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太師上朝回來後,神色凝重地將傅錦木叫了去。我好奇心作祟,又想知道傅錦木出了什麼事。給了侍從一盤桂花糕才探聽到:傅太師的兒子很出名,潯陽公主早早瞧上了,公主又到了適嫁的年紀,陛下爲她徵婚,其意不言而喻,要找傅錦木當駙馬。
但從侍從那裡得知,太師的語氣是並不想要傅錦木當什麼駙馬,急著要給傅錦木張羅婚事。
我獨自在房中編者手繩,我很喜歡這樣細緻的小玩意。今天不知怎麼了,編多少便拆多少。我其實有點怕,怕有一天起來,就要聽見傅錦木成婚的消息,然後他牽著他溫婉可人的新娘子告訴我這是他的傅夫人。我很不安地將手繩丟進牀裡側。然後提腳踏出了房門。
是個清爽的午後,我攏了攏頭髮,不知爲何出了好些汗。
裡傅錦木的璣延閣還有五步之遙時,我躊躇地停下了腳步,我尚未想好同他侃些什麼,便這樣進去,免不了多一些語無倫次的事情。璣延閣的陣陣書香幾乎已掠過我鼻尖了,我還是杵在那兒一動不動。
傅全路過朝我打招呼:“七月姑娘,站在這裡幹什麼,公子在裡面呢!”
我裝作路過的樣子:“我又沒找他…”
傅全作出迷惑狀瞧著我。
我遠遠看見夫人朝我的方向看來。我疾步奔去,微微一福:“夫人好。”
夫人拉過我:“好孩子,跟我來。”
她臉上依舊是平常和悅的樣子,我知道她叫我好孩子而不是月兒的時候,通常有事情交給我。
她走到隱蔽處,從袖子裡取出一封信遞給我,我愣愣接過。
夫人斂了笑容:“你將這封信交到亦家人手上,再將詩存接過來。此信寧毀也勿露白。”
我神色凝重應了個是。把信藏好。夫人瞧了眼璣延閣:“別讓錦木知道。”
我不明白夫人爲什麼不肯讓傅錦木知道,傅錦木的心上人便是這位亦姑娘。我清楚地知道,傅錦木以後會娶得的,便是她。
我不能拉著夫人問東問西,便利落地辦事。趕到亦家已是日落時分了。亦家是夫人的孃家。很平常的一個小家,無權無勢又遠離紛爭。
亦詩存是亦家小兒子的四姑娘。是她這輩最小的一個姑娘。她長得很漂亮,令我也非常愉悅的一個女子,我若是個男子,我也會非常喜歡她。
永安邊境的平洛鎮裡,都知道亦家的亦四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有傾城之貌。
我扣了扣亦家的門,許久纔有一個小童來應門,我說我是傅府的絳七月,小童很快將我迎了進去。
亦家老小都是和夫人一樣很和善的人。
亦先生問明我來意,又拆了信件。便和顏悅色道:“今夜那麼晚了,月姑娘便在寒舍委屈一晚,明日將詩存帶去吧。”
我看著這小堂裡燃起的燈燭,便應了聲:好。
又覺得自己委實禮數不周,人家說委屈我一晚還真委屈了?便又說:不委屈。
亦先生笑著看了我一眼,要小童領我去客舍早些歇息。
我坐在亦家簡單佈置的客舍裡,趕了一天的路,騎了一天的馬,累到絕倒。在軟牀上來回滾了幾遭。又開始想錦木。他知道我去接亦姑娘了麼,不知他今日喝過茶了沒,侍茶泡的,順不順他的意。
門外響起輕輕地叩門聲:“絳姑娘你睡了麼?我是詩存。”
我艱難地睜開眼睛,很想回答睡了,但仍舊掙扎起身給她開了門。她嫣然一笑叫我:“七月。”
我唔了一聲,退開一步讓她進來,她卻執意拉我去院中。
院中的桂開得正好,初時疲倦,未曾注意。夜裡那桂香更加迷迭。亦詩存一襲青衣站在一輪皓月下,越發動人。
她折了桂枝,湊到鼻尖嗅了嗅,一副甜蜜的樣子。驀然令我想傅錦木,他拿著兩個熟透的果子湊到鼻尖聞它的芬芳。
亦詩存終於打破了那份別樣的寂靜。她問:“是他叫你來瞧我的麼?”
我如實答道:“是夫人叫我來的,公子不知道。”
她微微嘆了口氣,失了談話的興趣。
我便繼續說:“夫人讓我接你進太師府。”
她依舊平淡的語氣哦了一聲。她手中的桂枝擺晃幾下:“錦木他,日可好?”
傅錦木是個非常奇怪的人,分明喜歡著這個姑娘,但很少堂而皇之地明著做許多事證明他的情意,都是默默坐著。所以姑娘便難察覺到了。 與見心上的姑娘相比,有時候甚至喜歡見莫柯誰的。
我是個傻姑娘,我笑著說:“他有什麼不好的,不過想著姑娘。”
傅錦木,你應該感謝我,感謝我八輩子祖宗。
亦詩存溫溫柔柔地笑起來,我盯著她漂亮動人的眉眼。暗歎:果真是平洛第一美人啊!
她起身拍拍我送回客舍:“好好休息吧。”
我心中千恩萬謝地去了,明明很累了,卻睡不著覺,傅錦木,你睡了麼?
可是發現了絳七月消失了大半天了?
窗外秋風冷瑟瑟的,吹得我終於朦朦朧朧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