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方面,龍靈成了獨孤離一塊心病。從數(shù)年前開始,她便老是一副昏昏欲睡模樣,可獨孤離內(nèi)外探查,卻尋不到一處異常。這纔是他與師妃暄一道前往玄冰宮的主要目的。
師妃暄走到獨孤離身前,靈覺緩緩掃過龍靈,臉上頓現(xiàn)訝異之色。
獨孤離心中一緊:“前輩可有看出究竟?”
師妃暄搖搖頭:“並無不妥之處,本宮只是訝異令妹竟是神龍異種,聖獸血脈濃厚。”
雖未得到其外答案,獨孤離心頭卻是鬆了一口氣,師妃暄這般大宗師級別的人物都是龍靈無事,那應(yīng)該就是沒事了。
這時候,手在殿外的侍女隔著門叫道:“宮主,虯光、虯煜、虯焚三人殿外求見!”
“不見!”
獨孤離僵直的身軀鬆弛下來,乾玉清光戒中,除了原先的幾件寶器外,多了一個火玉扳指,還有,一面六角銅鑑。
對付虯華還有靈火珠,可對上師妃暄,太乙五星羅肯定也抵不住對方寒玉珊瑚,更不用說她還有一羣弟子侍從。但若只是虯光等人,星羅仙器在手,他便立於不敗之地,欲去欲留大可從容。
師妃暄一句回絕之後,似有深意地繼續(xù)道:“有些人所有的力量大了,對周圍的人並不是一件好事?!?
獨孤離頓時明悟,師妃暄此語分明影射虯光三人俱是狼子野心,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斷了他們一些底牌纔會安分些,將來對執(zhí)掌玄冰宮的何雪威脅自然小了許多。
獨孤離在玄冰宮休整了一夜,第二日帶著龍靈辭行而去。
何雪看著他背影,有些羨慕地道:“等有一天,我也能回陸上看看就好了。”
師妃暄淡定道:“那至少須得你練成冰魄神光才行。”
“宮主,少主,好了,煉好了。”瑾瑜帶著一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女子的跑來,一向冷靜地她此刻顯得有些興奮。
師妃暄嘴角啓笑,看著中年女子。
中年女子先是向二人恭敬地見禮,才道:“啓稟宮主、少宮主,雨彤幸不辱命,已將玄寒冰蠶百毒寒光提出,並已與少主雪魄靈珠融合,此後雪魄靈珠不單護體威力更增,還能避百毒?!?
瑾瑜接口道:“得卿憐長老告之,顏如玉元嬰與玄冰寒蠶靈身也近煉化,最多不出三月,定能煉成靈丹?!?
師妃暄嘴角翹起,憐愛地看著何雪,“那你期盼的那天也不遠了。”
何雪卻微低著頭,顯得有些不樂意,小聲道:“雪兒並不想服那丹藥。”師妃暄全然當做沒有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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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門地界西方邊境,與妖盟地界相距不遠處,一個披頭散髮的高大男子正與一個小孩對峙。
“禿驢,你夠了沒有?!”男子全身上下散發(fā)著濃烈的藍色魔氣,手中握著一柄似刀非刀、似劍非劍的靈器,光從其氣勢看,怕是已入了五階。男子外貌年輕,長相俊逸,不過此刻俊逸的臉上卻盡是悲憤無奈。
“阿彌陀佛,道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說話之人一身灰布長袍,左手託木魚,右手持榔頭,外表極爲年幼,看上去似比龍靈還要小上幾分,不過五六歲模樣,長得粉雕玉琢,煞是可愛,光頭錚亮,全身散發(fā)著淡淡金光。
男子臉上哭喪之色頓時又濃了幾分,使勁地揪著自己平日裡視若珍寶的長髮,哀求道:“說了幾百遍了,我不是你道友,我也沒屠刀,更不想成佛,大師,你放過我……”
“佛說,屠刀無形,唯心自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我叉。”男子幾乎痛哭失聲,“可我就是隨手煉化了一條還未化形的靈蛇的精氣,沒有殺人啊。”
“佛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衆(zhòng)生萬靈,皆是平等。道友須知……”
“我受夠了?!蹦凶影Ш恳宦?,身形暴起,手中靈器化作一道奇形精光射向孩童,破空吼叫,帶起風雷之聲,聲勢不小。眼見劈種孩童,孩童低宣一聲佛號,木魚聲響,緩緩頌咒,梵唱聲起,一圈淡金色光暈散發(fā)開來,擋住奇形靈器,泛開一圈圈漣漪。
男子大吼一聲,精光在空中迴旋一舞,再次擊向孩童,金光中,孩童神色愈發(fā)悲天憫人,經(jīng)聲平穩(wěn)沒有絲毫波動,任由靈器不斷身上,也不反擊,只一味抵擋。
“哐當?!绷季脽o功,男子將靈器隨手一扔,一個大男人竟然哭得跟個小孩子樣,“你欺負人,這日子還怎麼過……”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魔亦可爲佛……”孩童的柔和的聲音緩緩傳出,叫人驚奇的是,經(jīng)聲並未中斷,就好似兩個人同時說話,可話音卻一模一樣。
“大師,高僧,活佛,老子不……我服了,真的服了,求求您老別念了……”這已是男子第五十八次聽到此《行善歸明咒》了,半個多月來,他橫跨數(shù)千裡,孩童便追隨數(shù)千裡。被經(jīng)聲折磨得****,他終於屈服:“我有罪,三百年前,我不應(yīng)該偷看崔盈那婆娘洗澡,二百八十年前,我不應(yīng)該偷盜犁頭老祖《藍犁魔經(jīng)》,二百五十年前,我不應(yīng)該受三華洞落霞仙子勾引,不不不,是我勾引她,還行了茍且之事,我對不起三華上人,對不起生我養(yǎng)我的母親,對不起老天,對不起老地……”這一說,大到殺人越貨巧取豪奪小到偷雞摸狗挑撥離間,光從三百年前說到一百五十年前,就足足說了半天,“……我有罪,真的,我認了,您老行行好,別再唸了……”
經(jīng)聲頓時一頓,“那你可願歸入我佛門下?”
