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顧宜急吼吼地跑去上房，進門正好見到顧懷疆在和蘇夫人談話。
見他衝進來帶著冷冷朔風，腳底下還溼了一片，顧懷疆忍不住蹙眉。
“我平日是怎麼教你們的？”
顧宜年紀最小，年幼時身體也不好，顧懷疆對他一向最爲寬容——
當然，只是和顧述白等人比起來寬容，和別的世家教育子弟的手段來比，仍然算是嚴厲。
因此養得他的性情，在幾個兄弟之中也最爲活潑外放，但大體的規矩不會錯。
今日怎麼會這麼急躁？
蘇夫人也頗爲驚訝，忘了自己方纔要說什麼。
“父親，我……我錯了，我一會兒再進來。”
“罷了罷了，他一定是有什麼急事纔會這麼匆忙的，你就聽聽他說什麼吧！”
蘇夫人出言，顧懷疆自然要給她這個面子。
顧宜又轉回身來，看到蘇夫人也在這裡，忽然不好意思講了。
“快烤烤火吧，瞧你這一身風雪的，鞋子都溼了。”
蘇夫人命人給他放了一個腳爐，雙腳踩在上頭果然暖和多了，顧宜邊暖著邊思考。
“長姐不必太擔心他，他小的時候身子不好，你照管他慣了。如今他身子強健，比顧相他們還好些，用不著管他。”
蘇夫人笑得慈祥，兩人也不急，一邊喝茶一邊等顧宜開口。
好一會兒，顧宜小聲道：“父親，聽說你要把雲煙許配給四哥，是嗎？”
“你說什麼？”
顧懷疆沒聽清楚。
顧宜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問，怎麼顧懷疆還沒聽見呢！
唉！
“我，我是說……”
“堂堂男子漢一點氣概都沒有，玉扶小姑娘家也不似你這般扭捏，你到底什麼事？”
是可忍孰不可忍，被比成小姑娘，顧宜自然不服氣。
一時血性噴涌，“父親，我要娶男人婆！”
扭捏起來是真扭捏，直接起來還真直接。
蘇夫人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強行壓制住笑意，用帕子抹了抹嘴角。
顧懷疆面上沒有什麼波動，細看之下還帶著微微笑意。
爲什麼這兩個人的神情……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樣？
顧宜年紀尚小，還不理解這種套路。
“你來遲了，爲父已經把雲煙許給你四哥了。日後她就是你的四嫂，稱呼上要注意些。”
四嫂？
顧宜氣得面色通紅，“可是父親，她不喜歡四哥，四哥也不喜歡她！你不是說要讓我們娶自己喜歡的女子嗎？你怎麼食言了？”
“雲煙和別的女子不同，爲父和你大姑母早就商量好了，要在你們幾個之中選一個夫婿給她。現在是你大姑母看上了你四哥，爲父也覺得不錯。”
顧宜看了看蘇夫人，忽然明白了癥結所在。
也就是說，只要蘇夫人看中他，蘇雲煙就可以被許給他了是不是？
“大姑母，您不疼我了嗎？我哪點比不上四哥了？”
他半蹲下來靠在蘇夫人腳邊，撒嬌耍寶十八般武藝齊上。
“大姑母，小時候您不是說您最喜歡我的嗎？您怎麼有好事不想著我了，光想四哥去了？”
“娶雲煙對你來說是好事？大姑母記得你們兩一直都不和睦，所以一直沒考慮過你呀。”
蘇夫人反問一句，顧宜更加臉紅了。
“那纔不是不和睦呢！那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別人白給我欺負我都懶得欺負呢，我從小到大就欺負她一個！”
原來是這樣啊。
蘇夫人用帕子掩著嘴，無聲地笑，顧懷疆朝她輕輕搖頭。
別輕易放過這小子，免得他將來不知道珍惜。
“原來你是喜歡雲煙，不是討厭雲煙？這可怎麼好，我瞧著雲煙她並不……”
“誰說的！她喜歡我，她就喜歡我！不信你們等一等，我這就去找她來跟大姑母說！大姑母，你等著我啊！”
說著飛快起身要跑出去，屏風後頭忽然跳出一個人來，“喂！你跑哪去找我？”
竟是蘇雲煙！
顧宜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向顧懷疆和蘇夫人。
兩個長輩默契地對視，嘴角的笑意瞞不住人。
好啊，他這是被兩個老不正經的給算計了……
蘇雲煙面色紅紅，慢慢走上前來，“你不是要去找我嗎？我就在這裡，你找我什麼事？”
兩個人面對面臉紅，傻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顧懷疆乾咳了一聲。
自家的傻兒子真讓人著急。
“哦，那個，就是父親說，把你許給我，你看怎麼樣？”
顧懷疆剛飲了一口茶，忽然茶水嗆在喉嚨裡頭，捂著胸口連連咳嗽。
顧宜看得出來，這回是真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