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設在上房正廳,衆人鴉雀無聲。
一向坐在上首位置的顧懷疆,這回讓出了自己的位置,坐到了下首。
薰池和天樞還沒來,顧懷疆命人收拾出了一個單獨的院落,安排他們兩住了下來。
只是一刻鐘前已經命人去請了,不知爲何現在還沒到?
玉扶坐在顧懷疆手邊,悄悄給他們打個預防針,“大將軍,師父不愛吃肉,愛吃素。所以晚膳的素菜都擺在他跟前,但是您一定要勸他吃肉?!?
不愛吃肉還勸他吃肉,這是什麼道理?
顧懷疆來不及問,玉扶朝門外看了一眼,又道:“師父他老人家年紀的確不輕了,要是言語冒犯了大將軍和兄長們,我先替師父道個歉?!?
關於這一點,衆人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這位醫神看起來,嘴上一點都不留情。
“玉扶,說我什麼壞話呢?”
衆人一擡頭,薰池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在上首了,他們卻連風都沒有感覺到。
這種詭異到恐怖的身法,除了神仙,大概不會有凡人能做得到了。
玉扶笑嘻嘻地拍馬屁,“我是說,師父德高望重,已經兩百歲了。在您眼裡大家都是小孩子,您不是故意要侮辱誰的。”
“胡說!”
薰池的白鬍子都快氣紅了,“爲師哪有那麼老?爲師明明只有一百五十歲!”
一百五十歲和兩百歲,對於普通人幾十年的壽元來說,沒什麼區別。
衆人老老實實,在這樣一位老祖宗面前,他們這些“小孩子”哪有說話的餘地。
身爲顧侯府的大家長,顧懷疆也是頭一次有這種感覺。
這種居於人下的感覺。
他心中暗暗告誡自己,不能得罪醫神,絕不能得罪他。
那可是顧侯府將來的姻親,玉扶能不能順利和顧述白定親,勸指望這位醫神了!
玉扶道:“是啊,師父最年輕了。師父,您快吃飯吧,這一路趕來辛苦了?!?
顧懷疆也道:“是啊,請醫神用膳。您大老遠從仙人谷趕來,就是爲了替晚輩解毒,晚輩萬分感激。”
“胡說,我也不是來替你解毒的。”
薰池忽然從衣襟裡取出一根紅絲帶,理了理自己的一捧白鬚,用絲帶把它們紮了起來。
長長的白鬍子被紅絲帶截成兩段,就像七老八十的老太太戴花似的,怎麼看怎麼滑稽。
顧宜忍不住笑出聲來。
天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頓時笑不出來了。
玉扶這個二師兄,怎麼跟自家三哥似的,一個比一個臉冷。
他們兩倒像是親兄弟。
紮好了鬍子,薰池道:“我是來看看玉扶過得好不好的,順便來看看你顧侯府到底有多大的臉,敢修書來求娶我們家玉扶。你可知道我們玉扶是……”
“師父師父,吃菜吃菜!”
玉扶揭開蓋子,一碗清炒空心菜展現在薰池眼前。
這熟悉的綠色,把他的臉都映綠了幾分。
顧宜從自己跟前的碗裡夾起一個雞腿,“是啊醫神,玉扶說你喜歡吃素菜,這是我父親特意讓廚房準備的,全是素菜,您快吃吧!”
一個個碗蓋揭開,裡頭一水兒的綠葉蔬菜。
薰池的臉這回真的綠了。
就在他發飆之前,顧懷疆想到玉扶的話,忙把雞腿挪到了薰池跟前。
“醫神雖然清心寡慾,食素持齋,可既然來了我顧侯府,怎麼好讓您光吃素菜呢?”
薰池頓時眼前一亮。
他故作穩重地點點頭,痛心疾首,“雖然我是不愛吃肉的,可既然顧侯盛情難卻,我也只能勉強接受了?!?
說著,舉起一隻雞腿啃了起來。
那副吃相,比顧宜被餓了三天的吃相還難看。
堂堂醫神,爲一個雞腿淪落至此,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這個醫神實在太有趣了,怪不得能教出玉扶這樣可愛的姑娘。
瞧瞧,不過一隻雞腿,他對顧懷疆的稱呼就變了,從你小子變成了顧侯。
衆人以爲可以安心吃飯了,誰知薰池抹了抹嘴,油膩膩的手搭上了顧懷疆的手腕。
饒是顧侯府的公子們修養好,見狀也忍不住蹙眉。
要是旁人敢把油膩膩的手搭在他們身上,估計早就被一腳踹飛了。
要不怎麼說顧懷疆好氣度呢,他居然鎮定自若,一點也不嫌棄那隻油膩的手。
玉扶則一臉期待地看著薰池,天樞自顧自吃飯,從頭到尾沒看衆人一眼。
薰池的表現,都在他意料之中。
手腕很快撤回,顧懷疆的衣袖上,只留一片油漬。
薰池又拿起了一個雞腿,“玉扶,你那個方子加上一味防風,再加上一味豆苗便可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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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說他才一百五十歲,你們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