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勇打開車門,扔下一沓鈔票,直奔修理廠而去,此時,他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配槍。搞什麼!他暗罵。此時,他發現一個人不見了:高德。
高德此時小心翼翼走進房間,剛纔他一腳踩到屍體,差點叫起來。什麼東西,楊宇飛的手下實在垃圾了點吧?
張韻蘭走過一個轉角,來到了敵人的伏擊點。此時這裡早就沒人了。張韻蘭環顧四周,沒有人,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不過偶爾可以聽到慌亂的腳步聲。她找了一處隱蔽的地方,靠牆下滑,好不容易落地了。她感覺心力交瘁。剛纔極大的變故,差點沒把她逼成精神錯亂。
邢勇看到二樓有人在移動,然後身形一閃,人影不見了——是蹲下了,他想。難道他們要伏擊張韻蘭,這可不妙。他趕緊找了一處有坑窪的牆面,開始往上攀爬。
嶽鈞看見邢勇在當蜘蛛俠,心中已經對屋內情形有了大致的瞭解,他發現他高估了這羣修理工的能力,他三下五除二就把他們打得個個起不來,簡直是切瓜切菜。
丟下一地傷員,嶽鈞衝入屋中。屋中到處是血,嶽鈞雖然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種場面,但還是嚇了一跳。不少人好像是從二樓被甩下來的。剛纔發生了什麼?
樓中央有兩具屍體,新增的,因爲血還沒有幹。嶽鈞想了想,直接撥打了重案隊的電話,然後分析起原因了。
這兩具屍體,一具明顯地頭部著地而死,另一個則是仰面倒摔,這兩貨算是死得痛快,死的時候姿勢都懶得變。可是隔著一道欄桿,怎麼把屍體弄到這裡呢?難道是扔過來的?不可能吧!
嶽鈞擡頭看看,大廳上端有兩條橫樑,可能是從這上面摔下來的。橫樑是業主自己加上去的,不知道幹什麼用。另一端通向屋頂的窗戶。
嶽鈞心想不對,張韻蘭怕是從這裡被轉移走了。
剛纔發生了什麼呢?嶽鈞想。
張韻蘭剛剛休息了一會兒,來人的那一邊忽然想起了腳步聲,是那個司機!張韻蘭此時纔想起還有這麼一個傢伙。難道要偷襲自己不成?只要高德走過這個轉角,張韻蘭就可以扣下扳機 ,然後高德就可以與世長辭了。
張韻蘭想了想,決定不這麼幹。自己在這裡呆著,是沒有退路的,這一槍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的話,自己怕是失去最後一點優勢了。
於是,她決定使用那個不知道幹嘛的橫樑。橫樑直通一個窗戶,那裡似乎是背陰的,有大片大片的影子,不過可以看到一小片光,說明是出口。她趕緊爬上橫樑。匍匐前進很簡單,但是匍匐在一根細木頭上前進不掉下去不發出聲音且速度要快,這是超出普通警察能力範疇的一件事情。
張韻蘭算是重案隊警員,雖然是個文職,但是好歹身手出衆,所以費了些力氣,還是到了窗戶那裡。然而響聲還是出現了。幾個敵人已經開始趕來了。他們沒有射擊,而是爬上了橫樑。這也太小看自己了。張韻蘭想。於是她擊斃了幾個敵人。
這下場面僵持不下,張韻蘭和敵人在不斷互相試探。
打破僵局的是伏擊者。兩個敵人從屋頂上爬過來,槍口對準了張韻蘭。張韻蘭躲過了幾顆子彈,可是身形不穩,一下子失去平衡,摔下房屋……
這幢樓高度還是有這麼一點的,摔下去肯定要殘廢。張韻蘭抱著必死的信念,卻摔在了一堆軟軟的東西上,竟然是個軟墊。環顧四周,這裡似乎是一輛大車的內部,應該是垃圾車,因爲“貨箱”的上方,蓋子正緩緩蓋上,想要反應已經晚了。
車子隆隆開動了。
與此同時,邢勇和嶽鈞在二樓走廊會和成功,聽到隆隆車聲,知道張韻蘭已經被押送走,趕緊一起躍下二樓,在地上滾了兩圈,跑進嶽鈞車內。
嶽鈞跟隨著不遠處的垃圾車,努力跟上去。嶽鈞的車車速不慢,可以輕而易舉超過垃圾車,但是垃圾車內的兩個敵人卻是亡命之徒,若是上去攔截,恐怕來個玉石俱焚,二換三,怎麼看嶽鈞都犧牲得不值。
邢勇說:“我到那垃圾車上去吧。”
嶽鈞說:“你算了,我來。你趕緊開車。”說著,就解開安全帶,猛地把座椅調到最低,一個後滾翻來到後排。
邢勇還沒有見過這麼生猛的方式,不過沒有過多吃驚,他接過方向盤,下身調整著位置。在往前開就是那個身殘志堅的嫖娼窩點鬧市區了。
嶽鈞拉開門,外面的氣壓較小,所以嶽鈞的身子都歪過來了,不過他順勢把身體探出了門,右手去夠垃圾車。
此時此刻,高德慌慌張張逃離了假冒修理廠。
眼看就要夠到車了,垃圾車的駕駛員忽然一個急剎車。嶽鈞反應迅速,以極強的腰腹力量一個後翻來到車頂上,這下垃圾車是唾手可得了。
不料垃圾車的駕駛員不愧是彭州的手下,竟然帶著槍。只見這駕駛員把槍伸過來,就要扣動扳機。下面的邢勇反應及時,迅速繞到垃圾車後面,也就是唯一的死角。
邢勇的車速控制的很好,兩車之間基本是相對靜止的,嶽鈞想找個機會跳,卻害怕自己擋住邢勇視線,自己上去了,邢勇卻死去。
兩車相持不下持續很久,這垃圾車似乎很有耐心,堅持不讓你追上。
嶽鈞想:再拖時間下去自己眼珠子都要被吹走了,跳!
