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wèi)在桅桿上看得遠，林傳宗率先看清了來船是誰，不過他沒有吭聲。過不多時，海盜們也看清了，譁然起來。

“是自家的船！”

威廉從海盜們的反應(yīng)中看出了不對勁，他四下張望，看看能從誰嘴裡得到有用的信息。

林傳宗從桅桿上溜下來，跑到他身邊告密：“這是我們之前的掌櫃，就是他想要奪這船。”

原來是企圖奪船的海盜，而這些俘虜都是他的手下！威廉表情嚴肅起來，他走到船頭，低聲告訴了夏天南。

夏天南果斷下令：“全體護衛(wèi)隊員戒備，做好戰(zhàn)鬥準備，看住這些俘虜，有什麼反常，格殺勿論！”

護衛(wèi)隊員只有二十幾人，但是刺刀一亮，七八十名海盜都畏畏縮縮，不敢亂動。昨夜的戰(zhàn)鬥已經(jīng)教訓(xùn)了他們，人多也沒用。

張掌櫃並不知道船上的情形，他認爲(wèi)只要自己靠近之後，用跳幫的老招數(shù)就能拿下這艘大船，何況對面船上都是自己的人。

他如願拉近了與大船的距離，只有兩百米左右，已經(jīng)能夠看到船尾上聚集的人羣，從衣著打扮上看就能認出這是自己的手下，他興奮起來，對方簡直是頭豬，俘虜了自己的手下一不殺二不綁，這不是給自己創(chuàng)造機會嗎？

“兄弟們，準備操傢伙！那邊船上有我們的人，只要能夠登上去，這艘大船就是我們的了！”

心腹們嗷嗷叫著，揮舞著刀子，等待著兩船靠近。

這時候，前面的大船減速調(diào)頭，在海面上劃了一道弧線，以側(cè)面對準了這邊。

張掌櫃和心腹們愣住了。這船遠比自家船高大，要想登船，架跳板是不用想了，只能從側(cè)面用爪鉤攀爬上去，本來他們是要與大船並行時才能登船，現(xiàn)在對方把側(cè)面的破綻主動賣給他們，無異一個美女面對強姦犯岔開雙腿，怎麼看都有些詭異。

沒等他們想明白，大船的側(cè)面忽然打開了幾個口子，裡面露出了黝黑的炮口。

張掌櫃魂飛魄散，淒厲地大喊一句：“是大炮！”

兩船距離此刻只有一百米左右，眼看就能登船肉搏，可是他們永遠沒有這個機會了。“嘭嘭嘭”幾聲巨響，幾門炮紛紛開火，一個個黝黑的筒狀物從炮口噴出，離開炮口就爆裂成一陣彈雨，呼嘯著飛向海盜的木船。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這些葡萄大小的鐵質(zhì)彈丸在強大的動能作用下，把船頭站立的人打成了篩子，撕裂的肉塊四下飛舞，刀片都被砸成幾截，滿心期待翻盤的張掌櫃頭部被數(shù)枚鐵球砸了個稀巴爛，一頭栽進了海里。

有運氣好的人沒被打中要害，僥倖沒死，掙扎想爬進船艙躲避，第二輪炮擊很快又開始，烏壓壓一片彈雨掃過甲板，船上就沒有活著站立的人了。

“臨高”號上的海盜們呆若木雞地看著對面的船——昨天他們還是這艘福船上的一員，如今只能眼睜睜看著船上的同夥被大炮轟成篩子。

暴風(fēng)雨來得快去的也快，炮擊兩輪後便停止了，甲板上橫七豎八躺滿了屍體，沒有一具是完整的，到處是肉沫和鮮血，流動的血水上漂浮著斷掉的手指。

死一樣的寂靜中，有人哇地一聲嘔吐起來，正是那個自稱除了砍人什麼都不會的精悍漢子。他雖然砍過不少人的腦袋，但是從未見這般景象，如同地獄般的場景讓他胃中翻涌，忍不住吐了。

夏天南在船舷邊看了一眼就縮了回去，連連搖頭：“太殘暴了！”

他雖然指揮護衛(wèi)隊用山地榴彈炮轟過對手，但是8斤的實心彈威力遠不及32磅口徑的卡隆炮發(fā)射的霰彈。這種林偉業(yè)督造的大號霰彈筒可以容納100枚直徑兩三釐米的鐵質(zhì)彈丸，飛出炮口就會因爲(wèi)內(nèi)外壓力差而破裂，內(nèi)裝的彈丸就會變成一陣金屬豪雨飛向敵人，在200米範圍內(nèi)，霰彈過處，寸草不生。

威廉和查爾斯連連驚歎，林偉業(yè)說的短重炮果然威力驚人，單側(cè)4門炮發(fā)射的霰彈就消滅了甲板上所有的敵人，如果把炮的數(shù)量增加到14門，威力可想而知。

失去了控制的福船開始慢慢原地打轉(zhuǎn)，在起伏的波浪中左右搖擺，不時有屍體在重力作用下滑落海中。

後面兩艘小船因爲(wèi)慣性往大船靠了過來，甲板上的人滿臉驚恐，試圖將船調(diào)頭，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

夏天南見了，對威廉說：“斬草除根，讓這夥海盜從這片海域消失?！?

威廉下令炮手換實心彈，向這兩艘小船射擊。這麼近的距離，也不需要炮手有什麼高超的炮術(shù)，閉著眼睛都能打中。4門卡隆炮發(fā)射兩輪實心彈，一半都砸中了船體。

32磅實心彈的威力足以砸穿這兩艘比舢板大不了的廣船，“轟轟轟”一陣炮響後，兩艘船被實心彈砸得都快散架了，船體嚴重側(cè)傾，許多海盜掉落海里，在海水中翻騰著，大聲呼救。

張掌櫃的逆襲戰(zhàn)就這樣華麗地落幕了，他永遠地消失了。

“臨高”號上的海盜們看著這一邊倒的屠殺，大氣都不敢出。他們心中無比慶幸自己被俘虜了，否則變成碎肉餵魚的就是自己。

林傳宗被大炮的威力震驚了，他算是明白了威廉爲(wèi)什麼說跳幫肉搏是原始落後的戰(zhàn)鬥方式，有這樣的大炮，鬼才願意跳幫拼命呢。

不過看到海面上呼救的海盜時，他心中有些不忍。這些人都是張掌櫃眼中的老弱病殘，衝殺不會安排到第一線，分贓也輪不到他們，無非是跟著充充場面，混碗飯吃罷了，比自己當(dāng)初也好不到哪去，兔死狐悲之心油然而生。

林傳宗遲疑了一會，鼓起勇氣對威廉說：“洋老爺，我們掌櫃的已經(jīng)死了，這些活著的人不是他的心腹，如果你能發(fā)發(fā)慈悲救他們上來，他們也能爲(wèi)你效力。”

海盜們驚訝地看著林傳宗，這個廢物什麼時候這麼有膽量了？在目睹了這場屠殺後，威廉等人在他們眼中無異於閻羅王，都不敢直視，林傳宗居然敢開口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