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時節,連帶著風都是燥熱的,護城河上倒是十分的涼爽,建安城中的達官貴人在這個時候最喜歡的做的事情就是邀上三兩好友,坐著畫舫,感受著河上吹拂而過的清風,在去梨園中聽上幾齣戲,便再好不過了。
越西位屬東南方向,這個時節熱雖熱了些,但好在不算乾燥,也不過分的潮溼,在陰涼的地方躲避陽光,是最好的選擇了,所以建安的街道上,擺攤的小販全部將攤位移到了最邊上,躲在商鋪的屋檐下,汲取著一時的陰翳,街道就變得格外的寬闊了起來。
一大隊人馬在建安的街道上奔涌而來,打頭的是一個俊朗的少年,身後跟著與建安服飾不一樣的十幾個人,在寬闊的街道上打馬而過,直接奔著驛館的方向而去了。
街上的行人在躲閃著這些高頭大馬的時候,也在紛紛議論,稍稍見多識廣的人可能知道,那些人的衣著打扮,應該是南國的人,而見識豐富,消息靈通的人知道的更多的是,這次南國的人來,意在求娶越西的公主。
“看他們的樣子應該說不是本地人吧?”
路上一個行人問道旁邊的小哥,聲音放得有些大,建安街上人來人往,聲音稍稍小些,就會被隱沒在人羣聲中,所以這人聲音儘量的放大,生怕這小哥聽不見。
“這是南國人的服飾,我去南國做生意的時候見過南國玉里城的人,就是這般打扮的。”
小哥看著絕塵而去的馬匹,眼中帶著一抹興奮,只要有他國人來訪,在建安街上擺攤或者是商鋪的生意,就會格外的好,因爲大家小姐都會卯著勁的打扮自己,準備著,只要宮中有宴會,她們就能展現最美的自己,在宴會上奪得風頭。
“今年的百花節就是輪到南國吧?可是百花節都已經過去了三個月了,南國的人現在來越西是做什麼?”
有一個人搭腔,這些可都是茶餘飯後的談資,多打聽一些,瞭解瞭解也是好的。
“聽說啊,南國皇子要來求娶咱們的公主。”
說話的這人神情帶了幾分得意,這個消息他可是從高門大院的小姐那裡聽來的,尋常的人一般可是不能輕易就聽到這些的。
“你怎麼知道?”旁邊的一位老人開口,看來也是對這件事情十分感興趣的,也是,每日在這裡擺攤,宮中的大事都是知之甚少的,閒了說說這些奇聞異事,預算是排遣這炎炎夏日,漫漫時光的好方法。
“有一日,我在攤上聽見一位大家小姐的丫鬟說的,她幫她家小姐挑首飾的時候說的,說是過幾日的宮宴上宴請南國皇子,順帶相看公主,又說皇子看上的不一定就是公主,是這些大臣的小姐也說不定,纔買這些漂亮首飾打扮的。”
方纔的這個小商販開口講明緣由,衆人聽了直咂嘴,眼中全是好奇,聽聞公主的容貌皆是沉魚落雁的,尋常的大
家小姐怕是比不上的,難怪要好好的打扮了。
隨著漸漸遠去的馬隊,建安街道上又恢復了平靜,只有炎炎烈日烘烤著大地,烘烤著建安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以及躲在屋檐下的話家常,拉里短的小商販。
方纔遠去的隊伍中,打頭的那一個就是季舒玄了,他是南國的六皇子,已經到了議親的年齡了,南國皇帝沒有隨便塞給他一個皇妃,而是讓他自己則妃,南國已經到了成親年齡的女子們,季舒玄沒有一個看得上的,而是與南國皇帝說要來越西求娶一個合適的皇妃,南國皇帝居然也答應了,看得出來,是想要季舒玄幸福的,這樣看來也說明了,皇帝非常疼愛這個南國的六皇子。
季舒玄第一次看見楚瑤的時候,楚瑤就幫了他,繼而又在獵場上相見,發現了楚瑤骨子裡的豪爽,不似其他世家小姐,對楚瑤更是產生了好奇,只是上次來沒有與楚瑤說上話,然後又知道了楚瑤成了王妃,心中才漸漸確定,其實這個越西女子,已經在他的心中留下了倩影,時時刻刻的浮現在他的腦中,揮之不去了。
此次他的父皇讓他擇一個身份相當的女子成親,他藉口來了越西,不過就是想要看看,楚瑤過的如何,至於擇妃一事,不重要。
季舒玄到了驛館的時候,看見了北國的人也在驛館之中活動,雖然早就知道了北國之前也出使越西,但是不知道的是,北國的使臣居然還沒有回北國,住在同一個屋檐下,難免有些尷尬,畢竟原來過那樣的事情,只爲了一個不得寵的南國公主的挑撥,引起了兩國的戰事。
這件事情,確實已經成了南北兩國的一條難以跨越的鴻溝,雖然現在戰事平息,兩國之間依舊往來交流,商貨上也有來往,但是在上位者的心中,始終還是有疙瘩的,況且,季舒玄還是南國的皇子。
只是無巧不成書,偏偏現在兩國都來了越西,還是同一個驛館中。
季舒玄朝著北邊的院落中看了一眼,決然的走進了南院中,至於北國使臣,還是不見爲好,身在越西,能避免的麻煩儘量的避免。
等到季舒玄安頓好的時候天色就已經漸黑了,看著時辰,也差不多該進宮了,越西宮宴一般都是在戌時到時候開始,現在去,或許還能見到楚瑤。
宮宴依舊是在琉璃殿中舉行的,這偌大的宮殿被燭火照的如同白晝一般,刺得人眼睛痛。
雖然是爲了迎接季舒玄,但是還是宴請了北國使臣,他們兩國的矛盾不關越西的事,越西能做的不過就是盡地主之誼,蘇清漪不是也要在越西子弟中擇婿嗎?同一個宴會,一舉兩得。
“白珍,你對宮中的事情比較熟悉,王爺還有兩個妹妹,這兩位公主長得如何?”
