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苦苦思索著腦海中的記憶,“我沒有感覺到念雪跟著我們啊。”
白諦好笑的看著我,“如果能叫你看出來,念雪也不用跟著我了。”
正說著話,我們已經進了客棧。
老闆娘並沒有在一樓的前臺,我納悶的四處轉了一圈,走上了三樓。
大水退去之後,二樓的東西還有些潮氣,因此我們並沒有立刻搬下來。
走到三樓平臺的時候,赫然看見小鹿匆忙的身影。
“小鹿!”我叫住她,“我們回來了!”
“古純!?白諦!?”小鹿倏地睜大了眼睛,一副活見鬼的樣子。
“你們怎麼出來的?念雪和伯濤正準備去青木村救你呢!”她急切的對我說道,“伯濤!”
聞聲,伯濤從裡面走了出來。
可卻是我沒見過的模樣。
滿身的血痕,狼狽的髮絲垂在臉頰上,與路邊的流浪漢沒什麼分別。
念雪從一邊出現,還是利落的短髮,英氣逼人的造型。
“老大!”伯濤一個健步上前,緊緊的站在了白諦的面前。
“我以爲……”他哽咽著,“我以爲你和西北天師……”
“差一點,多虧了古純。”他深深的看了念雪一眼,“還有念風。”
“我哥哥?”念雪不可置信的出口,“他……”
白諦嘆息一聲,“念雪,你哥哥完成了他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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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古純嗎?”念雪擡眼,有些悲傷的看著我。
白諦緊了緊我的手,“是。”
念雪有些清慘的搖頭笑笑,“哥哥他真執著……”
她踉蹌的背影就像是風中的一道殘燭,我從未見過瀟灑的念雪會在臉上流露出那樣哀傷的神情,忍不住跟著走上去,卻被白諦拉住。
“讓她自己靜靜吧,她現在不需要你的安慰。”
“哦……”我點點頭,目光終是收了回來。
白諦去爲伯濤檢查傷勢,將我和小鹿趕了出來。
“古純,青銅戒指還在這裡。”小鹿從懷中拿了出來,“那個老頭兒不知道爲什麼沒要。”
“客棧的老闆娘呢?”我問道。
“不知道,念雪以來他們都消失了。”小鹿歪著頭,“真奇怪。”
我笑道,“你跟伯濤說了嗎?你知道伯濤身份的事情。”
小鹿大大的翻了個白眼,“我想傻子都能猜出來吧,他看到我的時候可驚訝了呢,怎麼也沒想到我能來這裡。”
說的也是,小鹿身嬌體弱,怎麼看也不是那種能堅持長途跋涉千難萬險來到仙揚鎮的人。
這些日子在路上,她某些方面表現出來的能力不禁讓我刮目相看,刷新了我心中的印象。
“他從回來到現在,都不肯正視我的眼睛,”小鹿氣鼓鼓的說,“知道就知道了嘛,我都沒在意,他倒是不好意思了!”
“他哪裡是不好意思啊,”我長嘆一聲,“他是覺得騙了你,又被你知道,心裡過意不去,覺得對不起你。”
“那又怎樣,我已經不在乎了。”小鹿盯著
眼前的茶杯,訥訥的說。
“如果換成以前,我肯定會選擇分手,可是……我們已經結婚了,是不可分割的一體。無論他之前怎麼騙了我,可這份感情是真的,我願意相信他……”
“我是不是很傻?”她無辜的眨著眼睛,溼漉漉的眼眶周似乎潤出一些淚水。
“你不傻,你只是付出了真心。”我輕聲的回答。
白諦從屋子裡出來,我和小鹿緊張的走上前,“怎麼樣,伯濤還好嗎?”
“沒什麼大礙,幸好之前的諦血丹服用的及時。”白諦笑笑,“他現在睡下了,你們兩個一會兒在進去吧。”
我長舒一口氣,心有餘悸的對著小鹿說道,“幸好沒事兒,否則……”
"我就知道他會沒事兒的,"小鹿眼中的水光不知是因爲感動還是悲傷,“一切都過去了……”
“好了,不說這些啦!”小鹿猛地站起身,“這次我們四個人終於團聚了,應該好好慶祝一番,是不是?”
我張了張口,指著面前那滿是灰塵的酒桌子,“你不會想在這裡幹嘛把?”這環境也太簡陋了。
“不是啊,”小鹿變得笑嘻嘻的,“我的意思是,我們不如從這裡會H市,走到哪裡就在哪裡停下,自駕遊怎麼樣?”
我想了想,“這樣好麼?我們剛剛虎口脫險,還是好好休息一陣子吧。”
“那也不要在這裡嘛,”小鹿正色道,“沒事兒,聽我的!”
