虯龍身子驀然一僵,眼中盡是無法置信與無邊的恐懼。“嗷——嗚——”,砰的一聲,數十丈龍軀當空墜下,將堅硬的地石砸得四分五裂。虯龍數次次掙扎騰飛,可離地不過三尺便無力落下,龍首使勁擡起,似是有無限眷戀,噗通,再次砸下,卻再也沒有動彈了。
龍腹中一絲青光閃過,廣場上頓時火氣高漲,充沛的火氣實質化成一朵朵火雲聚攏,原本已功成身退的九條火龍驚恐地掙動,嘶吼著往外逃去,卻似被一股無形大力拽著生不由己地倒飛而回……
虯光等人被意外驚動,出現在廣場外圍,“這,這到底是怎麼了?”陡然感到靈臺元嬰一陣晃盪,被一股莫名的吸力扯動,幾乎脫殼而出,臉色大變,喝道:“快退!”身形急退。
虯光等人倒是退開了,那四位元神大成的侍衛首領仗著神通靠得近些,根本來不及退後,四道赤光閃過,與真人無異的元神帶起數丈長的火星驚叫著化作四道赤光飛入陣中。
三人中,虯焚年紀最小,定力也最差,驚見這等異變,整個人都傻了,結結巴巴地道:“兩,兩位師兄,這,這……我們,師尊……”
虯光、虯煜也好不到哪去,相顧嘴脣蠕動半天卻未吐出一個字,這時候,大陣中那股無形吸力突然再次襲來,力道還大了許多,急切間,終究是虯光沉住了氣,提氣喝道:“聽我令,全部隨我後退!”
數百位驚惶失措若無頭蒼蠅般亂轉的焱火宮弟子與侍衛聞言似是找到了主心骨,潮水般爭先恐後地退遠……
每隔一段時間,那股莫名吸力就大上幾分,虯光等人不得不隨之再行後退,最後竟是到了火眼邊緣,冰島之鄰。這段時間,他們也琢磨出了幾分道理,那股大力分明是隻爲火屬元氣而來,火焰、火氣、火屬靈物、最後就是連以火靈石鑄造的焱火宮都沒能逃脫厄運,其蘊含火元被一絲絲抽出後,一陣微風吹過,威震南海千多年之久的焱火宮便化作一抹飛灰消散。看得虯光等人大抽寒氣,心悸不已,四位首領的下場可想而知。
這時候,他們還不清楚此事緣由,相當一部分人還只當是虯華造成,包括虯焚在內。
火眼中,神秘吸力好似守財而吝嗇的地主,將火元搜刮地乾乾淨淨之後,又大氣了無窮地火之氣的主意。只見冰眼之外火島,一道純有火氣組成的虹橋沖天而起,橫亙半百餘里,連到火眼之上九龍廣場之中。
虯光等人無奈,再退一步,終於徹底進入冰島範圍之內。
…………………………
玄冰宮上空,師妃暄心緒有些不寧地看著火島上那原本終年不熄的火焰此刻只剩幾顆火星。九年了,天空中的火橋已淡不可見了,甚至冰眼外的火半島,除了滿目龜裂的通紅火晶還散發著些許熱氣外,已經跟尋常島嶼沒什麼異樣了。陰陽不再交替,島上寒氣已升到了極點,對玄冰宮諸人修行倒是有利不少。可是她深知孤陰不長,如此下去,恐怕就不只是陰陽覆天大陣破裂那麼簡單,真要到那一步,這玄焱島在海外怕是就要成爲歷史了。
九年的時光,足以發生太多太多的事。九年前,虯光師兄弟三人無了去處,出於道義,師妃暄收留了他們。可不過兩年,衆人也不是傻瓜,多少瞧出些端倪,這陣仗,虯華也搞不出來,那麼,他的下場是……恐怕再也回不來了。
幾乎一夜之間,焱火宮諸人便分成三個陣營,虯光獨佔大勢,於是很順理成章的,虯煜與虯焚走到了一處,連橫相抗。爲未來焱火宮正統繼承鬥得不可開交。師妃暄一怒之下,將諸人趕出了玄冰宮,眼不見爲淨。
焱火宮諸人便在玄焱島周圍佔了最近的兩座島嶼,雖然沒了四大首領那般五階大成的高手,可三百多人,元嬰境界的卻不少有,加上三人虯龍體質,來個鳩佔鵲巢倒沒什麼問題。兩方三人,一邊爭鬥不斷,一邊靜觀火眼動靜。玄焱島失了陽覆天大陣掩蓋,早已現身海上。南海諸島修士雖有疑問,傳言更是漫天亂飛,可礙於玄焱島千年積威,並無那敢前往一探究竟者。只是停了年貢,各自竊喜不已。
海面上吹起一道清風,玄焱島上那抹晚霞般地火橋似走到了存在的盡頭,突然就隨風而散了。
師妃暄目光一凜,也不見什麼動作,身形突兀從原地消失,再出現時,已在火眼之中,原本的九龍神火陣外。
一片狼藉地上,只一個三尺大小的火球凌空漂浮。不知過了多久,火球突然碎裂,化作無數細碎火星,卻不落下,往內中那顆青色的珠子涌去,露出盤膝而坐的獨孤離與龍靈。
獨孤離睜開雙目,緩緩收回抵在龍靈背後的手掌,看著當初在俗世拍得的火靈珠,眼中迷惑驚奇之意一閃而逝,靈珠已大變模樣,原本色澤赤紅中一線青絲,此刻則是通體化作了青色,只留一層表皮細心之下能看到幾分淡紅。乾玉清光戒光華一閃,靈珠被收起,也不用懷疑了,當初乾玉清光戒中,闢火足赤真金瓶魔門破開一個窟窿,內存地肺毒火不翼而飛,定是這顆珠子的傑作。
