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永遠是案發之後最快的處理者。不出五分鐘,大批警察就封鎖了三樓1號樓道。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嚴肅。江浥塵和孫銘被八個警察看著,其他人的待遇也是如此。幾個手拿記錄本的警察,嘴裡叼著錄音筆,在人羣中轉悠來轉悠去,看著學生們蒼白的臉色,嘆了口氣,手扶了扶錄音筆,走開了,這種情況,明顯不適合做筆錄。
監控探頭正是更新換代期間,所以無法拍攝。樓道的看守警察其實不是陳業虎,而是在2號樓道的那位頂替了任凱的仁兄。但是,兩個人都被隔離審查了,因爲沒有人能夠證明他們的無辜。當然也沒證據顯示他們有罪。
死者金武,男,原籍湖南韶山市,法學院在讀學生,大三新生。無不良記錄,無特殊經歷,無精神病史,無家族遺傳疾病。四個“無”可以推斷出金武自殺是不合常理的。死者生前曾與303寢室的人員接觸密切,吃過一頓飯,不排除飯內下藥的可能性。但是屍檢結果顯示,金武無中毒跡象,死亡時間凌晨三點到四點半。
在這段時間內,陳業虎很可能是休息的。樓下的看守警察也肯定,他們看到陳業虎下樓,出了A大。至此,陳業虎嫌疑部分排除。
當然,兇手從門口大搖大擺走進去肯定不符合常理,可能有別的通道可以進入301。警察們沿著宿舍樓走了一圈,發現直接進入301的地方還有一處,就是一扇向外開著的窗。這裡比較偏僻,平常沒有人回來,而且不少人爲了省事,從窗口處拋出垃圾,扔向垃圾桶,可是投籃技術並不到家,所以十投九中,一堆垃圾堆在外,只有垃圾車過來的時候,這些垃圾才被清楚,可是臭味卻是一直存在。
從這裡爬上去,唯一的依靠是一米五不到的垃圾桶。垃圾桶是紅色的塑料製成,很普通,加上蓋子,可以夠到二樓,但是三樓還是不夠的。試想,一個人如歌一跳有個一層樓高,他爲什麼要從牆的背面去爬?
帶隊的王永川說:“叫武警特警來試試。嫌疑人的身手說不定高於刑警。”
王永川認爲,此人很可能會輕功這類武術技巧,從而飛檐走壁直衝三樓。或者退而求其次,用盡全力可以通過空調外機爬上去,儘管這回造成很大的響動,不可能沒人發覺。
幾個年輕的武警自動在狹窄的小路上排成一排,一個接一個衝過去。有的想要飛檐走壁,可是一步踏上去,連第一層的空調外機都夠不到,有的準備攀爬空調外機,可是根本調不到這上面,藉著垃圾桶,他們可以順利來到二樓,但是從二樓到三樓,卻是另一個瓶頸,兇手作案,總不能揹著一個垃圾桶在牆上上躥下跳的吧!?還有的人設想到了多人合夥作案,即一個人自我犧牲,化作垃圾桶,將另一個同夥頂到301窗口,實施作案,這樣的想法倒是可行。但是陳業虎一人出去,難道他是爲了和什麼人碰面?
經過一系列調查,看門大爺認定,陳業虎獨自進出,不曾帶幾個人。江浥塵知道陳業虎幾乎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看守樓梯轉角上,不可能與其他人有太多接觸。
江浥塵被放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他連打車的錢都沒有,於是他匆匆忙忙跑回去。經過那條寂寥小道的時候,他又碰見了王啓天。
老人幾日不見,看上去疲憊了不少。看到江浥塵,他招手示意讓江浥塵過來。
“啊,王……”江浥塵竟然想不出來怎麼稱呼王啓天,很後悔自己沒有好好學語文。叫“王大爺”,那實在是有點不敬;叫“王爺爺”,又顯得這個隊長太窩囊;叫“老王”,似乎把自己的年齡翻了好幾倍,而且聽上去也怪怪的。
還好王啓天沒有在意這些東西。他看著江浥塵,徑直說:“你還是參案了?”
江浥塵擡起頭,免得與王啓天對視。心靈的審視,他是經受不起的。他雙手絞在一起,手臂有些發緊。最後,他知道自己掩飾不了,乾脆就點頭了。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你不要跟警察弄到一起,你這是對自己不負責任!”王啓天似乎有些憤怒了。“你的天賦的確出衆,但是你想爲社會創造一個平庸的人,還是一個超凡的罪犯!?”