楚瑤走在前邊,白珍與白芷在身後跟著,白芷對公主的事情不算熟悉,追著白珍問個不停。
“兩位公主一母同胞,太妃已經仙逝,五公主無冰,號昭陽,今年十七,模樣與承陽公主不相上下,只是更加年幼一些,看著就如冰山美人一般。”
白珍從小就隨著墨無痕進出皇宮,對宮中的人物還是有幾分瞭解的,楚瑤也記得,這個五公主確實看上去冷冰冰的,還是六公主更加活潑一些。
“那六公主呢?”
白芷追問。
“六公主年十六,名無影,號郡陽,性子十分的活絡,最是與這些宮女玩得來,長得也是仙女一般的,只是五公主似冰,六公主似火,一母同胞的兩個公主性格卻是天差地別。”
白珍說完以後看了一眼白芷,宮中的這些事情她還是要儘快的熟悉熟悉,以後難免會與這些主子打交道,多瞭解一下還是沒有壞處的。
“這樣說來,公主們個個都是美如天仙的,我看承陽公主也是好看得很。”
楚瑤走在青石板的路上,擡頭看了一眼屋頂上的琉璃瓦,在燭火的照耀下,閃著金色的光芒,這宮廷深深中的人,個個都是容貌出挑的,白芷說的一點也沒有錯,可是白芷不知道的是,他們光鮮亮麗的外表後面,也藏著不爲人知的傷痛。
還記得這個六公主,前世小小的年紀就被墨無玄遠嫁異國他鄉,若是駙馬的年紀與她匹配還好,偏偏是嫁了一個老皇帝,沒有多久,老皇帝一命嗚呼,公主年紀輕輕的就守寡,在異國的深宮中,孤零零的,年紀小,身邊也沒有幾個可信的人,老皇帝死後,比她年長的妃子都能欺負她,哪裡會將她公主的的身份放在眼中,噩耗傳來的時候,六公主只有二十三歲,當時楚瑤還爲她哭了一場,墨無玄卻是無動於衷。
自那時開始,楚瑤就知道,墨無玄是個薄情之人。
五公主的命運更是慘不忍睹,她的性格就如同冰山一般,性格執拗,爲人又正直坦誠,喜歡的是越西的侯門公子,可以墨無玄爲了穩固朝局,要將她遠嫁和親,要說五公主也是血性直率之人,就是不願意違背自己與侯門公子的誓言,誓死不嫁,最後活活被墨無玄逼得撞柱身亡,死的時候,也是二十出頭,死後墨無玄還嫌棄她死在宮中晦氣,怨氣重,全屍都未留,活活將她的屍體燒了,成了一撮隨風而散的灰飛。
想著兩位公主前世的結局,楚瑤還是有些感嘆的,畢竟與墨無痕一脈而承,季舒玄楚瑤也是知道的,脾氣性格都還不錯,若是兩位公主其中的哪一位願意遠嫁南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眼看著就要到了琉璃殿了,殿中的燭火已經將周圍映得明亮一片,宮門前牌匾上的字跡清晰無比,鎏金燙黑的字在夜色中顯得更加的耀眼,帶著奪目的光芒,楚瑤踏進了琉璃殿的宮門。
今夜無月,只有星子在空中忽明忽暗的閃爍著,點點星光,遠遠比不上琉璃殿中的燈火通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