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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章 少年離愁

濱海全城兩百多平方公里,人口不足百萬,只能算是一箇中小城市。只是此城位三江交匯入海之地,地理位置卓越,水運發達,經濟水平頗爲不低,從古至今,歷來是商事重地,兵家重鎮。本有小上海之稱,又因其地處華夏靠東處,便得了個東方之珠的美譽,城東竟然也建了一座東方明珠塔,與上海的那座遙相呼應。

城南涵蓋兩區十一個鎮,大多是新建,整個濱海同嚴幫不相上下的勢力還有六家,嚴幫卻獨霸城南,而嚴幫興起多靠嚴九,可見嚴九手段。八大戰將各有分工,不過李青丘以上都掌有堂口,真正出打理面城南雜事的是剩下五位,其中以獨孤離實力最強,也識進退,嚴九當初便力排衆議,將之交由當初在嚴幫資歷並不深的獨孤離掌管。

他走之後,趙極走馬上任,不要說他於獨孤離有恨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通裡誰都明白,是以將當初獨孤離提拔的頭目除了林、王二人都給換了個乾乾淨淨。此時趙極還在醫院,獨孤離又已回來,實力還大增,嚴九已令他重掌此地。這幾日正大刀闊斧的換血,原先的班底再起請來重用。

不過獨孤離並未怎麼露面,凡事多有林沖和王毅處理。獨孤離幾日前與李青丘一戰將之擊殘的消息已被人有意無意的放了出來,趙極手下大多識趣,交接的十分順利,偶有趙、李的死忠心腹,也不成氣候,林沖王毅此道已走頗久,有的是對付這些人的手段,是以不過幾日,獨孤離已重新將城南掌控在內,言行禁止,隱隱有城南執事的風範。

而奇怪的是那日之後,林、王二人並沒提及要與他學習古武的想法,只是賣力的幹活,讓獨孤離安做太上之皇。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爲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如今非秋,時維寒冬,萬物凋零更盛,天也更涼,愁,也更濃。

夜,華燈初上,獨孤離站在公寓屋頂,看著萬玩家燈火,目光慢慢移向北方,遠眺夜空,星光點點,閃爍著若是一隻隻眼睛,注視著天空下的世界,心中陡然不可抑制地升起一股淡淡的離愁之感,站在那裡看了許久,突然自嘲道:“獨孤離啊獨孤離,你還當自己是獨孤明嗎?不是了,那裡,你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蹬蹬”,上樓的腳步聲臨近,獨孤離轉過頭。二鍋頭道:“離哥,走,我們去李大姐那喝一頓。”

“好,走!”獨孤離眼中一亮,臉上換上一幅明朗表情。

李記排擋。

冬夜嚴寒,人們大多安樂而居,不願外出,此處卻是一個例外。李記排擋是家庭式經營,老闆姓李,老闆娘也姓李,夫妻二人而立之年遭遇下崗,按照李老闆的,二人都有技術,完全可以再找份本職工作,老闆娘很有豪氣,道:“給人打一輩子也工也別想出頭,不如自己創業,也省得在單位受老總鳥氣。我看我們就這片賓館酒店的不少,可拿死工資的有幾個能去得起這種地方。普通的家常菜餐館倒是挺少,東邊街頭何紅富家的快餐店每天人都排成長龍,我們不如就開家平價餐館,把地下室清理出來就是店面,也方便照顧小青。”李老闆心中嘀咕:“開餐館就能出頭?”心裡也沒想過要什麼出人頭地,能拿死工資就好。不過他素來懼內,一家之主是老闆娘而不是他,既然老闆娘拍板,那就這麼定了。

不過最終並沒有開成飯館,而是在他們家原本做倉庫的地下室用膠合板和蛇皮袋簡單的圍著搭了個棚子,開成大排檔,這一開就是十多年,三十一枝花的老闆娘已經半老,雖然風韻仍存。

十多年了,大排檔果然沒有讓李家人在發展越來越快的濱海出人頭地,甚至樣子與當初也沒多大不同,唯一的變化就是木頭架子變成了鋼筋架子,蛇皮袋屋頂變成了合成琉璃瓦頂,而完全保留下來的,則是一如既往的乾淨。

獨孤離四人來到排擋的時候,棚子裡二十多張桌子無一虛席,桌上的火鍋騰起的嫋嫋熱氣在空中交織成一片,整個空間充斥著各種各樣料理的香味。二鍋頭在外頭向來飛揚跋扈,此時與五加皮實質上地掌握整個城南,氣焰較之以前更是囂張百倍。可到了這裡,卻變得極爲安分起來,換做其他地方,早已操凳子趕人了,此刻只是老老實實地侯在獨孤離身後。

