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迴應我,在我眼角的餘光之中,我看到金鱗蛇的一片蛇身忽然暗淡下來,出現一片一黑光。
心裡一沉,堅硬的轉頭看過去,果然見到那金鱗蛇的一隻蛇眼正在以詭異的姿態轉動著,似乎在一塊身後的冰中緩緩融化著自己。
也許是內心的恐懼佔據了全部的感官,當我遲鈍的轉過頭來,看著手中的銀牙尺在那個空靈守衛魂的支配下做出些什麼的時候,大腦一片空白,這才意識到,他,將我身體割破一個口子,汩汩的血液正在流淌著,滴滴答答的澆灌著堅硬而又柔軟的默羅花。
那傷口正位於小腹的位置,傷口似乎很深,我一時不敢向那裡看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這具身體裡有著另外一個靈魂在支配,亦或是承受了原本應有我來承受的更加疼痛的痛楚,我只覺得小腹的傷口一片冰涼,其他的,竟也沒什麼多餘的感覺。
而手底下的默羅花似乎得到了肥料的澆灌與餵養,正在肆意伸展著枝葉,以極快的速度綻放出一朵青花,盛極一時!
我呆呆的看著那抹默羅花,又看著自己腹部流淌出來的血液正在一點一點的減少,直至最後消失。
“桃花,這就算你欠我的,你永遠忘不了。”
那抹空靈的聲音最後說出一句話,緊接著我的身體一輕,似乎什麼沉重的東西從軀殼中飛了出去。
忽如其來的眩暈讓我有些站不住腳步,摔落下去,卻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不知道青光漫天的默羅花是什麼時候盛開的,竟然開出了一朵這麼好看的花。
久別重逢,白諦那張溫潤笑臉放大無數倍,我甚至能夠清晰的看見上面密佈著的心痛與憂傷。
“傻瓜,沒事就好啊。”我呢喃著,虛弱笑笑。
“是念風,”白諦神情複雜的看著虛無的空中,眼神有些孤寞。
“誰?”
“以後再跟你解釋,我們先離開這裡。”
金鱗蛇的一雙冷眼已經靈活的轉動了起來,蛇信嘶嘶,一副隨時做出攻擊狀態的模樣。
我尖叫一聲,“怎麼辦,它是不是已經醒了?”“
“茍延殘喘,還想害人!”指尖的青光再次遍佈這個黑暗的墓室,轉瞬歸於黑暗。
那抹青光在金鱗蛇的爆開,金青色的亮點將這裡照耀的猶如白晝一般!
空氣中還有一陣難聞的氣味,應該是西北天師怎麼也沒預料到會這麼容易灰飛煙滅,什麼都來不及做。
“這樣就完了?”我傻傻的站在原地,看著歸爲黑暗的空中。
緊抓著白諦的手指怎麼也不肯鬆開,白諦乾脆將我橫抱起來,“你還想怎樣?古純,你太冒失了,幸好念風曾經……”
“怎麼?”我疑惑的問。
他欲言又止在嗓間的話還是被嚥了下去,“算你運氣好!”
“走吧。”他抱著我,青光閃閃,我們瞬間來到了青木村外。
那黑黝黝的洞口中冒出來一陣飄著金鱗的青花,我不解道,“他不會在哪裡生根發芽吧?”
“你當他是蒲公英?”白諦瞥了我一眼,面色不善。
我氣鼓
鼓的從他身上跳下來,“你態度好一點好不好?這是你對一個鐵了心要救你的妻子的態度嗎?”
想著我千難萬險也要把白諦從青木村救出來,這一路上遭的罪,還要假死一次,真是……
我猛然間擡頭,看了看錶,“我靠,快回去啊,還有一個小時第三天就結束了!”
白諦被我喊得有些莫名其妙,一把拉過拔腿就跑的我,“什麼意思,說清楚!”
“還不是你!”我沒好氣的看著他,“青木村不是隻有死人才能進嗎?我爲了進來找你,還要假死!”
我急匆匆的拉著他,“沒時間說了,趕緊走啊!”
“誰告訴你你進來也要假死的?”白諦皺著眉頭,一副看白癡的樣子。
“一個賣豬肉的肉鋪大爺。”我如實的回答。
“你!”他好氣的樣子,想要發火,最終還是凝爲一陣無奈的笑,“這算是你自己的陵墓,儘管前世今生,都不需要你變成什麼死人,傻瓜!”
