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烏雲從東邊飄到了西邊，遮住了那一彎露出朦朧的色彩的月牙，偶爾有一陣清風出過，颳起地上的落葉，吹在半空中，打了幾個旋，慢悠悠的落在了石板上，有的落在了湖面上，輕輕的打著轉，蕩起圈圈漣漪。

趁著這月色，越發多了些曖昧的氣息，就在竹園中，暈起了蜜糖的氣息，柔美卻又淵遠悠長，就像楚瑤身前放著的這一包芙蓉糕。

楚瑤臉上的溫度已經漸漸降了下來，只是心中被激起的漣漪還是久久不能消散，楚瑤不知道如何迴應墨無痕這一片來的猝不及防的深情。

其實說到底，楚瑤不過是在害怕，墨無玄就是擺在楚瑤面前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楚瑤不想在經受一次這樣的背叛，上天不會給楚瑤再一次機會重生的，楚瑤深深明白，這樣可遇不可求，天機，從來不是凡人能夠參得透的，上一世的楚瑤是在心中有太多的不甘與怨恨了，上蒼的憐憫說不準。

看著眼前這一包向外散發著陣陣香氣芙蓉糕，問著這味道，楚瑤就知道，一定是出自聽風閣中的，這樣的甜香卻又不油膩，除了聽風閣，別的地方就算是花上再多的銀兩也是買不來的。

楚瑤確實很喜歡吃芙蓉糕，其實除了芙蓉糕，楚瑤還喜歡一樣東西，就是冰糖葫蘆，但是楚瑤將它深埋在心底，從未向外人提及過，包括白芷，這件事情，是楚瑤心中的痛，不能向外人提及的傷痛。

楚瑤的兒子墨雲，那纔剛剛滿三個月的嬰孩，被楚玥挑撥離間以後，墨無玄不顧父子之情硬生生將墨雲摔在金殿的石柱上，血流成河，旁邊就安靜的躺著一串同樣鮮紅的糖葫蘆，楚瑤記得，那是在墨雲週歲的時候，楚瑤從宮外帶回來的，只爲逗墨雲高興。

深深吸了一口氣，楚瑤將思緒拉回來，現在楚瑤已經能夠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心緒，能夠及時止住已經飄散在前世裡的混亂思緒。

“王爺真是太客氣了，只是不知王爺此行到底有何事？”

楚瑤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墨無痕實在也是太閒了些，三天兩頭的就朝著竹園來，若說是爲楚瑤，楚瑤自然是信的，只是來的也實在太勤了些。

“也沒什麼事情，只是今日太后突然提及芙蓉糕，想著你也愛吃，就順便帶了些過來，快嚐嚐吧，還是熱乎的。”

墨無痕扯起謊來臉都沒紅了一下，今日太后哪裡提起過芙蓉糕了，墨無痕說起謊來眉頭都不帶皺的。

墨無痕到底有多少面孔，楚瑤有些迷惑了，初見時，楚瑤覺得墨無痕有些無賴，再見楚瑤又覺得墨無痕其實也有王爺該有的王者風範，甚至可以說，和氣勢無人能敵，就連翩翩公子的形象，墨無痕也是能夠入木三分，風流倜儻，可是現在，楚瑤直覺墨無痕在扯謊，可是在墨無痕的臉上，楚瑤絲毫看不見扯謊的痕跡，墨無痕，實在也是有太多的面孔了，與楚瑤一般，變幻莫測。

“多謝王爺的好意，楚瑤卻之不恭了。”楚瑤本來就喜歡芙蓉糕，就是收下了也沒什麼覺得不好意思的。

墨無痕聽見楚瑤楚瑤這樣說，心中的興奮不言而喻，只是

表面上還是如常，伸手就將芙蓉糕的油紙扯開了，剔透晶瑩的芙蓉糕露出來，看著就讓人垂涎欲滴。

墨無痕臉上的笑透著溫柔，從未有過的溫柔，伸起纖長又骨骼分明的手指，拿起一塊芙蓉糕，直接就遞給了楚瑤，指尖都快要碰上楚瑤的脣角了。

“給，趁熱嚐嚐，冷了就不好吃了。”

墨無痕好像完全沒有覺得這樣做有什麼不妥，就直直的伸出手，依舊保持著這樣的動作，見楚瑤久久沒有張嘴，就一直伸著手，沒有縮回去。

楚瑤儘量沒有望向墨無痕溫柔如水的眼眸，綿延在墨無痕眼中的神情，楚瑤不敢迴應，也沒有想好該如何迴應，到底該不該回應，只是墨無痕指尖的溫熱，楚瑤卻是感知得非常清晰，這種感覺，有些灼人，更多的還是羞澀。

“臣女自己來就好。”楚瑤微微動了動身體，接過墨無痕拿在楚瑤脣邊的芙蓉糕，輕輕咬了一口，鬆軟甜香的感覺在口中四溢開來，還是這個味道，沒有油膩的感覺，入口即化。

“咯噔”一聲，墨無痕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心中崩塌了，楚瑤出口的一句臣女，生生是拉開了墨無痕與楚瑤之間的距離，楚瑤在墨無痕面前從來都沒有用過敬語的，難道這一次是墨無痕太過急切了嗎？

