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臺上沒有提取到足跡,玻璃上的水霧隨著太陽的升起,早就沒有了蹤影,這還是一個懸案。陳業虎十分不甘心,他用這吸盤爬上爬下,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適的位置。江浥塵注意到,陳業虎爬的十分的靈活。在二樓三樓和頂樓平臺間迅速穿越,好比一隻壁虎。
案件重新模擬一遍,陳業虎花了大概七八秒就完成了犯罪,這麼一點時間,普通人連反應都來不及。江浥塵感覺自己不是那麼羞愧了。
忽然,懸在半空的陳業虎大叫道:“你們快看,這是什麼東西!又是符號!”
江浥塵心裡一驚。
“這是什麼,你仔細看一下!”
“好像是(M,3)。”陳業虎仔細辨認了好久。由於太陽反光的緣故,陳業虎的腦子被晃得有一點暈乎乎的,整個人差點從樓上直接摔下來。
陳業虎直接從二樓找好位置,輕巧的落到地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M,3……這什麼意思?”江浥塵百思不得其解。他發現了一個規律,就是表示y軸座標的數字都是自然數從小到大,也許是犯罪的編號。
也許是殺死的人數。
“會不會死了其他人?”江浥塵驚叫。
現在是六點四十五分,距離上一次案發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接近兩個小時,大部分警力全部都被調動到了這一片地方,展開沒有意義的地毯式搜索,聊盡人事。
果不其然,沒有仍和的蹤跡,搜索持續了半個多小時,既沒有兇手,也沒有死者,似乎兇手留下了一串編號之後,就人間蒸發了。
江浥塵看看A大河濱分校的簡圖,從圖書館一圈一圈往外找,最後非常懊惱的發現,這一片地方的建築全都是開放的,找起來很是麻煩,而且兇手如果急於挑戰,是不會隱藏屍體的。江浥塵嘆了口氣:“你們繼續找吧,我去看看屍體。”
此時的宿舍樓裡,已經是人山人海,303寢室門口,不少學生堵住門口,儘管張夜笙再三解釋江浥塵不在,學生們仍舊對此充滿了興趣。崔陽卻是對此十分不滿。江浥塵的私事,你們管這麼多幹什麼!?
學生中也夾雜著校通訊社成員,還有幾家媒體。
“A市快訊”記者已經憑藉力量優勢擠到門口,幾個男攝影師拉開架子擋住了門口,圍成一個半圓,好讓嬌滴滴的女記者站住腳。當然,警察也在一層一層透過人羣向宿舍門口推進,想要驅散圍觀人羣,但是面對羣衆的力量,他們只有望洋興嘆的份,這個洋是指人海。
崔陽開始厭煩了,他一把拉開張夜笙。
女記者以爲他要接受採訪,但是當她把話筒伸出去的一瞬間,崔陽關上了門,但是沒有立即關上,因爲女記者的話筒卡在了門縫中,留出一個縫隙,女記者抽了兩下話筒,一個踉蹌,人直挺挺倒在了攝影師身上。
門上鎖了。
張夜笙和崔陽的配合還是不甚完美,崔陽打主攻,張夜笙應該起到一個輔助的作用,但是他什麼也沒做。門關上了,但是窗戶卻留著忘了插銷。不少同學相信一句老話:上帝爲你關上了一扇門,就會爲你留下一扇窗。果然他們發現了上帝之窗。
幾張臉擠在窗口往裡面張望,其實宿舍和其他地方並無差別,似乎人們對這個熟悉的地方產生了陌生感。好在警察救駕及時,吹幾聲哨子,掏出APS警棍示威,人羣就安靜下來,然後陸陸續續的散去了。
江浥塵根本不曉得宿舍裡已經出事了,他只顧著對著楊麗的屍體轉悠。警局裡進來一個小夥子可是一件新鮮事,不一會兒停屍房門口已經圍著一羣人了。他們看著這個……男孩對著屍體仔細檢查者,手裡卻是連個鑷子都沒有,不得不讓人心生懷疑,儘管王永川已經拿出扣工資作爲威脅,但還是有幾個人不願意散去。
陳業虎守在門口,看著江浥塵,眼神裡有一份揶揄。江浥塵不以爲意,只是笑笑。
他搖搖頭,清醒了一下,現在看來兇手的規律就是隔一天殺一人,留下標記,再殺一人……
標記和死者,究竟是什麼關係?
如果你真的在挑戰我,你一定在一個黑暗的角落裡暗暗的嘲笑我,看著我像一個提線木偶一般被你牽制著吧?你的心裡一定充滿了控制帶來的快感,還有挑戰成功後的喜悅,你追求刺激,在膽戰心驚中又自鳴得意。你到底是誰?
江浥塵忙碌到十點多,卻一無所獲。
王永川的手機忽然響了。這是一個現場勘查的警員來電。
“頭兒!在現場我們發現了一張紙條,就在圖書館二樓的通知欄上!”
王永川驚奇萬分:“什麼?一張通知單?上面寫了什麼?”
