道理更是一竅不通了。
白珍望著楚瑤,眼中閃閃亮亮的波光看得楚瑤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好又解釋一番。
“天下男子大多喜新厭舊,用情不專,連太太上皇也是如此,就算和太皇太后有著這代表如斯深情的鳳穿牡丹,後宮中依舊嬪妃如雲,陪在太太上皇身邊的,不止太皇太后一人。”
楚瑤說完以後,已經脫了繡著上了牀,不管還站在牀邊的白珍,自己將牀簾拉上,自睡去了。
白珍雖然雲裡霧裡,但是也聽明白了三分,楚瑤想要的是兩個人長長久久,恩愛不疑。
別人白珍不敢說,墨無痕與白珍,流風、流沙一起長大,墨無痕的品性白珍瞭解,她相信,墨無痕能給楚瑤想要的那種感情,也一定會給楚瑤想要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看著已經睡下了的楚瑤,白珍輕輕吹滅一盞燭火,躡手躡腳的出了房門,輕輕地將房門朝外拉上。
房間裡還留下了一盞燭火,這是楚瑤的習慣,在昏暗的環境中,總要留著一點光亮,楚瑤並不是害怕黑暗,而是在黑暗中呆久了,總是需要一絲光亮的,這站燭火就像是楚瑤睡夢中的指路明燈。
這一晚,倒是十分平靜,子時已過,像一條細線的月牙才爬上了山頭,光芒微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