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你的衣裳怎麼破了?”
昆吾傷沉著臉回到驛館,被人一眼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身上的衣裳破了好幾處,看起來是被人用劍刺破的,臉色也比平時難看許多。
西昆派來的正使是太子少師叱幹,西昆大皇子的太子之位乃是昆帝親封,連帶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太子少師,也頗爲自矜。
見到昆吾傷狼狽的模樣,叱幹諷刺道:“七皇子這是又去哪裡打架生事了?打架也得打贏纔是,不能輸了我西昆的威風。看七皇子這樣,看來是輸了,唉。”
衆人哈哈大笑,對昆吾傷這個七皇子沒有多少敬意。
一個美人生的皇子,常年累月被拋在仙人谷那個地方,又一味好玩,能有什麼出息?
將來討好了太子殿下,能掙個閒散王爺當一當,便是萬幸了。
昆吾傷冷冷掃了衆人一圈,笑聲稀稀拉拉地止住了。
“叱幹,大哥就是這麼教你規矩的麼?”
他堂堂太子少師,是教太子學問的,哪裡是太子教他?
叱乾麪上掛不住,朝前一步正要發作,昆吾傷笑著一劍指向他。
在顧侯府的嬉皮笑臉,一瞬間蛻變得成熟老辣。
“七皇子!”
泛著青芒的劍刃就在他眼下三寸的位置,昆吾傷師承仙人谷,劍上不知淬了什麼劇毒,恐懼令他牙齒打顫。
“叱幹大人,你最好要明白,本皇子再如何不濟,也輪不到你來嘲笑。你若不識趣,西昆正使死在東靈,怕是更合父皇挑起戰爭的目的,你說是不是?”
“是,啊,不是!下官知錯,下官再也不敢了!”
叱幹軟軟地跪在地上,朝昆吾傷磕頭行禮,口中連連喊著恕罪。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彷彿不是那個出身低微的昆吾傷,而是一尊修羅邪神,令人膽寒。
“哼,進來吧。”
袍角飛快一甩,擦著叱乾的臉過去,微微生疼。
屋裡只有昆吾傷和叱幹兩人,他隨口道了一聲坐,徑自到屏風後頭換衣裳。
沒一會兒,他穿著一身嶄新的橘紅色長袍走了出來,儼然還是那個紈絝子弟。
目光裡的內容卻差了十萬八千里。
“你當本皇子來西昆,就是奉了師父的命來玩的麼?既然知道父皇想借出使之事挑起兩國戰爭,難道還不懂本皇子爲何天天朝顧侯府跑?”
叱幹忽然想到了什麼,“啊!難道是……藉著玉扶小姐的由頭,打探顧侯府的情況?”
昆吾傷懶得跟他把話說透,淡淡看了他一眼。
“顧侯府的守衛一個時辰換一次班,機動巡邏的守衛兩個時辰換一次班。演武場、書房、前廳,這些屬於前院的地方,一會兒我會畫一張地圖給你,你知道該怎麼做。”
他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問。
叱乾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七皇子,原來您看似總是去顧侯府胡攪蠻纏,實則一直在暗中觀察這些。下官佩服,不過既然如此,爲什麼不直接把玉扶小姐劫持出來,不就……”
“放肆!”
他眼神如刀,臉色陰沉得可怕,“醫神薰池是何等身份,父皇見了都要奉爲上賓。他最心疼的徒弟,你敢動她一根汗毛?!”
叱幹嚇的一激靈,忙道不敢。
他也只是說說而已。
顧侯府的守衛如此森嚴,能派人進去打探一些軍情就很不容易了,要想把玉扶偷出來,談何容易?
打草驚蛇,誤了正事就不好了。
昆吾傷深吸了一口氣,想到顧述白看著玉扶的那個眼神,氣就不打一處來。
果然,隨便說了一句看過玉扶洗澡的話,他就沉不住氣了。
他從玉扶六歲看到她十二歲,小心翼翼呵護起來的一朵嬌花,就讓一個半路殺出來的顧述白摘走了?
把他的心摘走更容易些。
從小到大,谷中的師兄弟、師姐妹,沒有一個不喜歡玉扶的。
他打遍整個仙人谷,把覬覦玉扶的七歲以上的男子全都打怕了,再也不敢接近玉扶,爲此他被薰池責罰了許多次。
夏日站在太陽底下曬草藥,曬得汗成串滴下來落在草藥裡,薰池一聞就破口大罵,說他的臭汗把藥性都弄壞了。
冬日坐在水潭裡洗草藥,洗得他渾身哆嗦,頭髮都結成了一塊塊冰坨子。
可只要玉扶遞來一方小手帕,讓他擦一擦臉,他就覺得受的責罰全都是值得的。
可惜玉扶太小了,只知道自己有個愛惹事的大師弟,一點兒沒往別處想。
總算等到她十二歲,待長成的少女像一朵粉嫩的小花苞,是時候該想想終身大事了,又莫名其妙到了顧述白的身邊。
想到這裡,他就恨不得一劍刺穿顧述白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