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獸場也快一日光景了,今日的早膳用得遲,況且楚瑤還吃了墨無痕特地派人送來的芙蓉糕,現下已是戌時不到一刻,楚瑤卻絲毫沒有餓意。
就在方纔,有宮女來報,戌時三刻在百花廳宴請衆臣,說到底,其目的不過就是爲了迎接南國使臣罷了。
楚瑤想著那個有著溫潤眉眼的季舒玄,依著夏紫瑩的性子,若是知道季舒玄是南國皇子,怕是要不依不撓了,夏紫瑩這樣直率的女子,最容不得的就是遮遮掩掩。
其實這也完全怪不得季舒玄了,畢竟季舒玄應該是昨日纔來的建安城,在醉仙樓中用膳沒帶銀兩固然丟臉,但是也不能說穿自己的真實身份,一旦暴露,反而徒惹是非了。
楚瑤站在院子裡的中央,看著早已偏夕的斜陽,還露出半截掛在山頭上,在天邊渲染出一幅好看的織錦圖,朵朵豔紅的雲霞佔了大半片天空,轟轟烈烈的燃燒著。
擡眸就看見一襲火紅闖進了眼中,楚瑤嘴角浮上冷笑,轉身對著院門口的方向,不理會身後來人。
“二妹妹,等急了吧?放心,時辰尚早,有的是時間到百花廳的。”
楚玥看似非常好意的提醒著楚瑤,只不過是在嘲笑楚瑤沒見過世面,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百花廳罷了。
這樣嘲諷的話語,楚瑤懶得回擊,索性泯著嘴脣看著楚玥淺淺笑著,輕輕挪了挪步子,站在了那一汪泉水旁邊,看著泉水中倒映著自己的影子。
楚瑤今日穿得極爲素淨,一襲荷花色,襯得楚瑤更加膚如凝脂,今日本來穿的是一件敞袖淡藍色的長裙,披著一件紗衣,只是裙襬太過長了一些,行動不便,楚瑤這才換了件荷色束腰,裙襬剛剛遮過秀鞋的衣裙,看著爽利素淨,大方得體。
楚玥見楚瑤沒有理會自己,眼中閃過一抹稍縱即逝的寒光,輕輕跺腳,朝著姜氏的房間走去。
楚玥才轉身就看見姜氏已經從房間裡出來了,打扮得體,一身貴氣逼人,只是少了一份天然,似有些刻意,寶藍色的布料裁剪得體,泛著一道悠悠的光,這身打扮倒是十分符合丞相夫人的身份。
“走吧。”姜氏朝著還在泉水邊站著的楚瑤說道,聲音中沒有之前與楚玥交談時的親暱,帶著三分冷意,七分不情願。
姜氏纔出門就看見了楚玥一襲紅色,加上楚玥天仙似的臉蛋,妖嬈的身姿,姜氏甚是自豪,這般的傾國傾城,別說王妃了,若是皇帝年紀大些,就是貴妃也做得。
只是眼神掃過楚瑤的一襲荷色衣裙時,姜氏的額頭緊皺了起來,這套衣服實在是太適合楚瑤了。
楚瑤站在一汪泉水前邊,隨著滑滑流淌著的泉水的聲音,餘暉撒在楚瑤的身上,籠罩著楚瑤,恍若一朵盛開在天地間的清荷,素淨優雅,不沾染塵世的氣息,比起楚玥來,楚瑤或許沒有楚玥那樣完美的臉盤,但是渾身的氣質中帶著一抹靈氣,更像是出塵入世的仙女。
姜氏自然是見不得楚瑤的風頭高出楚玥
的,但是這百花廳宴避不可避,況且上次宮中夜宴太后已經對楚瑤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若是楚瑤不去,回頭太后問起來,姜氏就是在自惹麻煩。
姜氏走在前頭,楚玥不像平日一般挽著姜氏的臂彎,雖說是在獸場,但是宮中禮儀自然不能藐視,楚玥規規矩矩的跟在姜氏的身後,走到了院門口,只見一名宮女已經在門口候著了,姜氏道一聲有勞,一行人就在獸場中的青石板路上緩緩前行。
這畢竟不是丞相府中,景緻大不相同,放眼望去,遠遠地就是一片翠綠,看起來應該是一片草場,這些院落都是建在叢林後邊的,叢林都用厚重的鐵網層層攔住,想來這裡邊應該就是野獸出沒的地方了。
路上向人間見多起來,朝著一個方向而去,各家前頭都是走著一名裝扮一模一樣的宮娥,引著這些大臣的家眷朝著一座十分恢弘大氣的院落走去,院落沒有大門,直接是敞開著的,非常寬闊,兩邊擺著兩排各色的花朵,盛開的十分熱烈,中間還有幾口大缸,米口大缸中漂浮著多多荷花,有紅有白,撫在大缸裡,別有一番滋味,十分有趣。
楚瑤還未見過誰家將荷花種在大缸裡,這樣的方法倒是聰明,不出門就可以看見荷花了,若是竹園中擺上幾缸,想來也是不錯的。
只見大缸的前方就是百花廳了,廳前上掛著一塊牌匾,上邊幾個燙金大字龍飛鳳舞,寫著百花廳,