溫暖的手掌附在我的脖頸處,源源不斷的熱流從他的手掌處流入我的脖頸,我閉上眼睛,感受著那股似乎是來自天外的感覺。
“好了。”不知過了多久,他低低對我說。
我轉過身去,不理他。
“怎麼了?”他急切的追上我,問道。
“哼,態度那麼差,居然兇我!”我氣壞了,陰沉著臉。
白諦沒在說什麼話,低著頭跟在我身邊。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拔腿快走上去。
“古純!”低低的聲音就像是一頭溫柔的獅子吼出來的,帶著無奈與隱忍。
“這次,我都做好再也見不到你的準備了。”他猛然間將我抱在懷裡。
“即便這樣我也不後悔。”
“哪怕我死了,我沒實現回去陪你的承諾。”
“至少你和孩子還在這世上。”
“如果我真的不見,念雪會找到你,消除你的記憶。”
“又來這一套!”我勃然大怒,張口狠狠咬在他的肩膀上。
他一動不動,甚至沒有一聲悶哼。
直到口中泛出一陣溫熱的辛甜,我才鬆開口,饒不解氣,我在他的桎梏下狠狠掙扎,卻越發逃脫不的。
“我恨死你了,你這個大騙子!”
我被他禁錮在懷中,以一種極爲僵硬難忍的姿態趴著,恨恨的說出這句話。
僵持的幾分鐘,白諦始終沒有說出一句話。
後頸處的衣襟上的一圈忽然濡溼了,貼在我的皮膚上。還有不斷擴大的趨勢,我一怔,似乎察覺出什麼。
那片溫冷在接觸到我的皮膚上之後,漸漸向下滲去,重新化成淚痕,凝結成一道蜿蜒的水路。
心跟著一抽,我顫顫的試探出口,“白諦……”
懷中的力度加大,似乎要將我狠狠融化。
“抱一會兒。”他的聲音低沉喑啞,鼻腔悶悶的。
“恩。”我輕輕迴應。
背上的淚痕一路下滑,剛剛憤怒不已的心跟著冷沉下去,跟著懷中的人一併安靜的站在荒郊之中,感受著彌足珍貴的相守。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我越發的貪戀懷中的溫度時候,白諦動了動。
他的面色已經恢復平靜,就連眼眶中的一抹赤紅都隱藏的極爲完美。
他淡淡的對我說,“走吧,回家。”
“恩,”我拉住他的手,“回家。”
“你笑什麼?”
“沒有啊,就是覺得,您老人家怎麼跟個孩子似的,居然還哭鼻子,咦……羞羞羞!”
“你哪裡看到我哭鼻子了!”一向冷靜的聲音帶著些惱怒,負氣的道,“我可沒有哭鼻子。”
“切,”某人不屑,“把我的後背都哭溼了,還不承認,一頭倔驢!”
某諦魔陰測測的轉過頭來,“膽子不小啊,你剛剛說我什麼?”
“呃……”我看了看他那充滿威脅的眼神,很慫的縮了縮脖子,“沒事兒……我說,我知道那不是眼淚啦。”
“恩?”他側頭。
“就是某隻很久沒吃飯的餓鬼流出來的口水,哈哈哈哈!!”
歡脫的向前跑,還沒走兩步,就被諦魔大人抓了回去。
“我的確很餓,”白諦高挑眉頭,“古純,今晚你死定了!”
我狀似驚恐的看了看四周的荒郊野嶺,“別啊,別……”
“官人你看四處無人,不如……我們就在這裡開吃怎麼樣?”
“不錯的提議,那……就來吧!”
“別別別啊!”我尖叫著拔腿就跑,“開個玩笑而已,別當真嘛。”
“放心吧,”白諦提著我的後衣領就把我拽了回去,“這裡沒人,不放心……我就施個障眼法!”
“OMG……”我悲憤的看著藍藍的天空,“嘴欠毀一生啊……”
————野地不可描述的分割線————
*****
我們回到仙揚鎮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的暗了下來。
來到仙揚鎮的這些日子,倒是第一次徒步走過這條長街。
“我和小鹿出來之後,第一天住在車裡的那個晚上,是在一個下著瓢潑大雨的日子,”我幽幽的回憶這,“那天晚上電閃雷鳴,小鹿幾乎嚇壞了,”
雖然雨勢沒有比在仙揚鎮的時候迅猛,但我們那天是在一個泥濘的山路。
“大雨幾乎要把我們的車子給衝下去,我們兩個都快嚇死了,手足無措。”我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什麼支撐著我們走過那些日子,還真叫我們找到了仙揚鎮。”
我擡頭看看一邊靜靜聆聽的白諦,說道,“你說的念風是誰?”
“是我從前的守衛,也是念雪的哥哥。”
“如果他今天沒有選擇附在你的身體中的話,那麼在過一陣子,他就可以修成人性,從陵墓中離開了。”
我低垂著頭,“是我對不起他,是我對不起念雪……”
白諦嘆了口氣,“念雪應該也來了,不知道現在在哪裡。”
我驚訝的擡頭看他,“她來了?”
他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否則你憑什麼認爲你和小鹿能順利找到仙揚鎮?我早就猜到你不會乖乖來,早在暗中囑咐了念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