他身子一躍,撲到了車廂。他兩隻手抓住兩個鐵鎖釦,人像壁虎一樣伏在車廂後蓋。他努力保持身子穩定,然後雙臂暗暗用力,身體來到了駕駛艙上方。車廂內的駕駛員顯然有感覺,開始左搖右晃,似乎要依靠慣性,把嶽鈞摔下來,嶽鈞被搖得有點想吐,但是他忍住了。他決定要奪走這輛車的駕駛權。
這輛垃圾車竟然轉了個大彎,準備回去了。回A市?他們難道是聽到了什麼命令嗎?
嶽鈞心裡暗暗叫苦。風迎面撲來,他根本不敢站起身完成接下去的動作,因爲自己隨時會被颳走。憑著學過的一點點歷史,他開始咒罵卡爾·奔馳,還有發明內燃機的科學家們,這速度太快了,根本動不了!
邢勇也在咒罵,他埋怨這汽車性能垃圾,垃圾的連垃圾車都跑不過。想了想,汽車是汽車,他不會因爲駕駛員是誰而做出速度的調整,於是他開始咒罵嶽鈞,怎麼買了輛這麼差的車!轉念一想他們連身份都沒有,指不定是偷來好幾年了。
嶽鈞見行動不成,就換個方法,和一蓋之隔的張韻蘭交流起來。
“聽得見嗎!張韻蘭!”嶽鈞的聲音被風颳,被蓋子傳導,經過一系列折騰,還是微弱的傳到了蓋內。
張韻蘭此刻被各種撞擊顫聲折騰得幾乎神志不清,她感覺連呼吸都有些困難,心跳十分迅速,彷彿有一個機器在其中攪動著,盡力撈出自己的不安。
聽到了嶽鈞的呼喊,張韻蘭稍微清醒了一點,剛纔發生的事情太多,她幾乎理不過來。此時此刻,她只有一個想法:逃出去!
當然,對於她來說,這根本不可能,她要做的,就是堅持。
車子跌跌撞撞進入市區,顯然駕駛員有些慌亂,邢勇看到自己如此威風,自然是得意無比,然而車蓋上的嶽鈞卻不怎麼好受,五臟六腑震得生疼,抓住鎖環上下被甩動的樣子,好比是平底鍋裡的培根。
車子似乎拐進了小巷中,垃圾車不是碰了報箱,就是弄斷幾根老化的電線,嶽鈞慶幸這垃圾車海拔高,否則電線過來,壞的不是電線就是頭。
似乎越來越不對,因爲邢勇已經摸不著方向了,難不成他們把自己引到埋伏的地方了?
邢勇這念頭剛一出現,就應驗了。兩旁的窗戶不時飛出幾顆子彈。邢勇拿起手機,一邊通知警方自己的位置,一邊低頭飆車——在小巷中,時速六十是個不容易的成績。
這時,一個小路口,猛地衝出一輛黑色轎車,勢頭不猛,但是硬是停下了垃圾車。垃圾車頂上,嶽鈞翻滾而下,不是側滾而是前滾,還好嶽鈞平衡性好,沒有一頭栽到地上,否則就光榮殉職了。兩位車廂裡的人腦子撞到了玻璃,但由於車速不快,沒有受太重的傷;轎車裡的人下車了,三個黑衣人,一名頗有氣質的女子,都是持著手槍,往車廂裡一通射擊,結果了裡面人的性命。
然後,他們中兩人去清理伏擊人員,一人持槍走來,把邢勇控制住,那位女子則把嶽鈞拖上車,對邢勇意味深長道:“你們保守一下秘密,我會再聯繫你們,你先載著你的兄弟走掉吧。”
邢勇一下反應過來,忙不迭點頭。
另一邊混戰結束了,兩名黑衣人都掛了彩,但是都是皮外傷,沒有大礙,四人互相看了看,把垃圾車蓋打開,將張韻蘭拖入黑色轎車中。
邢勇喊:“你們要做什麼!”
那名女子朝天放了一槍。邢勇不敢說話,看著他們消失在小巷。
很快,警方趕來,救下迷路的二人。夜裡,只有警燈閃閃爍爍。嶽鈞忍著痛感,看著藍紅兩色交匯成漩渦。這多像他們的命運,在漩渦裡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