跟白諦和周伯濤小鹿的計劃之後,白諦倒是沒什麼反應,周伯濤則……
周伯濤小心翼翼的看著小鹿,“好,你說怎樣就怎樣,你開心就好!”
"這還差不多!"小鹿得意的笑笑。“算你識相!”
“古純,我們走吧,”白諦拉著我,離開了小鹿的屋子。
“念雪會和我們一起去嗎?”我問道。
“她向來不喜歡玩鬧,應該會獨自會H市。”
“好吧,”我垂下眼眸,“她付出了很多,是麼?”
“她和念風一樣,都是我爲數不多的衷心屬下,從幾百年前追溯,一直到現在。”
“其實他們的使命早已經完成,而多餘的衷心,則是我虧欠他們的。”白諦嘆了口氣,“在這方面,我做的很不好。”
我安慰道,“別這麼想,我覺得你應該很優秀了。”
“去看看念雪吧,”白諦捏了捏我的臉頰,“她應該很想與你說說話。”
在客棧外的小橋邊,我看到了對著明月獨立的念雪。
“念雪,”我故作輕鬆的口氣說道,“我找了你好久,你怎麼不進去休息?”
“我不累,”她輕輕搖頭,收起看著月光時眼中的一抹落寞,“我在想哥哥。”
“念風嗎?”我有些愧意的低頭,“他爲了救我們,所以……”
“哥哥他會這麼做的,”念雪打斷我的話,“我早就猜到,他在老大身邊那麼多年,無論言行還是身心,幾乎是另一個老大。”
“這是什麼意思?”我不解道。“
“就是……”她欲言又止,“憂老大之所有,喜老
大之所喜。”
我看了念雪一眼,滿眼茫然。
“我不應該想那麼多,他自然會有屬於自己的另一條路要走了。”念雪輕輕搖頭,苦笑著說道。
“恩,斯人已去,傷悲也是徒勞。”我附和著說道,“你接下去有什麼準備,要回到H市,還是跟我們一起?”
“沒什麼計劃,”她搖搖頭,“我想在外面轉轉,然後……還是要回到H市的。”她微笑著,嘴角有一絲柔和。
“我在這世上已經沒有其它認識的人,與老大和伯濤他們在一起,至少能找到一些活下去的理由……否則漫漫人生,真的極其難熬。”
“我們都會陪著你的,你不要覺得孤單。”我真誠的拉著念雪的手,道,“無論你什麼時候想回來,我和白諦都會去接你。”
“恩,”念雪低下頭,“我就知道,哥哥和老大的眼光都不會錯……”
*****
念風的自述。
那時候我還是陛下身邊一名不起眼的小侍衛。
而她也剛剛進宮,那般靈氣的一個姑娘,就像是一株開的鮮豔的桃花忽然被封存在黑暗之中,就連嘴角的微笑都那樣的僵硬,好似一灘死水。
我原本與她不應有多餘的接觸,可不止怎麼,那天我鬼使神差的走進御花園,就見到了盪漾在風中的鞦韆上,盛開的桃花微笑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裡,總也抹不去。
我開始關注這個不止身份的秀女。
陛下日理萬機,年紀輕輕一心埋頭在政事之中,無心後宮三千。
而陛下也並沒有後宮,剛剛承襲了王位,並沒有精力去興建自己的後宮,因此這一大把亭亭玉立的秀女就在這裡懵懂而無所適從的生活著。
金絲雀如何生活在水面?
而她,就是那一隻被迫生活在這裡,已經興致缺缺,將枯未枯的桃花了。
我開始將目光放在這個格外引人注目的桃花上。
她似乎對宮裡的一切大小事務都不熟悉,似乎不知道將要迎接自己的,可能是一生的黑暗。
但我知道。
父輩皆是御前侍衛,念家一代已經得到了白氏天下的認可,念家忠心耿耿,誓死護主。
我經常會在金霞漫天的時候,帶著桃花愛吃的一個蘇梨糕去看她。
她對我怎麼知道她愛吃這種東西表示十分的好奇。
我說,我是受你父親囑託,在宮中盡力照顧你的。
她表示信服。我暗笑,真好騙。
她的性子似乎是由著心情來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忽然牙尖嘴利,跟個會咬人的小貓是的,又會溫順的如一隻綿羊,乖巧的讓人不忍側目。
有一天父親告訴我,老皇曾經答應我們念家可以提一個要求,無論是什麼都可以。
幾乎在一瞬間,我就想到了桃花。
那樣明媚照人的女子,那樣溫婉又刁鑽的女子,是如何將這極端的個性融合在一起,像個仙子一樣?
她不應該生活在這會消磨一切靈氣的皇宮,這裡是會逼瘋活人的另一個泥梨,她應該在無憂無慮的雲端漫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