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 秦國皇宮。

秦煜冷冷的看著殿中跪著的那人，問道：“怎麼？你還有臉回來？朕記得當(dāng)年你留下辭呈一封，說要帶著她浪跡天涯, 纔不過五年時間, 你就忍不住要回來了嗎？”

他瞇了眼睛看向大殿盡頭。五年了, 唯有將自己埋沒在政事中, 才能忘記她, 忘記這個曾經(jīng)被當(dāng)做兄弟卻最終奪了自己摯愛的人，即便如此，每到午夜夢迴, 他仍會想起他們。

他後悔自己信了她最後的話，說什麼借屍還魂, 說什麼小七早已香消玉殞, 不過是爲(wèi)了騙他罷了。可當(dāng)他再折返回九幽谷時, 所有入口皆被巨石封死，周圍皆是懸崖峭壁, 根本無法進入。

他不死心，一次又一次的派人去查找秘道，將附近翻了一遍又一遍，他們卻彷彿從世上消失一般，暫無蹤跡。

他恨自己一時心軟居然被利用了, 從此再也尋不到她。更恨這個將她和她的心帶走的人, 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更傷人, 他對她的愛有多深, 對他的恨就有多深。

本以爲(wèi)從此再也得不到他們的消息, 當(dāng)內(nèi)侍匆忙來報，說他孤身求見時, 他震驚之餘又詫異萬分，爲(wèi)何他獨自一人，她呢？

秦煜慢慢起身，走到跪著的那人面前，他穿著一身麻布衣裳，一雙曾經(jīng)舞刀弄劍的手如今變得有些粗糙，甚至連頭上都有了幾根銀髮，顯然過得十分落魄。

他得不到回答，心中有些焦躁起來：“爲(wèi)何只有你一人？她呢？這些年你們?nèi)チ四难e？她......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跪著的那人輕輕擡起頭，露出一張清秀的臉龐，只是曾經(jīng)如白玉雕琢一般的臉被歲月染上了風(fēng)霜，眼角浮上細紋，連眼神都有些黯然。

“小棲……她死了……”

“什麼？！”秦煜聞言驚得倒退幾步，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旁邊常德嚇得伸手過來扶，卻被他用手一擋。他死死盯著面前這人，許久後才哈哈大笑：“你又想騙我？是她讓你騙我的對不對？你們躲了五年，怕被我找到，纔想出這種荒唐的謊言來哄我，五年前是借屍還魂，五年後這個，我卻不會再信了！”

說罷他撲倒那人面前，雙手緊緊攥住他的衣領(lǐng)，吼道：“她到底在哪裡？”

那人仍是面色淡淡地看著他，說道：“阿煜，她真的死了，四年前就死了。”

秦煜發(fā)瘋一般搖著他，眼睛通紅：“我不信！你騙我，她怎麼會死？怎麼會？”

“你最後一次見她時，她已病入膏肓，一頭白髮，連眼睛都看不見了，難道都忘了嗎？”那人淡淡問道。

“我……我記得……”秦煜失了魂一般跌坐在地上，一雙手頹然的鬆了下來：“我只是，以爲(wèi)你們又在騙我，才演了那一齣戲給我看。我以爲(wèi)你們躲在谷中，是怕我識破謊言將她帶走，我以爲(wèi)……”

那人閉上眼，輕聲說道：“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她在宮裡常年服了你的藥，不只上了癮，連五臟六腑都受損，等到逃出去見到慕容的時候已經(jīng)迴天無力，只剩兩年可活。”

他話語一頓，彷彿有些哽咽，許久後才繼續(xù)說道：“你最後一次見她時，離她過世不過一個月時間。本來她有慕容的藥撐著，至少還有半年，可是……她不想讓人看到自己那副樣子，趁我不注意，吞了□□。”

說完他突然一笑，那笑如此悽慘，比哭還要令人難受：“你也知道，她一向都那麼倔強對不對，就連最後的時間，也要自己決定。”

秦煜聽了，眼前又浮現(xiàn)她最後一次時的樣子，雖是紅顏白髮，失明的眼睛沒有了往日的靈動，明明柔弱到不堪一擊，卻仍堅強的一如從前。

她說自己不是羅小七，不過是借了這身體的魂魄，而真正的小七已經(jīng)死去。可那又怎樣，困住她的這些年，他早已分不清自己面對的是誰。或許，曾經(jīng)那個紅衣女子讓他愛的銘心刻骨，可與他相伴六年的這個叫小棲的女子，早已佔據(jù)了他的心。

他辜負了小七，本想要在她重回身邊時補償她，沒想到竟然再次害了她，不管是小七還是小棲，終是死於他手中。

殿中沉默許久，秦煜才低聲問道：“她……葬在何處？”

對面那人答道：“她說不想莫洛在谷中孤孤單單，要留在那裡陪他，讓我在她死後燒了遺體，灑在溪中……”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個不大的錦囊，遞給秦煜。

“雖然你害了羅小七，可她知道小七最後仍是愛著你，她說終究是佔了羅小七的軀體，所以讓我將這個帶給你。”

秦煜抖著手接過錦囊，輕輕打開，裡面是一小捧白色粉末，還有一小塊墨玉碎片。他想起自己的墨玉蕭上少了一小塊，當(dāng)年曾經(jīng)問過她，卻沒有得到過答案。原來，是小七藏在了谷中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