“兩個字,背後。”
江浥塵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馬上趕回現場。他一進校門就成爲了焦點,大家似乎都刻意地避開他,似乎他是一個帶來邪惡氣息的死神。
江浥塵已經不以爲意。他恍惚間發現自己似乎正在變得和大家不一樣。他變了。他喜歡一個人相處。他喜歡血腥。他似乎在和兇手暗中較勁。他感覺得到兇手的存在,似乎近在咫尺,似乎遙不可及。
他愛上了這場挑戰。
背後。背後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決定回宿舍。因爲對於每一個人,包括警察,他都是不信任的。人人都可以是兇手。當然,宿舍裡平時交情很深的同學除外。
一進門,江浥塵就感覺到了張夜笙和崔陽異樣的眼光。
“咋了?警察來找你們了嗎?” 江浥塵故作輕鬆得問。
張夜笙卻是一把站了起來,似乎很猶豫。但是他還是下定決心了。他說:“你,是不是在被一個變態挑戰著?你是不是在幫警察查案子?”
崔陽悶悶的坐在那裡,不說話。
江浥塵見沒有人來打圓場,只好回答說:“對。我是在幫他們查案子。就是那個K1,惹了大事情了。這應該是兇手留下的一個挑戰標記,因爲中午的時候,就有人死在學校圍牆下面了;死者背後發現一個標記G2,結果今天早晨又發生案件了,槍殺。現場留下了標記M3,我現在對標記後綴摸到了規律,但是前面的KGM我還是弄不懂……”他頓了頓,似乎接下來的話讓他感到難以啓齒,但是爲了更多的人,江浥塵別無選擇,只好把這句話說出來。“如果你們覺得危險的話,我勸你們最好離我遠一點。”
崔陽一直埋下的頭忽然高擡起來:“不會的,我們是朋友,是哥們兒,你有什麼別人不能理解的東西,我們是可以理解的。我會幫你的,如果我幫得上,我會盡最大的努力!”
張夜笙板著的臉忽然化開了,冰凍的表情笑成一池春水。
“我也是。我會幫忙的!”
江浥塵此時在警務秘密和朋友的信任之間選擇,搖擺不定。最後,他還是把秘密托盤而出,崔陽和張夜笙卻是沒有聽出一點頭緒。江浥塵有點失望,但是很快就釋然了:“連警察都查不出來的案子,你們怎麼會想得出來。”
中飯他們去了一家小飯館。飯館裡衛生不佳,黑漆漆的電風扇在頭頂上無力的懸掛著,旋轉著,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這聲音似乎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從記憶深處傳來……江浥塵想起來,那個被割喉的無名屍體,這個沒有身份的人死前是不是也發出了這種絕望的怪叫呢?他一定看見了兇手……
恍惚中,那個無名屍體開始與自己的思想融合,他似乎也看到了無名屍體生前所見……
那天寂靜的馬路,高大的梧桐,明晃晃的太陽,後面忽然傳來的腳步聲,勃頸處的一陣刺痛,還有血塊堵住喉嚨的窒息的痛苦,還有兇手的臉……
可是隨著一陣劇烈的搖晃,江浥塵猛然從恍惚中驚醒過來。兇手的臉似乎有那麼一點點熟悉,但是永遠的隱去了。
飯館裡的人開始上菜了,就著米飯,三人大口大口的吞食著,飯局過了一半,崔陽纔開口:“尾數的意思很明確,就是編號,但是字母……”
張夜笙忽然開口:“能不能把字母變成相應的數字,A就是1,B就是2……以此類推,我覺得這其中會有突破口。”
崔陽沒好氣的反駁說:“大哥,你是不是《法律講堂》,《一線》看多了,還突破口,警察要是找得出線索,還用你來想。”
張夜笙呵呵一笑,不說話了。
但是江浥塵卻幽幽的說:“我認爲張夜笙說得對,警方的確沒有從這裡入手,他們總是想從屍體上挖掘出一點點信息,卻忽略了標記透露的密碼。”
(K,1),變化之後就是(11,1);(G,2)變化之後就是(7,2);(M,3)變化之後就是(13,3)……這三者看得出什麼聯繫嗎?江浥塵用盡加減乘除的方法,還是發現不了其中的關鍵所在。
這給江浥塵一種把玩孔明鎖的感覺。在幾十個元件中找到那個摧毀一切的鑰匙,然而這兩者又有所不同,孔明鎖再高級,數量仍然有限,而解開密碼,卻有幾乎無限的方法。
思考還沒繼續下去,江浥塵就被米飯嗆了一口。
思路徹底沒有了。
三人悶悶不樂的要了幾瓶酒,江浥塵本來想要推辭,但是哥們兒的盛情難卻,只好服從指揮。三個人拿起開瓶器,一起打開啤酒瓶蓋,三個細細長長的瓶口撞到了一起。
酒水絲絲滑滑從食道涌入胃中,好不爽快。三個人喝到下午一點半,才互相攙扶著回到寢室裡,人們想要去攙扶著三個似乎風吹即倒的人,又不敢上前,仍由混混沌沌的三人進入寢室。江浥塵憑藉著最後清醒的意識,鎖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