還未進入廳中就已經聽見裡邊傳來熙熙攘攘的聲音,十分熱鬧。
宮娥們帶著這些家眷走到了各自應該落座的位置以後,行了宮禮,一順的站在了矮桌後邊,微微低頭,雙手交叉放在前方,靜靜地站著,沒有一個人擡頭與身邊的宮娥交談,肅靜整齊。
倒是各家大臣的夫人,才進廳中,還未將座位坐熱乎呢,就找著自己相熟的夫人各自閒聊著。
大家應該都是第一次來獸場,興趣十足,交談的內容左不過就是獸場中的所見所聞罷了,楚瑤自是對這些不感興趣的?,擡頭打量著這廳中的佈置。
大廳也是非常開闊,可以看見外邊的景色,幾缸荷花就在大廳的正前方,微風陣陣中還帶著一股荷花的清香,飄進大廳中,混合各種美酒佳餚的香味,形成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恍若置身於一片荷塘,映著這燈光搖曳,景色獨特。
廳中燃著的是罩著燈罩的燭火,靠著牆邊魚貫擺著,每隔幾步就擺著一盞,放在高高的燈架上,照的整個大廳中如同白晝一般。
廳外突然傳來太監尖細的聲音,楚瑤將實現收回來了,著天子容顏是不能直視的,這是基本的宮廷禮儀,楚瑤瞭然於心。
只見剛剛還十分熱鬧的廳中瞬間變得鴉雀無聲了,衆人都跪在地上,鄭太后與小皇帝緩步走進了廳中,坐在了廳中高高在上的位置之後,一陣直呼萬歲千歲的聲音響徹在百花廳中,久久不散。
“衆卿平身。”
小皇帝墨理略顯得稚嫩的聲音中帶著一絲
威嚴,只是畢竟還小,顯得有些刻意了。
“今日百花盛宴,文武百官齊聚,想必大家也都在知道了,這百花節三年一次,南國自然也是派來了使臣與越西共同歡慶這百花盛宴,希望在這三日裡,各位大臣共同施展謀略,大顯身手,將這百花節的傳統繼續發揚下去,越西與南國共結同好,永不征戰。”
鄭太后今日穿著明黃的宮裝,不似宮中夜宴那般隨意些,看來鄭太后十分看重這一次百花節,與南國百年修好是鄭太后這次的目標。
鄭太后話音才落,一名男子走進了廳中,正是季舒玄。
楚瑤看向季舒玄,恰巧正在朝著前方走來的季舒玄也看了楚瑤一眼,有好的點頭笑了笑,繼而朝著廳中央走去了。
“南國季舒玄見過越西皇帝,見過越西太后。”技術玄只是稍稍頷首,並未像越西大臣那般行大禮,一柄摺扇別在腰間,倒還是非常妥帖。
“南皇皇子無須多禮,既是遠道而來,還希望皇子這次盡興纔好,皇子請入座。”
坐在鄭太后身旁的墨理開口讓季舒玄落座吧,季舒玄的位置應該實在左邊第一個,但是季舒玄並沒有朝著那個位置走去,而是徑直朝著丞相府這邊的席位上走來,楚瑤心中一驚,難不成這季舒玄是想在這邊落座?
因爲這次不是在宮中,一切從簡了,所以就沒有男女席分開,而是各位大臣的家眷全部在一起,楚蒼明坐在丞相府的首位上。
楚蒼明心中納罕,自己並沒有見過這個南國皇子,若是季舒玄真的是來丞相府這邊落座,到時候若是有人說楚蒼明勾結外國皇子,那真是有嘴也說不清楚了。
但是季舒玄微微停下了腳步,眼神不是道看向哪裡,心中剛剛要舒了一口氣,隨著季舒玄的一個動作,楚蒼明的心又被提了起來。
鄭太后眼睛微微瞇著,真不知道這南國的皇子心中想些什麼,這好好的空位不坐,朝著丞相府已經坐滿的位置上走去做什麼?
鄭太后的眼中也是有些微微的迷離,這是鄭太后在思考,丞相楚蒼明應該不會與季舒玄有什麼交集纔是。
“皇子一路而來辛苦了,這酒席已備好,皇子趕快入座吧。”
一道不容拒絕的聲音傳來,楚瑤聽得明白,這是墨無痕的聲音,自廳外徑直傳到了廳中。
墨無痕爲百花節費心佈置與安排,來的晚了一些,才進廳中就朝著季舒玄抱拳,隨即熟絡的攬著季舒玄的肩頭,兩人向前走路了幾步,在楚瑤這一排的第一和第二個位置上落座。
一陣絲竹之聲傳來,這百花盛宴算是正式開始了,不知爲何,楚瑤總覺得,墨無痕知道季舒玄要朝著楚瑤走來,先一步將季舒玄邀入了席位,爲楚瑤擋去了即將發生的麻煩。
楚瑤與墨無痕隔著九人,但是還是依稀覺得墨無痕的眼光穿透衆人,落在了自己身上。
廳中的歌舞聲聲迴盪在百花廳的每一個角落,夜色漸漸上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