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魔牢中,血魔老祖使了個空間神通,定住貪狼身形,與七夜分立兩角,獨孤離見二人就緒,跳出魔牢,立在魔神殿頂,鼓盡全身仙元,太乙五星羅飛出一道金色星光,直衝雲霄,似是一道信號,西方天空,金霞涌動,無邊星辰,大方光明,隱隱形成一隻巨大的臥虎,橫亙半天,四爪閃著凜冽的寒光,虎頭微側向南,一對虎目深邃無底,似能將人心神吞噬。
獨孤離揮手一引,星華便傾瀉而下,束縛之後,送入魔神殿中,投在三位無名魔神像之上。無名神像沐浴在金色星華中,一個發(fā)出淡淡血光,一個發(fā)出淡淡灰光,一個發(fā)出淡淡黑光,魔神像竟然活了,各自張嘴,吸攝星華,然後沿著腳底輸入地獄魔牢之中,血色光華投在血魔老祖身上,灰色光華投在七夜身上,黑色光華投在貪狼身上,二人一狼相互勾連,浮起一個三角符陣,密密麻麻的光符散發(fā)著三道色彩,充斥整個空間。
七夜雙手掐訣,肅聲:“七殺,臨!”
血魔老祖血光翻涌,清喝:“破軍,臨!”
血灰兩道光華大盛,沿著符籙陣法輸入貪狼體內,南方天空,臥虎所視方向,漫天金光之前,忽而亮起兩團巨大血、灰星雲。
原先動彈不得貪狼身周泛起絲絲漣漪,緩慢破去定身禁制,三色光芒在他身上輪番閃耀,漸漸看不到巨狼身形。
白虎星辰力量被獨孤離引動之後,與秦月茹呆在一塊的獨孤強第一個發(fā)現,身上青龍星光起伏,皺眉道:“好濃重的煞氣。”
龍虎宗臥虎山脈,一抹金光溜溜升起,一個正在苗圃故技重施的十四五歲的少年哎呦一聲,從朱果樹上墜下,好在今非昔比,半空中一個輕巧轉身,腳板穩(wěn)穩(wěn)落地。臉上苦地快滴出水來:“又給發(fā)現了!怎麼辦?爹爹這次一定不會饒我了。”猛然眉頭一展,取出一根紫金長桿,虛空連點,落下百多顆硃紅果子,撩起長袍,盡書接住,然後,一溜煙地往西方躥去。
茅山睹星門中,司馬坤擡頭看了一眼西方天空……
又是無數人的不眠之夜。
晨曦微露……
地獄魔牢中,七夜臉色有些蒼白,掐訣的手指已是微微顫抖,偏偏這個時侯,貪狼不知爲何兇性大發(fā),突然咆哮著蹬離地面,七夜張口噴出一口綠色的鮮血,腳下移位,便要落出陣法之外。血魔老祖身上驀地飛出一道血光虛影,迅速化成與真人一般無二,扶住七夜,腳下一踢,將他踢回原位。又分出一道分身,制住貪狼,殺破狼大陣重新運行,老祖眼中,卻爆發(fā)出無邊殺機……
相比之下,獨孤離是最輕鬆的了。引動一方星力而已,又無需太過細心控制,倒不怎麼勞心,可是,因爲那句“盡力”,體內的仙元便不要錢似的拼命輸入星羅中,他爲獨孤強修補元靈本仙元本就有些空虛,又沒有來得及恢復,靠著現在一邊運行《合行奇書》瘋狂掠奪周圍靈氣,他估計最多撐不過兩刻鐘了,若是那時七夜和血魔老祖還沒成功,就看他們自己了。
魔界南方,無盡虛空,一座漂浮的巍峨宮殿中,正中至高位上坐著位高大粗獷的男子,其人四方面孔,魁偉身材,著帝王紫袍,左手一嗒一嗒地敲著龍案,似在沉思什麼,在他右手上,虛虛握著一個黑色光團,隱隱不斷傳出狼嚎之聲。
“報——”
一個身著銀亮牛頭鎧的高大勇士匆匆跑到大殿門口,單膝著地:“幽冥大帝傳來法旨,稱:得饒人處且饒人,希望陛下沒有忘記當年贖身之恩!”
粗獷男子還沒答話,便響起一聲怒喝:“好橫的口氣,我力尊皇朝之事何時輪得到他們六道國度橫加指說,回傳幽冥小兒,真是有心便親來找我,問我手中天荒金戈答不答應。”原來大殿中還坐著一個人,全身金光四射,怒氣洶洶,卻是極爲英俊的青年。
粗獷男子搖頭一笑,揮退鎧甲勇士,道:“賢弟無須如此!”
