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述白這才發覺，自己本應該是來“興師問罪”的。
他連忙正了臉色，嚴肅地看著玉扶，目光中帶著探究之意。
“方纔我經過後院小門的時候，正好聽見瑤藍和瑤紅說話。她爲了威懾瑤紅，把你的真實身份說了出來。若不是她說，我還真沒想到，你竟這樣瞞著我們。”
玉扶一下子睜大了眼。
“怪不得瑤藍剛纔那個表情，她怎麼說出去了呢？我明明告訴她……”
不對。
玉扶忽然掩住了小嘴，疑惑地蹙著眉頭看顧述白。
哪怕她這副又驚又疑的小模樣十分可愛，他也強撐著不讓自己笑出來，保持嚴肅看著玉扶。
“上次大哥哥就詐我，明明知道五哥六哥來了，還故意問我他們名字的意思。這次大哥哥是不是又詐我？”
了不得！
顧述白擡了擡眉，沒想到她這麼聰明，吃一塹便長了一智。
“瑤藍沒直說，可她告訴瑤紅，你的身份比我們都尊貴，只有丹陽公主可以比肩。自你進府以來，我們都只知道你是醫神的徒弟，至於你本來的身份一概不知。”
瑤藍這個小丫頭，果然還是給她惹了麻煩！
玉扶咬牙切齒，想著現在不是怪瑤藍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把顧述白穩住。
“大哥哥，每個人都有秘密，難道你沒有嗎？”
她可憐兮兮地望著顧述白，確有難言之隱的模樣，看得顧述白一愣。
秘密嗎？
或許，或許是有吧……
他看著玉扶，小小的腦袋小小的嘴脣，小小的花苞頭上綴著小小的銀鈴鐺。
他心裡的那個秘密，也是這樣小小的。
“這是你的秘密，連我都不能告訴的秘密嗎？”
玉扶猶豫片刻，終於還是咬著脣點了點頭，“大哥哥，我不希望大將軍對外宣稱我是他的私生女，不僅是因爲師父，也是因爲這個秘密。你相信我嗎？你相信我不會害你們嗎？”
顧述白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笑容。
“沒有人會懷疑你想害我們。你若不肯說，我就當今日沒聽見。這是屬於你的小秘密，大哥哥會替你守著的。”
他不但沒有追問下去，還說要替自己保守秘密。
玉扶眨巴眨巴眼睛，眼眶有些溼潤，看著顧述白的神情越發依賴。
“謝謝大哥哥。”
她軟軟了地說了一聲，而後撲進了他的懷中，小手牢牢抓著他的衣裳，半晌捨不得放開。
……
自打端午節宴後，朝臣們發現，他們多了一個親近顧侯爺的理由。
那就是玉扶。
只要是有關玉扶的話題，顧侯爺總會多聽兩句，尤其是家中有女兒的大臣，在這方面可比沒女兒的大臣佔了大優勢。
“侯爺，您府中沒有夫人，連個能主持內宅的姨娘都沒有，這可不利於小姐長成啊！她畢竟是個女兒家，沒有個主母替她設想周全，必定不便。”
下了早朝之後，衆臣在金殿之外把顧懷疆圍成了一圈，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顧懷疆難得沒有找理由離開。
“本侯獨居了這麼多年，膝下又有六個公子還有玉扶，不想再續絃娶妻，也沒有納妾的打算。”
他捋了捋須，慢慢地說了這麼一句，讓先前開口的人有些灰心。
看來顧侯爺對玉扶的喜愛，也不過如此嘛，連納個妾室來照顧她都不肯。
“不過……”
衆人又豎起了耳朵，聽他接著說什麼。
“諸位大人家中也有千金，若是能告訴本侯一些教養女兒的心得，讓我學習學習就好了。”
什麼什麼？
顧侯爺要親自教養女兒？！
衆人先是一驚，還是家中有女的大臣先反應過來，舉著手搶答了問題。
有人道：“侯爺侯爺，女兒家要學琴棋書畫，還要紡績針黹，這些功課可不能落下。您得命專人教導玉扶小姐，下官家中有個極精妙的繡娘，薦給侯爺如何？”
顧懷疆想了想，這些勞什子都麻煩得不得了，也不知道玉扶愛不愛學。
還是回府問問她的意見，再說找繡娘和師傅的事。
“本侯記下了，若玉扶喜歡，本侯就不客氣派人去你府上請人了。”
“好啊好啊，侯爺千萬別客氣！”
家裡有繡孃的那人美滋滋地低下頭，盤算著自己這回有希望搭上顧侯府了，終於要飛黃騰達了！
又有人道：“侯爺侯爺，女兒家的身子和男兒家是不一樣的，我家的姑娘一天得喝一兩燕窩呢！侯爺也需給玉扶小姐準備些燕窩阿膠的，我家裡有北璃販來的上好的阿膠，侯爺若是不嫌棄，我稍後就命人送去？”
燕窩？阿膠？
顧懷疆想了想，當初夫人還在的時候，似乎也經常吃這些東西。
自打夫人過世之後，府裡都是習武的大老爺們，個個身強體健，連補品都吃得很少，想來庫房裡頭是沒有燕窩等物了。
“好，那就多謝你了。玉扶若是吃著喜歡，本侯再命人到北璃販來，也給你家小姐帶上一份。”
說話那人頓時喜上眉梢。
能讓顧侯爺惦記著給他帶東西，這是何等的殊榮啊！
衆人越說越起勁，有女兒的大臣朝裡頭擠，沒女兒的大臣只能含恨被擠到了圈子外頭。
他們懊悔不迭，自己生那麼多兒子有什麼用？
趕緊回家生個女兒去，才能和顧侯爺找到共同話題！
不遠處，殷丞相看見這一幕，不屑地輕哼了一聲。
“唐玄宗時有楊貴妃三千寵愛在一身，詩中有云，遂教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如今他顧懷疆弄來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兒，也搞出了這等‘盛況’，真是豈有此理！”
－－－－－－題外話－－－－－－
標題出自白居易的《長恨歌》，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意爲楊貴妃得寵之時，天下人都希望生女兒，像楊貴妃一樣得寵使得滿門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