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頭兒的話我當然聽進了心裡,如果說可以在現在就拿到黃泉草,我當然不想再去張家走一趟,一來浪費時間,二來對於我的身體也是一種挑戰。僅僅是一個沒有防備的李家,我幾乎就廢了一手一腳,如果是今天晚上的張家,我已經沒辦法想象自己會面對怎樣的人馬。
雖然我對自己有信心,但是我也不會平白無故就打上別人家門,更何況還是費力不討好。如果張老頭兒真的有辦法拿到黃泉草,我自然開心得很。
所以我對著張老頭兒就問:“你是不是可以拿到黃泉草?”
張老頭兒點點頭又搖搖頭,我就看不明白,我問他:“你到底什麼意思?”
張老頭兒嘆了一口氣說:“你知道我爲什麼姓張嗎?”
我一下子就聯想到了什麼,我忍不住脫口問道:“難道你和張家有舊?”
張老頭兒點頭,他說:“其實我在以前的三十年裡,一直伺候著張家的老爺子,算起來,我和張家也是主僕關係。老爺子信任我,兩年前拿到黃泉草之後,他就把黃泉半寄存在我這裡。誰也不會想到,張家會把那麼重要的東西放在一個下人身上,所以木府探查了張家數次,最後還是無功而返。”
我當然想不到,張老頭兒和張家竟然這樣一層關係,我和你想不到,黃泉草就在張老頭兒這裡。張老頭兒現在說出來,顯然就是別有用意了。
我按捺住心裡的澎湃,我對著張老頭兒問:“你現在告訴我這個是什麼意思?”
張老頭兒說:“我已經看出來,你是鐵了心要救木府的小姐。你是我造出來的,你什麼水平我心裡很明白,你既然可以把李家打成殘廢,那麼張家肯定也攔不住你,我這是別無選擇,我準備把黃泉草交給你,因爲我不想看到張家步了李家的後塵。”
因爲外界張老頭兒的關係,所以我對於這個木偶張老頭兒一直保持著警惕。他突然說出來的這番話,在我意料之中,也在我意料之外,我雖然猜到了張老頭兒會把黃泉草交給我,但是我想不到他只是爲了不讓我鬧上張家。
難道張老頭兒對於我的殺傷力真的那麼自信?我現在自己對自己都沒有什麼絕對的信心。闖入李家,我無非就憑著一個勇字,我拿出了悍不畏死的精神和李家拼到底,所以纔會拿到碧落草,期間更是差點就栽了,這完全是因爲李家沒有想到我會突然發難。
張家必然已經知道了李家的情況,他們的防備肯定要比李家來的徹底,我就算闖進去,我就算可以拿到黃泉草,我相信自己肯定也不止損失一手一腳那麼簡單。張老頭兒這個舉動,倒像是在刻意幫我。
且不論他是不是真的有黃泉草,這個傢伙總是充滿了讓我看不透的地方,我可不相信他和外界那個張老頭兒一模一樣只是個意外。
所以我問他:“你真的願意交給我?”
張老頭兒搖頭說:“你還不相信我,我有必要騙你嗎?我和張家三十年的感情,那是一點一點培養出來的,我在這三十年裡思維一點點成長,在我心裡,張家就是我家,這個你永遠也沒辦法體會。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縱然張家對你防備了,難道你就會因爲這個而不去拿黃泉草?”
如果不是知道黃泉草可能在張老頭兒這兒,我肯定是要去一趟張家的。所以對於張老頭兒的提問,我很自覺地搖了搖頭。
張老頭兒說:“正是如此,你要拿到黃泉草,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你,我也不能阻止你。因爲張家防備,而且你也不知道黃泉草就在我這兒,到時候你肯定會把張家弄個天翻地覆,張家就算拿住你,付出的代價絕對不會小。所以我不希望你去張家,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你拿到黃泉草,這樣一來,你就可以打消去張家的念頭了。”
張老頭兒的話有些奇怪,他的話和他的行爲是矛盾的,我忍不住問他:“那你完全可以不幫我恢復身體,這樣我肯定投鼠忌器,就不會去張家了。而且之前我的意識已經快要渙散,如果你不幫我,我是完全沒有能力去張家的,這樣一來,你不就達到目的了?”
所以我覺得張老頭兒很奇怪,他一面說著自己和張家的好,一面又要幫張家的敵人我恢復,這個人,怎麼看怎麼奇怪。
對於我的問題,張老頭兒很直接地搖頭說:“有些事情你不懂,有些事不是我能夠說清楚的,我之所以幫你,那是因爲…”
張老頭兒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好像想到了什麼,突然就閉上了嘴巴。
我被這突然的停止弄得一愣,忍不住就對著張老頭兒問:“因爲什麼?”
