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清子帶著衆人漸漸遠去,路上遇見好幾幫修士,有人有妖,正大打出手,想來是爭鬥法寶。突聞筱可飛一聲驚“咦”,好事的關心連忙道:“怎麼了?”
筱可飛指著被一羣雜衣圍著的六個白衣女子道:“這些都是慈航普渡的弟子,怎麼竟是些修爲不高之人,她們的師叔伯呢?”幻波靈境與慈航普渡毗鄰,兩派平日裡也常有走動,是以筱可飛認得她們服飾功法。
這些慈航弟子除了當前兩人有五階修爲外,餘下四人竟然都只是剛踏足三階之境。兩位五階女子首尾呼應,其它四個弟子居中,各自手掌貼著她人後背,一字雙首,個個香汗淋淋,暫時還支持得住??墒?,圍攻她們的那些修士,除了明顯爲頭目的三個有五階修爲外,剩下的十多人最不濟也都是四階修爲,佔盡了優勢。
那三個頭目中,兩個加入戰場牽制對方兩個五階高手。剩下那個鼠目獐腦,身材瘦小,偏偏穿著一件巨大道袍,遠遠看去,只見衣服不見人,不倫不類,滑稽可笑。那人悠閒立於一旁,伸出猩紅舌頭,舔了舔上脣,桀桀笑道:“小妞們,你們平時不是很囂張嗎?現在怎麼不說話了。嘿嘿,當真我見猶憐,不若乖乖陪我們兄弟走一遭,說不定大爺們爽了,還能留你們一條命?!比缤资婪试韯≈星宦傻姆疵娼巧话?,圍攻的小弟見老大發話,紛紛及時地響應。
“小妞,你就從了我吧,爺我定當讓你們****,嚐盡人間最美,又何必青燈古佛,做那千年老處女……”
“就是,老子的降女十八摸,九深一淺伸縮自如功,保證你們試了之後連佛祖都不想做……”
便是口才不怎好的,也出言“是啊是啊,來吧來吧……”附和一番。
六位佛門女弟子靜心沉氣,勉力應付,可難免忿怒,氣機或多或少更加紊亂,眼見敗北只是時間問題。
怒的不只是那六位佛門弟子,被那些穢言穢語激起無邊怒火的還有我們自詡爲正義與善良的化身,美麗與智慧並存,天下一切反派勢力的剋星,人稱不夜***之首的關心女俠。
但聽女俠一聲怒喝:“喂,下面的那些人聽著,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公然強搶佛女,當真是可忍孰不可忍,孰可忍是不可忍。今天犯在本女俠手裡,不將你們揍成豬頭你們還真不知道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二鍋頭,上……”最後一個上字中氣十足,以她三階修爲喝出,倒也洪亮。
上下三方人馬安靜無聲,目光俱都聚集在關心身上。關心一怔,突然轉頭看向林沖,只見他腦袋低拉著腦袋,盯著腳下遁雲,似在沉思呢。
下方魔人半路遇見陳咬金,關心最後一喝又是聲勢浩大,不由心中一突。未想等了良久,只聞雷聲不見下雨,當即樂翻了天,菜鳥送上門,不吃是王八蛋,當下兩個小弟便沖天而起。
關心出了糗,頓時大怒,對著林沖一腳,將他踹下雲端。可憐林沖一直琢磨,不知五加皮得了寶貝沒有?如果他得了的話我卻沒有,以我二人已往交情,說不得會吃大虧,唯一的辦法就是從道清子師兄討得一件仙器,不然日子難過了??墒牵觞N個討法呢?剛纔關心那丫頭可是都沒要到的……
沉思的林沖沒有聽見關心正義的指令,待他回過神來,突然發現自己怎麼到半空了?啊,救命,手忙腳亂竟是連提氣都給忘了。
兩個黑幫魔道弟子還未飛入雲層,怒極的關心縱身一躍,卻感脖後領子一緊,由被道清子拎了回來。
道清子冷冷看著飛來的兩人,手一擡,一道黑光游龍射出,那兩個小弟只聽得兩色嘶響,待他們反應過來時,已經身處地府了,可憐連看世界這後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下方那五階魔門弟子看關心剛出現又縮回,只道對方心生懼意,頓時放心。可轉眼間,兩個小弟化作兩道殘魂,心中一沉,暗呼不妙。卻見那道黑光去勢不減,瞬間便來到下方諸人人面前,繞行一週,也未聽到什麼聲響,佛門弟子驀感壓力一輕,定睛一瞧,周圍已經躺了一圈死屍。
剩下那個五階老大駭的魂飛魄散,敵人是誰都還沒看清,老二老三就死了。這修爲定然是地仙級別,當下無力多想,掄圓了雙腿發力狂奔,化作一道青煙不見。