墨無痕心中有些懊悔了，剛纔的行爲想來卻是有些唐突了。

“上次，你提醒我注意內宮中的動靜，嫺太妃真是有些一樣的動作。”墨無痕想著剛纔是自己唐突了，這件事要趕緊揭過去，不能讓楚瑤對他的映像是輕薄的浪子形象。

找了一個非常煞風景的話題，墨無痕更是有些後悔了。

“嫺太妃麼，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楚瑤的語氣中帶著的是肯定以及自信。

嫺太妃這個人楚瑤真是太清楚不過了，勾結前朝王爺，禍及後宮太后，幫墨無玄奪得了這越西的江山，自己當上了越西的太后，權利，榮華富貴洋洋皆在手中掌握著，這個女人的野心，楚瑤一目瞭然。

“我倒是有些好奇了，那日夜宴，你是第一次進宮吧？”墨無痕語氣中沒有懷疑，也更是不會懷疑楚瑤的，純粹只是問出了心中的好奇罷了。

“那日夜宴上，自嫺太妃進了琉璃殿的那一刻起，她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太后娘娘身上的九尾鳳翎的華服，這樣的目不轉睛，心思怎會純到哪裡。”

楚瑤自然不會說出前世之事的，只是就算是自己不知道該不該回應墨無痕的情意，站在盟友的角度，楚瑤也是理所應當的要提醒一下墨無痕的，嗯，一定是站在盟友的角度上的，楚瑤在心中狠狠點頭，一定是這樣的。

“原來如此，瑤兒你的觀察能力真是細緻入微，連這樣的小小動作都看在了眼中。”墨無痕是真的覺得楚瑤真的是太厲害了，任何人都沒有注意到的細節，全部被楚瑤看在眼中，就連嫺太妃的心思，楚瑤也是抓的非常準確，這樣精確地對人心的判斷，墨無痕自然是自嘆不如的。

楚瑤倒是沒有在意墨無痕語氣中透出的讚賞之意，只是，墨無痕又叫了楚瑤的閨名，楚瑤是在有些覺得

，這樣太過曖昧了一些，空氣中瀰漫著芙蓉糕的味道，香香甜甜，襯得這樣的氣氛有些更加的纏綿悱惻。

楚瑤將所有情緒都壓在心底，只是淺笑著，沒有接墨無痕的話，又將一塊芙蓉糕拿在青蔥的玉指間，細細品嚐著這軟糯的味道。

墨無痕看見楚瑤又拿起了一塊芙蓉糕，晶瑩剔透的芙蓉糕被楚瑤青蔥芊細的手指拿住，喉間有些不自覺的上下滾動，渾身開始有些燥熱。

天上的烏雲已經漸漸散開了，月牙露了出來，只是已經不再樹梢頭，掛在了黑夜的正空之中，今日是初十，月牙的形狀就像是一艘小小的船隻，在天空上盪漾，無拘無束。

並不算太明亮的月光灑向大地，透著朦朧與美好，如斯良辰美景，墨無痕與楚瑤雖在房中，沒有看到這樣好的月色，但是從窗口看去，墨無痕覺得，若是如斯月色，與楚瑤能夠攜手相守一生，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或許是氣氛真的有些太過美好了，墨無痕有些開始渾身不自在，燥熱感越來越重，看著楚瑤的身量，墨無痕吞了吞口水，這裡暫且還是不要再待下去了，對楚瑤不利，墨無痕在認識楚瑤之前，墨無痕見過無數美女，見過風情萬種的，見過妖嬈柔美的，嬌小玲瓏的，大家閨秀的，只是墨無痕從未對任何人動心，王府中沒有一名侍妾，就連暖牀的丫鬟也沒有。

當真可說是守身如玉了。

或許墨無痕真的是將楚瑤已經刻在了心上，不然爲何會有這樣的感覺？

“這聽風閣中芙蓉糕真是獨一無二的，就連宮中御用的也沒有這樣的香甜，韻味深長。”

楚瑤這說的是真心話，今日才從佛堂裡出來，已經一個月沒有好好吃飯了，今日墨無痕帶來的芙蓉糕真是合了楚瑤的口味，若是跳過那些臉紅心跳的細節，楚瑤會覺得，芙蓉糕會更加美味的。

“好吃的話，以後天天給你送。”墨無痕眼中帶著的楚瑤從未看過的眼神，那樣眼神，可以說是寵溺。

楚瑤微微避開了眼睛，避免與墨無痕對視，這樣的墨無痕，楚瑤實在招架不住。

楚瑤自動忽略墨無痕的話，端起一杯冷茶，起身想要到窗邊透透氣，今日楚瑤穿的是一套平日裡穿的衣服，顏色有些粉嫩，襯著楚瑤的皮膚更加白皙細嫩，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更是顯得如雪一般。

墨無痕想要起身逃離這竹園中，以免一時衝動，墨無痕也不知道是如何了，眼中全是楚瑤的身影，瘦弱卻又孤單，想要上前將楚瑤擁在懷中，只是還是忍住了，還是趕緊離開爲妙。

“早些休息吧。”墨無痕已經走到了窗邊，在躍身跳出窗口的那一剎那，輕輕在楚瑤額頭上啄了一下，翻身上了屋檐，消失在了黑夜中。

楚瑤愣在原地，輕輕撫上了額頭，光潔的額頭上還殘留著一絲溫熱，酥酥癢癢，楚瑤心中升起了滾燙的火苗，只是，卻是不是怒火，不是爲何，心跳越來越不規律了，越來越快，楚瑤身體有些發軟，扶住了窗沿，站定了身子，看向那一幕黑沉的夜空，月光似乎有些變得不一樣了，成了嬌羞的粉紅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