張老頭兒搖頭,他說:“有些事還不能告訴你,你只需要知道,我必須幫助你就行了,我也是受了上面的指令,所以沒辦法不遵守。”
上面?張老頭兒有什麼上面?我心思一擰,開口就問他:“你說是張家要你幫我?”
我和張家完全沒有一點交集,我根本就想不到張家爲什麼要幫我,可是張老頭兒說的上面,除了張家,我也想不到其他人。
張老頭兒只是搖頭,我弄不清楚他的意思是不能說還是不是。我心知在張老頭兒這裡已經問不出什麼了,我看到外面的天色更亮,再繼續下去,想要無聲無息回到木府或許就會被發現。
我也懶得再和張老頭兒多說,開口就道:“那就把黃泉草拿來吧,你放心,只要拿到了黃泉草,我已經沒有理由再去張家了,你也可以安心。”
張老頭兒甩著腦袋,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麼,他長長說了一句:“罷了,這都是命啊,命數使然,誰能抵擋。”
張老頭兒看了我一眼就說:“你且等我,我馬上就把黃泉草給你拿過來。”
張老頭兒轉身就離開了這個房間,看來是去拿黃泉草了。對於他剛纔的話,我不置可否,什麼命數,什麼不能抵擋,都是狗屁,我好好的一個人,突然有一天變成了木偶,這種事是命?就算是命,我也要打破,我纔不相信自己要永遠頂著這個木偶身體。
張老頭兒的背影一下子消失,我不由得沉思起來。他剛纔雖然沒有透露什麼,但是我還是聽出了一些端倪,比如說張老頭兒是受人控制的,我完全可以合理猜測,張老頭兒把我做出來也是受人吩咐,當然,這個人絕對不是老太君。
張老頭兒對於老太君,那僅僅是害怕而尊敬,不敢做什麼出格的事,但是對於他嘴裡那個人,張老頭兒簡直就奉若神明,這一點就可見那個人在張老頭兒心裡的地位多麼崇高。
我現在完全有理由相信,我被造出來絕對不是意外,這一切都有一個幕後之人,這個人只能是聖母,除了聖母,我想不到還有誰有這麼大的能耐。
我如果還有人的感覺,這時候肯定已經出了一身冷汗,絕對連衣服都要溼透,因爲我感覺到這一切都是一個巨大的陰謀,我感覺到我的一切行蹤都在聖母的掌控之下。
如此一來,我真的還有希望找聖母報仇嗎?她肯定知道我要找她報仇,她怎麼可能不防備,但是她也沒有對我做什麼,這就只能夠說明,聖母對於我的報復,那是有恃無恐,她大概覺得我就是一隻小蟲子,我在她的一鍋湯水裡,任憑我怎麼翻滾,我也打不起多少浪花。
我簡直就是聖母的盤中餐囊中物,我怎麼能夠打敗聖母?我心裡突然感覺到絕望,我從來沒有想今天一樣感覺到絕望,這種絕望,來自於我對自己實力的否定,我儘管很厲害,可我感覺到聖母更厲害,雖然她沒有怎麼顯露過,我好像是看到過一樣感覺到了深深的無力。
我緊緊握著拳頭,我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雖然聖母厲害,很厲害,厲害到她可以不動一兵一卒就擊垮我的信心,但是我怎麼能夠放棄?
孫苗的死,藍潔的腿,這些都是血淋淋的仇恨,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就算明知道是送死,我也要用自己這一天命和聖母幹上一場!
我想通了這件事,心情豁然開朗。我擡眼看著這個房間,我在正前方的一個盒子裡看到了一大堆刀具,有小刀、長刀、剃刀、刨刀,這些都是用來製作木偶的刀,這些刀很實用也很鋒利,我的身體本能一樣的感覺到的抗拒。
不過我在那堆刀裡面看到了一抹亮色,我看到了一個奇異的東西,那個東西有些眼熟,我忍不住就跨步過去,我把那一堆刀翻開,我終於看到了一把小刀。
那是一把薄如蟬翼的小刀,它的做工很精緻,特別精緻,簡直不像是人做出來的,它的刀刃很鋒利,就算是鐵,劃一下也斷了。
看著手裡的小刀,我不由得心裡一片震盪,因爲我認識它。我怎麼可能不認識,這把刀,就是江蘇影在聖母地宮裡的時候交給我的那一把!
這把小刀,就是我在進入這個地方後遺落的那一把!
我沒有爲此感覺到有絲毫的快樂,相反,我心裡越來越凝重了。這個漩渦越來越大,我根本就走不出去,我感覺到自己一直在被人設計,我落入了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