不多時,有桌客人散席,老闆娘結賬收拾鍋底碗碟,看見獨孤離正微笑著看她,驚喜地放下碗碟,“阿離,你什麼時候回來了,走進裡屋去,我讓老李先給你做上,最近從店裡進了些南方鱖魚,新鮮地緊……”

獨孤離笑著道:“李姐,我們就坐外面,魚就不要了,來份栗子燉全雞。”

老闆娘也不勉強,麻利地收拾好桌子,換上鍋底,不客氣地叫道:“光頭,自己去取菜,我忙。”不多時,卻端出一盆熱氣騰騰的魚湯,“先喝碗湯暖暖胃。”

獨孤離下意識地看了龍靈一眼,見她並沒有忌諱,笑道:“謝謝李姐了。”麻辣螺絲,油淋青菜,蒜苗炒五花肉等源源不斷地送了上來。待板栗燉雞端上時,已是層層疊疊地滿滿一桌了。黃澄澄的栗子與雞肉混雜的濃郁清香讓小龍靈精神一震,竟然從獨孤離懷裡鑽出,自己爬上空著的那個椅子上,伸手就去扯雞腿,獨孤離便將燉雞換到她跟前。

老闆娘啓開一紮啤酒,見狀也不阻止,而是饒有興趣的盯著龍靈,道:“好有靈氣的女孩,阿離,是你女兒?兩人倒是長得挺像,原來三年沒來時掉到溫柔鄉了去。大冬天的,你怎麼就給她穿這點衣服。咦,不對,這孩子怎麼說也有六七歲了吧,我沒記錯你今年虛歲才二十三吧,這麼說你還未成年的時候就……”

“不是你想的那樣,這是我妹妹。”獨孤離解釋道。看老闆娘一臉不信的模樣,其實不單是他,二鍋頭和五加皮心中也早認定老闆娘想法了。獨孤離知道這種事是越描越黑,索性不說。

老闆娘也不跟他爭,取過杯子給獨孤離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李姐陪你喝了這杯,依我本意,你走了就不要再回來,這是個大染缸,用句電影裡的話說就是‘出來混,總是要還的’,你就算不爲自己打算,也要考慮考慮你女兒的將來。不過既然來了,我也趕不走你,平時做事你自己有分寸,我們家就在這。”說罷極爲豪氣地一飲而盡,就聽見一桌客人在叫:“老闆娘,結賬。”

老闆娘歉意地笑了笑:“你們慢慢吃,我忙去了,這桌算是我給你和你女兒接風。”朝那桌客人答道:“來啦。”

獨孤離苦笑著與她碰了下杯,龍靈的事時徹底說不清了,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卻有一股暖意在流淌。

獨孤離先後和王毅、林沖都碰了杯,與林沖碰杯的時候,道:“阿衝,我們第一次就是在這碰到的吧。”

林沖放下酒杯,笑道:“可不是,當時給你揍得可慘,我還記得我回頭帶著栗子祥他們來找你的時候,李大姐拿著一把菜刀要跟我們拼命的樣子。”

“是啊,就是在這裡,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就五年了。”

王毅靜靜聽著他們的談話,獨孤離和林沖相遇的時候,他還因爲那個女人呆在三尖幫,直到出了那件事後,三人中,就開始有他的故事了。現在想起,頗爲當初的幼稚感到可笑,卻又對自己當時的幼稚有些慶幸,若是沒當時的幼稚,又哪來現今的故事。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四周,似乎當初自己與眼前二人第一次碰面也是離這不遠,還記得那個晚上,獨孤離最後也正是帶他在這裡酩酊大醉的。緣分這東西,有時候真的很神奇。說起來,自己和二鍋頭的來頭底細已隱秘可言,反倒是離哥,似乎從未與自己還有二鍋頭談過他的過去,對於他來不在濱海的一切一無所知,比如三年前的無故失蹤,現在甫一出現,便打敗了有一甲子功力的李青丘,哦,不止,錢磊怕是也不是他對手了,還有擁有神奇能力的小龍靈。

想到這,思緒不由轉到古武上去,不料就聽到獨孤離道:“你們想學修……古武之術。”霍然擡頭,與二鍋頭一般,雙眼開始灼熱起來。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陣爭吵和盤碟落地的聲音,其中還有女子的尖叫聲,喝老闆娘的罵聲,獨孤離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

王毅和林沖霍然起身,此刻有殺人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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