男子怒目一睜:“我堂堂魔……”就見對面金光一動,榔頭向木魚捶下,慌忙大喊:“願意願意,我就帶髮修行,從此青燈古佛,爲之前惡孽贖罪,了此殘生。師傅,你收下我吧,我定然追隨左右侍奉……”
金光消散,露出孩童欣慰的面容,他搖了搖頭,見男子身體已僵,解釋道:“貧僧何德何能,敢收道友爲弟子。再說貧僧還要繼續(xù)渡有緣之人改邪歸正,將我佛法發(fā)揚光大,積累功德。不過貧僧可修書一封,此去東北方向三千里出,乃我佛門五臺聖地,你可前往,有貧僧引薦定可投身其下……”
男子腦袋點得跟小雞啄食,卻聽孩童語音一轉(zhuǎn),溫和道:“那麼,你以本心發(fā)誓吧?!?
“我……”男子心頭僥倖頓滅,哀莫大於心死,啜泣著扣指成?。骸拔乙员拘牧⑹?,唔,此生皈依佛門,隨駕我佛左右,唔,發(fā)揚佛法,渡天下罪孽……”哭得悽慘那叫一個梨花帶雨。
孩童點點頭,稚嫩的臉上浮出與之全然不符的淡然笑意,男子已然立誓,他便欲離開,卻被男子叫住。
男子大手在臉上一抹,甩開淚水鼻涕,“敢問大師尊號,在何寶剎修行,日後不見之時也好有個想念。”
“往事不可追,前兩世法號便也罷了,今生貧僧法號智光,於九華寺掛名?!闭f罷,飄然而去。
智光童僧身影已不可見,留在原地的男子臉色陡然一變,咬牙切齒道:“九華寺,好,好,好一個九華寺,好一個智光,老子本心立誓今生歸佛,那老子現(xiàn)在就找個地方轉(zhuǎn)世,了了今生,來生再修無上魔道,殺上九華、屠盡禿驢報此屈辱仇怨……”竟真的前往轉(zhuǎn)世去了。
走遠了的智光當然聽不到男子所述,也未覺察他立下誓言中的空子,一路行走,臉色漸漸浮起幾分苦色:“不知今世可否功德圓滿,唉,我佛慈悲,念弟子一片赤誠,指點迷津?!泵碱^一皺,“有怨念,何人又在殺生?”收起惆悵,身形展開,浮光掠影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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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離遁行速度已非昔日可比,只花了五日時間,便再次踏足大陸進入妖盟地界,一路太平。其實從玄冰宮離開時,他便感知到有兩撥人吊上了自己,可是一直到出了南海,這兩方人馬也沒動作,任他安之若素地上了岸。
時隔九年,妖盟對獨孤離懸賞之事雖仍未撤下,熱度卻必定大不如從前,兼之此刻又有仙器在手,獨孤離並不怯怵??上脒^之後,仍是決定不正攖其鋒,玄焱島尚有仙器在握,堂堂上七派巨擘之一,又怎會沒些厲害手段,小心使得萬年船。按當初定計,在妖盟地界日夜兼程,一日後,進入魔門地界。
眼下是夏季,白日裡陽光明媚,夜裡也是繁星滿空。
獨孤離生起一堆篝火,順手打了一隻野雞,龍靈遇見最愛,終於抵住了瞌睡蟲的誘惑,睜大了眼正襟危坐地等候著。獨孤離開心一笑,正要將野雞開膛破肚,不料正在此刻,但聞一聲木魚響,傳來一句“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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