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扶信她們的話。
如若她們是拐騙女孩的老手,膽子不會這麼小,見到老嫗倒下她們就手足無措。
“既然你們也是被拐騙來的,可想做點正經營生?”
“正經營生……”
兩人一臉茫然,她們小小年紀就身陷暗娼館子,除了做這個她們還能做什麼呢?
“小姐,我們……我們什麼都不會。”
玉扶想到自己今日還有正事,便從荷包裡摸出兩塊金錁子,“拿著罷,想好了再來找我。她中了我的毒針,如果想救她性命你們就送她去醫館,不想救她就直接送她到帝都衙門。衙門的人自然知道怎麼處理,她的生死全在你們。”
兩人還在忡愣之時,玉扶已經離開了原地。
看著老嫗倒地不醒的模樣,她們猶豫不決。
“幸而方纔我們沒有出手,你聽見那位小姐說了嗎?送老太婆去衙門,衙門的人自然知道怎麼處理,說明當官的認識小姐的毒針。”
“能讓當官的一看就認識,還知道怎麼處理,那該是何等身份的人啊……”
玉扶走到那戶沒掛紅燈的人家前,聽見裡頭有幾個女子的聲音,以爲自己找錯了地方。
正打算走,忽聽見一個拔高的女聲罵道:“呸!你以爲自己搭上貴人你也貴了是不是?你一個賣身子的男人,比我們女人還不如!”
“你,你胡說什麼?我何曾做過這等事?”
男子陰柔秀氣的聲音,被氣到發抖,玉扶還是聽出了玉官的口氣。
他就像一團棉花沉在井裡,渾身浸滿了水,把自己很低很低地沉下去,
最後和井水融爲一體,內斂而自抑,叫人看不出他真實的情緒,餘下的唯有謙恭。
就像他們初次在戲臺後見到那般。
方纔這句話裡隱隱的怒氣,大概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吧?
“喲,還生氣了?”
另一個女子推了玉官一把,把他推到椅子上,“也難怪公子們喜歡你,你一個男人生得比女人還俊俏,這要是我見了也喜歡啊!”
她輕佻地挑起玉官的下巴,玉官下意識朝後躲閃,一不小心翻倒了椅子整個人摔到了地上。
他的身上頓時沾滿了暗娼們吐的瓜子皮,素雅的衣裳染上口水的污漬,怎麼拍也拍不乾淨。
玉官越著急拍淨身上,那些暗娼看了就越得意。
“別拍了,再怎麼拍都不會乾淨的。我們這些人,生來就髒,你何必假清高不肯和我們親近?”
“髒的是你們,不是他。”
沒有門板的門洞,外頭就是遠山和藍天,身著廣袖宮裝的少女站在門口,氣度如仙。
衆人一時錯愕,在這種暗娼聚集的地方除了她們這樣的人,便是來尋歡作樂的紈絝子弟。
怎麼會有這樣尊貴的小姐出現?
那一身華麗的宮裝並精緻的步搖,大約也只有這樣的美人才穿得起吧?
“玉扶小姐?”
玉官不可思議地看她,想迎上來行禮,又怕自己一身髒臭薰著玉扶,只隔遠遠行了一個大禮。
不爲她的身份,只爲她忽然出現在自己襄救自己的情意。
“玉扶小姐?這個名號聽起來好耳熟啊。”
有人想上前細看,玉官立刻衝上前攔住,“你們別衝撞到玉扶小姐,她已經被陛下封爲鎮江公主,不是你們能冒犯的!”
鎮江公主?
想起來了,顧侯爺收養的那個小女兒,不就是陛下新封的公主,閨名玉扶麼?
她的名號傳遍帝都,還是因爲去年中秋宮宴一曲動臨安,被坊間戲稱爲琴仙。
“你唬我們呢!公主怎麼會到這裡來?”
那些暗娼將信將疑,玉扶擡手揚了揚,指縫間銀光閃閃的毒針格外耀眼。
“不如試一試?”
傳聞鎮江公主是醫神嫡傳,仙人谷毒仙,真要被她扎一針那還得了?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衆人各自退出玉官的屋子。
玉扶朝他點頭道:“先去換身衣裳吧,不必招待我了。”
玉官窘迫地拱了拱手,退到內室屏風後頭,很快換好乾淨的衣裳走出來。
他在更衣的時候,玉扶打量他的房中,心中一下子便有數了。
他是個愛乾淨的,屋中陳設雖樸素,卻別有一番淡雅清靜的味道,不像是戲臺上熱熱鬧鬧的優伶,倒像山間隱士。
可惜乾乾淨淨的地面,被隨地亂吐的瓜子片弄得凌亂不堪。
玉官也顧不上這些,“玉扶小姐,您是特意來找在下的嗎?是不是四公子他出了什麼事?”
“三哥的性情你大概也有耳聞,他最討厭什麼不必我說,四哥會被怎樣懲罰你大概也知道。我來是想告訴你——”
“請你以後不要再接近四哥,再把他帶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