我是罪犯!?江浥塵驚得說不出話來。小時候被綁架的情形再次浮現。
“這不是我的問題!”江浥塵大聲申辯。“而且,我到現在還是好好的,根本沒有做出什麼違法行爲,您的推斷,還沒有科學的依據,您沒有權利干涉吧?”
王啓天忽然笑了,也許是氣的:“好,我是不希望你出意外!實話跟你說,我的推斷是合理的!因爲我還是一個刑警的時候,是市裡第一批到國外學習的警察,當時我就選修了心理,儘管西方參數和東方參數相差很大,但是你的經歷,無疑沒有宗教色彩和心理干擾,所以結果是一樣的!你,肯定會被警察認爲是罪犯!”
江浥塵頭也不回走了。
他的命運,怎麼可能在一大早就被設置好。人,不應該只是如同程序一般,有了暗示,就自動執行吧。也許,王啓天這次真的錯了……他思緒如麻。
警方的監管似乎更加嚴格,進入寢室樓,要登記;進入三樓,要登記;進入一號樓道,還是要登記。還好警察的監管沒有到每一張牀,否則今晚註定不眠。
崔陽和張夜笙也被放了出來。警局裡的遭遇真是不堪回首。
張夜笙幾乎是氣急敗壞:“媽的,我現在連警察也不相信了。兇手一扯,嫌疑人全他媽是警察。”
崔陽也說:“對,真是的,對無辜的人還要這麼嚴格,沒從自己那邊找問題!”
江浥塵苦笑著搖搖頭,這組標記已經不是對他個人的挑戰,而是對於A市警察的挑戰!現在已經有人用標記來恐嚇別人了。
也許,兇手,真的開始看不起自己了。或者,他想更加引起自己的注意。
張夜笙說:“這次,我們自己保護自己。江浥塵,這次的標記是什麼呢?”
“(B,24)。”江浥塵說。
“我覺得,我們不用發現兇手的作案方法,單憑這組標記,我覺得就很有研究價值。如果我們把標記的密碼解除來,那麼一切都完美了,兇手不能作案,纔是首要任務。”崔陽說著,給出了自己的看法。“你們看,標記的第一個符號,總是字母。”
“對啊,沒錯。”江浥塵和張夜笙異口同聲說。
“如果這是一個單詞的首字母……”崔陽也陷入思考。
“先不要急著想單詞!”江浥塵說。“犯罪專有名詞多的要死,首字母相同的多了去了,我們要弄清楚,這個單詞的意義有什麼共同點,都表示什麼……”
忽然,江浥塵詭秘一笑:“這件事情,還是交給警察處理吧。”他拿出名片,撥打了王永川的電話號碼,可是一直佔線,他只好這麼幹等著。打了四五次,電話纔算接通。
“喂!”王永川的語氣很重,似乎很不耐煩,把江浥塵嚇了一跳。
“我,我是江浥塵,我們有一個發現……”江浥塵說。
“快說!”
“你們可不可以嘗試找出以標記中的字母爲首字母的單詞,是犯罪專有名詞。” 江浥塵說。“兇手的標記,給的是作案方式!兇手出現了漏洞!”這句話讓張夜笙,崔陽紛紛側目。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王永川還想問點什麼,電話裡卻只有忙音。他不禁有些後悔剛纔的粗暴語氣。
江浥塵激動無比,因爲他終於弄懂了標記的內涵。
“通常,在犯罪中,標記可以表示什麼?”江浥塵買了個關子。
崔陽和張夜笙搖搖頭。這不是什麼都可以表示的嗎?
“1、被害人。如果兇手把這組東西叫做被害人特點的話,你們很快就會發現,這組標記中,數字的意思非常不明確,從123到24,被害人的年齡,除了那個無名拾荒人,其他的都很接近,而他們的專業編號,學號已經被證實沒有關係。
“2、作案地點。如果給出標記,那麼與之相關的有樓層數,每層的房間數等,或者直接是車牌號門牌號。但是還是老問題,數字的跨度太大了,如果這能找出規律,那就是兇手的成心刁難——儘管我更希望是這種情況,這說明兇手開始不信任自己,也說明我們一定在某些方面已經抓住足以使他恐懼的線索了。而實際上,警察和我都一無所獲。
3、作案方法。崔陽,其實你說得對,作案方法無需考慮,因爲標記給出的就是作案方法。不知道你們發現沒有,每次兇案發生,死者的死法都不一樣,而數字重複了一次。所以死法對應了作案方法。標記給出的就是作案方法。”江浥塵道出長篇大論。
兩個聽衆都連連點頭。
“警察已經在查了,我相信,一切可以水落石出。”江浥塵感覺自己無比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