道清子收回屠龍刀,也不追擊逃跑的那人?;位斡朴婆郎想叾涞牧譀_對著關心訕訕一笑,卻不知對方初見殺人,一時驚極。好在道清子殺人直接,也沒見什麼血如泉涌腸臟外流之類的,倒在地上的十多具屍身除了臉色發白,猶保持著生前攻擊時的那份猥瑣外,也不嚇人。
被解救了六個佛門女子在其中一個五階高手的帶領下連忙飛上雲頭,躬身道謝。
道清子微微點頭,手一揮帶著衆人遠去,沒瞧見,另外一個五階高手擡頭時眼中的怨毒。
飛行的道清子眉頭一皺,猛然回頭,只見那六人仍是恭敬地躬著身,眼中閃過一絲迷惑,手指在袖中開始掐算。
“前輩,怎麼了?”筱可飛好奇地問道。
“沒事,遇見一個老熟人而已。”道清子淡淡道,腳下勁力一吐,遁雲突然加速,片刻見化作天邊一個黑點,消失不見。
當先五階女子見道清子遠去,呼了一口氣,道:“此番真是驚險,若非有這位前輩相助,我等定然落入虎口,此生再無機會面見佛祖,阿彌陀佛……難得靜如師妹修爲進步神速,竟然已經舍利五轉,當真可喜可賀,師傅知了,定然高興。只是修爲這般增長還須多悟佛法,才能保持一顆菩提如明鏡,不染塵世半點埃,不給外魔有所趁之機。”
“承師姐教誨,靜如知道了?!崩庖粋€五階高手臉色古井不波,淡然說道。
師姐點頭,“我等快找師傅去罷,此地不宜久留?!?
衆人行去,落在後頭墊尾護法的靜如,不經意地回頭凝視,眼中一片黑暗,不復怨毒,內有茫然之色。
九天之上,西極之巔的一處虛空中,一個面目發福,身著大紅袈裟,卻未梯度的怪人閉目懸浮。突然間,虛空蕩起一道波紋,怪人驀然睜眼,臉現狂喜之色,胖嘟嘟的白手一伸,沒入波紋中,取出一件事物,那是個閃著淡淡金光的玲瓏寶塔,通體金黃,分有九層,各具八角。怪人臉色喜色再也掩不住,突然將寶塔捧到嘴邊,一陣狂啃,“寶貝,我的親親寶貝,多少年了,唔,……”
胖人慾癡欲狂,突然面色一僵,雙脣漸漸變得烏青,面部肌肉疾快地抖動,“我的昊天寶鑑,我的九弦天魔琴,我的溫玉金丹,啊,天哪,我的一元珠,我的共工斷玉鉤,我的倉頡符籙春秋筆……唔,廣成子,我操你媽的混蛋,你陪我寶貝,唔……”一個大男人,哭的跟個小孩似的,邊哭邊罵,發了癲似的。
“戒色,你又犯戒了。當記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人無我,法無我,五蘊皆空,空中無色,色中無空,以空害色,以色害空。若此色爲幻色,則不礙空;若此空爲真空,則不妨色。此幻色之全體若非空,則不成幻色;真空之全體若非色,則不成真空。亦即依色即空而有色,依空即色而有空。觀色即空,則爲止行;觀空即色爲觀行;色空無二,一念頓現爲止觀俱行……”空中突現出現一個醇厚溫和之音,卻有著無邊威嚴,音聲繞耳不絕,響徹整個空間。
被喚作戒色的人聞聲臉色一肅,雙手合十,俯身拜倒:“謹遵我佛意旨。”當下雙膝盤繞,五蘊皆空,恢復古井不波,定若蒼松,與先前癲笑癡狂判若兩人。卻不知他心中正在發狠:“我到要看看哪個王八蛋能佔多寶爺爺的便宜……”
九天之上,東方另一處空間,一座廣蓋三界的仙寶樓宇,金光萬道紅霓繞,瑞氣千條紫霧漫,鳳翥鸞翔形飄渺,金花玉萼影浮沉。寶節幢幡祥雲藹,鳳簫管樂響雲霄,仙樂玄歌音韻美,精蕊奇花異香飄。
其中一間小屋,外形同樣金壁輝煌,內中卻甚爲樸素。排滿了無數丹卷經書,散發著各色豪光,正中,一個古老香爐散發著嫋嫋清香,聞之心神俱爽,耳目清明。香爐後頭,擺著一張小桌,兩個人面對而坐,一般的年輕,一般俊朗。二人一人執白子,一人執黑子,執白子的人一身黃袍,上繡九龍戲水圖,笑容可掬,卻自有一番威嚴,此刻悠然自得,手上白子一拋一接。反觀身著白衣、執黑子那人,皺著眉頭,手上棋子才放下,立馬又捻起,正在舉棋不定。
執黑子的那人眉頭越皺越深,腦待不斷搖動,執白子的那人也不催,笑看對方應對。
黑棋男子沉思琢磨,突然毫無風範的張開口,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噴出一道白色氣流,“又有誰在惦記我了?”