獨孤離輕手拍拍龍靈,龍靈眼瞼一陣顫抖,睜了開來,只是神情顯得有些萎靡,只喚了聲哥哥,就再又閉上眼睛,獨孤離將她抱起,不多時,她竟是沉沉睡去。
師妃暄前腳剛到,三道赤光後腳跟至。赤光三人各領數人,陣營分明,早已撕破臉皮,此刻連面上功夫都省了,招呼都沒打一個。見獨孤離浴火而生,一個個神色一變,雖早有預料,可眼見成實,還是有些難於置信,連向師妃暄見禮都忘了。
“兀那小子,你把我師尊怎麼了?”終究是虯焚沉不住氣,虯華是他最大的靠山,他心中始終抱有僥倖。
虯光也忍不住沉聲道:“我宮仙器六陽神……”
獨孤離偏過頭,冷沉如冰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淡淡一轉,生生讓他們將後面的話噎在肚裡。雙腳落地,行至師妃暄面前,不鹹不淡地行了一禮。
師妃暄亮麗的眸子中閃過一絲訝異,輕輕點了點頭,“雪兒爲你之事一直頗爲歉疚,你隨我往宮中走一趟吧,省得那傻丫頭心魔亂生。”
獨孤離沉吟了一下,“有勞雪兒姑娘掛念,見上一面也是應當。”
二人攜去,渾沒將虯光三人放在眼裡。虯焚等人被獨孤離氣勢所攝,竟然一言眼不發,任之由之。直到獨孤離離開之後,纔回過神來,臉色都陰沉而難看,對視著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師妃暄款款行走,眼角餘光乜著獨孤離,九年時間,獨孤離修爲大進,一舉從虛丹初境躍升至虛丹大成,這倒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真正讓她側目的是獨孤離肌膚之上,隱有瑩光外顯,勢凝如山,分明已煉體大成鍛得金剛之身,這是武脩金丹境界纔有的情形。可相比金丹高手,獨孤離又缺了一份與天地靈氣相通的磅礴大氣。
將獨孤離帶至當初與之相見的“寒”殿,隨口吩咐了侍女一聲,師妃暄與獨孤離分賓主坐下。不多時,何雪就匆匆而至,見到獨孤離安好,頓時大喜。
獨孤離心中也有暖意,他與何雪之間當然沒有絲毫男女之情,只是何雪心地純良,一直以來認爲若非是她,獨孤離便不會牽扯至玄焱島,也就不會“命喪”虯華之手,天性使然,將一切罪責推到自己身上。師妃暄看得直搖頭:“雪兒這丫頭這般單純,將來我若飛昇或至大限,她要如何處世?”但不管如何,了了何雪一樁心事,總是好事。
“天道昭昭,保獨孤公子平安。可公子當初是如何逃生的呢?我分明看見公子被師伯……”饒是何雪淡薄性格,也忍不住生出好奇之心,眨了眨眼睛道。
“被他以火龍焚化。”獨孤離接過她話,“當時星光護罩被破,九龍烈火焚軀,我本以爲難逃打劫,不料……”
不料關鍵時刻,乾玉清光戒上青色光芒一閃,“乾天火靈珠”自己跑了出來,初時還好,只是細細吞噬周邊火元靈氣,可隨著時日漸久,“胃口”便漸漸大了起來,內中那一線青絲也越來越明亮,至四十九日後虯華以爲已將龍靈血脈精煉出來將之一口吞噬之時,猛然爆發,不特將其精血元神吞噬,還貪得無厭,若無底洞般吞噬起整個火眼中一切的火元靈氣來。那情形,像極了禁慾百年突然見到傾城美色的色鬼。
火元源源不斷地涌入靈珠之中,獨孤離首當其衝,當時卻心頭一動,運起《仙肌玉骨》煉體法門,將周圍炙熱渾厚的火行靈氣吸入體內,又分些許補入虛丹之中,聚起一絲丹氣,勉力祭起星羅仙器護住龍靈,可謂死生一線,膽大包天,稍有差池,便是灰飛煙滅的下場,卻同樣是促成其行此險招的必然。
俗世有句哲語:“壓力使人前進!”虎口奪食不僅給了獨孤離生機,遊離生死邊緣的危機更讓他竭盡全力,整整九年,三千多個日夜,他沒有停下一息時間,幾近成爲一種本能。《仙肌玉骨》在海量的火元支持下,終於破入第三層,煉骨成玉,皮肉如鐵,修爲也連晉兩個小境界。至後來,火氣下降,他終於不再有生死之危,火元入體盡數則化成金、水二行靈氣,既使之不爲靈火珠吞噬,又能以之支持龍靈,這也就是《合行奇書》練氣之法極爲霸道,換個人來能否從靈珠“嘴”下搶來火氣也是個問題。
虛丹大成,煉骨大成,這些是獨孤離死裡逃生後的收穫。獨孤離細細道來,直聽得何雪秀眸大睜,連道匪夷所思。
PS:十天斷更,實在是意外來得太過突然,但不管怎麼說,是我的不是,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