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進入秋分了,一到晚上,雨還是稀稀落落下個不停。
慢慢地,天晚得漸漸早了,黑夜在慢慢變長。
“又要下雨了”我嘆了一聲,轉頭對傅安說:“我們把前幾日剛買的盆景搬回來吧,這時候淋了雨,夫人怕是會心疼。”這雨當真下起來了。
我脖子上夾了把傘,招呼門口的傅全和樑哥:“都過來幫忙搬搬。”
傅全和樑哥見雨勢不大,便未打什麼傘往庭院衝來。我挑了株看上去特貴重的。貴重最貴的就在於這個重字。真是太重了。傅安經過時勸我說:“月姑娘,這盆這麼重,你放著留給我們。”
我很好強地應道:“沒什麼!”
“亦,亦姑娘,亦姑娘好。”聽見傅全在身後叫,我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急急忙忙放下盆栽,猛地回頭看。
她撐著一把素色的油紙傘,簡單地挽著一個髻。耳上墜著兩個小小耳墜子,一襲青衣。宛如從畫中走出來的人,雨淅淅瀝瀝下著,將她籠在一層薄霧中。她輕啓朱脣叫我:“七月。”
她雖說在皇宮裡待大半年之久,但並未沾染那些宮廷世俗之氣。像朵清麗的素荷,美得令人瞠目。
我說:“傅錦木他……”
她打斷我:“太師和夫人呢?”
我說:“都不在。不過傅錦……”
她朝我一笑:“既然要見的人不在,我也不多呆了。”
眼見那個素影消失在門口。我聽見有誰在喊她的名字,溫柔而急切,像跟柔軟的細絲帶,勾住了她的腳步。她撐著一把傘,在煙雨中緩緩回過頭來。
我急急忙忙招呼人把盆景都搬走的地方整理整理。然後遣他們到後院去。
亦詩存說:“表哥叫我有事麼?”
傅錦木沒有反應,只是冒著雨走上去。
我本不欲窺看,準備起身走時,我嚇了一跳,潯陽正衣衫單薄地出現在長廊上。我手足無措地看著她。雨下得大極了。
廊檐上那雙昏暗的燈籠在風雨中搖搖擺擺,我扶著潯陽,指指她胸口讓她安心,然後打手勢讓她回去休息,我馬上去把傅錦木叫回來。
她卻只擺擺手。
亦詩存似乎已看到潯陽,傅錦木回過頭來朝著這個方向也看見了那個廊下搖搖欲墜的病體,只在他回頭的一瞬間,亦詩存便消失了,消失在大雨如注黑漆漆的夜幕中。
潯陽推開我我遞給她的傘,我沒見過她跑這麼快,她衝到雨裡推搡著傅錦木,將他往門外推著。我聽見她嚶嚶的哭泣,手上的力卻越來越大。她單薄的衣衫溼溼地貼在脊背上。傅錦木將他的衣服脫下,裹在她身上,將她攬入懷中。
我無力地抓著門框,不知道未來等著我們的,將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