白棋男子眼中笑意一掠而過,右手快逾閃電地在棋面上一抹。那道白色氣流眼看落下,棋盤突然一層薄薄的黃光,被白色氣流壓的凹下,旋即彈起。
龍袍男子對著黑棋男子吃吃笑道:“老師,這是第幾次了?”
對方臉色不虞,“什麼第幾次了,打噴嚏而已,誰沒有過這個時候。”
龍袍男子笑意更濃:“不知老師跟師母下棋時是否也敢用這招?”
黑棋男子勃然大怒:“我爲什麼不敢,那個賤人見到我還不是俯首貼耳,爲師早已將三從四德……爲師早以讓你師母將三從四德銘於心,蘊於行……”在對方燦爛的笑意中,白衣男子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不可聞。
“哦,那老師打算在我這含光殿中住幾日呢?天天陪你下棋,我不用處理朝政了。嗯?老師你不會是不敢回廣寒宮吧?要不要我叫水香去說一聲?!饼埮勰凶訜o力道。
“你這個小畜崽子,有了後媽就忘了爹了。我怎麼了,不過住了你房子幾天,你還想要房租?。课覡懞尾桓一貜V寒宮,那是我的家,我想什麼時候回就什麼時候回,想不回就不回……”男子怒氣再次被激發。
便在這是,匆匆跑進個手持佛塵的侍官,見著二人俯身便拜:“拜見陛下,拜見帝師!”
龍袍男子臉色一肅,渾身散發這無邊威嚴:“何事如此慌張。”
“回稟陛下,凌霄宮外,玉兔仙子前來稟報,通報嫦娥娘娘懿旨,說……說帝師要是再不回去,‘以後就再也別回老孃這裡了’。”侍官模仿玉兔之前學著娘娘的語氣神情道。
“不用了,你現在回稟,就說老師說了,‘三綱五常,夫爲妻綱,廣寒之室,夫欲回輒回,欲出輒出’,老師,學生這般說法可有不妥?”
白衣男子男子臉色難看至極,兀自強硬點了點頭,“正是此般,陛下深得爲師真傳,爲師老懷大慰?!?
那侍官一愣,似乎沒有想到會是此般,不由呆呆地盯著白衣男子猛瞧,心中思量,難道傳言有誤,帝師並無懼內。
帝師給看得血液倒流,恨不得一腳上前將他踹死。龍袍男子忍住笑意,嚴肅道:“混賬東西,還處在這作甚,快去通報?!?
侍官一凜,見陛下發怒,連跑帶爬地跑出去。
“來人,取兩壇凌霄玉釀來,今天朕要爲老師夫綱大振,痛飲一番。”龍袍男子大聲喝道,遠遠傳來侍衛的應聲。
白衣男子立在那兒,呼吸粗重,雙手緊握,突然一聲大吼,身形電射而出,抓住小跑著去通報的侍官,大吼道:“你這畜生,氣死我也,留你何用。”接著就是一陣乒乒乓乓。
侍官鼻青臉腫地爬回書屋,道了聲陛下,便忍不住失聲痛哭,想自己沒招你沒惹你,爲你們勤懇跑腿,不賞便罷,還無緣無故被一陣好打,心中委屈至極,我雖然地位低微,可也是有神格的,張口便欲“陛下爲我做主?!鄙磲嵬蝗灰魂嚹_步響,回頭一看,兇手飄然而至,不由嚇了半死,頭一歪,暈了過去。
龍袍男子眉頭一挑,打趣道:“莫非老師還真貪圖我幾杯玉釀不成?”
白衣男子躊躇半天,臉脹得通紅,“這個,這個”了良久,才細聲道:“陛下,還是叫水香隨我一程吧?!?
龍袍男子一怔,片刻後,殿內傳出一陣捧腹大笑,久久不息……
後記:奪寶諸人散去後數日,寶塔出世之處,天空一聲悶雷,聚起無數烏雲,黃豆般的雨點疾降,這場大雨據說一直持續了半年,雲界中部信長江洪水決堤,泥石溶流,竟然化爲一片沼澤,無數毒蟲蛇蠍橫行,噴出的毒氣與沼氣混合,形成氤氳毒瘴,色彩極美,毒性極強,一般先天境界的修士都難於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