青年卻是不幹,“當初我看在血河老祖有恩於二哥身上,留其傳人一命,又因二哥仁慈,饒過那七殺之子小輩一命,已是仁至義盡,現在當我們軟柿子捏了,看我去他皇朝鬧上一鬧……”
粗獷男子見青年仍是怒氣不減,安慰道:“賢弟,莫說當初血河前輩於我有再造之恩,幽冥帝君親自傳旨而來我,我自當應從……”見青年又要發(fā)怒,接著道:“再說我對貪狼星君本也無殺絕之意,殺一儆百我自然知道,只是此人重情重義,爲護其兄不惜殞身,我也是極爲佩服的,好似我知若是我遭險了,賢弟定然也定是這般一樣,此等忠義之人,我又何忍使其永無復生之日。”
青年見男子拿他與自己兄弟倆說事,雖然怒氣仍未平息,卻不好辯駁,當下一聲冷哼,不再說話。
男子溫和一笑,顯在他棱角分明的臉色,卻是多了幾分柔順,“我知賢弟心意,這份基業(yè)是你我兄弟苦力打造,若是有人打其主意,我定然也不會手軟,叫他們知道大力王尊和天行王尊的厲害。”他最是瞭解自己兄弟,知他本領高絕,更是心比天高,氣比天傲,若是好言相語還有些用處,強硬態(tài)度只能惹來他的暴怒。
天行王尊聽兄長如此說道,心中怒氣再霽,只得拱手答道:“二哥決定就是!”垂下的眼眸中卻仍閃過一絲不甘。
大力尊者點點頭,伸手一翻手上那個黑色光團朝著兩天交界處扔去。
雲中界。
獨孤離全身顫抖,額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滴下,體內仙元已近油盡燈枯。“看你們自己的了!”獨孤離正要打算收手,就見星辰白虎中忽然被從中截開,一道黑光降臨,投在自己身前,正中那尊散發(fā)著黑色光芒的魔神像上,西方白虎煞星之力頓時蜂擁而去,天地間驀然響起一聲高亢孤傲的狼鳴。
貪狼,臨!
雲中界萬獸懾服,頭朝天魔峰瑟瑟發(fā)抖,只有零星幾點狼嘯響應……
玄焱島上,龍靈感到心頭如了一塊石頭般,極爲難受,清吟一聲,忽而化出了原形。而避水金睛獸更是大受刺激,現出三丈巨身,仰天長嘯,風起浪涌,雲雷滾滾……
獨孤離心頭一鬆,全身如散了架般,就朝著後面倒去,砰地一聲,由屋頂落到地面,獨孤離一手枕在腦後,閉目似是已寐,想來是真的累得慘了。
過得半晌,面上忽而感受微微氣流涌動,獨孤離倏忽睜眼,入目便是一顆巨大的狼首,兩顆巨大的狼眼中清晰地倒映這自己的身影。周圍涌動著一股明顯被極力壓制偶爾曇花一現卻叫人心感駭異彷彿泰山壓頂的恐怖煞氣。
貪狼見獨孤離醒來,眼睛眨了眨,然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獨孤離能感受到那一瞬間恐怖巨狼表示的善意,卻仍目瞪口呆,這便是魔界中……狼對恩人應有的態(tài)度?是不是自己如果沒出力,它還要把自己一口給吞了。
血魔老祖也一同離去。七夜看了看獨孤離臉色,也是有些尷尬:“獨孤……兄弟,這次有勞你了!”神色間極爲誠懇,全無平日裡天魔盟主高上威嚴。
獨孤離躺著抱拳還禮,沒好氣道:“我只是輔助而已,再說你於我有恩在先,用不著這麼說。”
“不一樣,你先是以帝王流漿爲我叔父聚得人間一絲元靈,這點至關重要。”
“你叔父的命是命,我堂兄的命就不是命?用得著說這麼多?”
七夜發(fā)現自己說錯話了,可是被他如此毫無情面的指出,仍是讓他有些下不了臺面,神色間,那份隨意便淡了下來,又化成一副淡然神情,有些隔膜。
“你們就不能好好談一下麼?”秦月茹款款走來,伸手拉起獨孤離。
獨孤離和七夜同時撇開目光。
秦月茹看著眼前沉默的一對人兒,長嘆一口氣,轉身就走。二人同時腳步上前,卻終究是七夜搶先一步,將她拉住。
獨孤離眼中閃過一絲黯然,收回伸出的手,卻見七夜微擡著的頭朝一撇,得意之情躍然臉上,頓時勃然大怒,老子在人間都沒幾日了,本想眼不見爲淨,你丫的至於這麼得瑟麼?臉上神情黯淡地說道:“茹姐,我這一去,以後怕就再難相見了。”
秦月茹也是有些悲傷,掙脫七夜,走到獨孤離身前,強笑道:“多少人千百年苦修,甚至數世輪迴,爲的不就是飛昇天界,小明不過一百多年,比起當初仙界北方玄天上帝轉世還要早上數十年,應當驕傲高興纔是,還要努力,以後姐姐也跟著沾光。”
獨孤離長嘆一聲,唏噓不已,“茹姐,我還有最後一個願望,不成心中難安,望茹姐成全。”
七夜神色一緊,警惕地跨到二人中間,“你休想……”不妨惹惱了秦月茹,一把將他推開,怒罵道:“你把小明當成什麼……”
那個人字還沒出口,驀地額頭一個溫軟溼潤,遠方天邊,響起獨孤離囂張的笑聲:“七夜,你防得住嗎?哈哈,老子告訴你,那感覺好極了……”
七夜臉色脹得通紅,深吸一口氣,卻突地啞然失笑,對著遠方喊道:“獨孤小子,帝王流漿除了可以使妖物化形,還能點化法寶器靈,只要是中品以下神器,一滴就能提升一個等級,不過,終生只能一次,記住了,別傻到沒事亂拿周圍人兒試驗……”笑聲再止不住。
回身卻見秦月茹雙目含淚,大驚失色,抱她入懷。
秦月茹放聲痛哭,只爲獨孤離在離去前,元靈傳音道:“茹姐,他若負你我便讓他永無翻身之日,姐姐天生是嬌貴的命,受不得半點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