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聲勢浩大的川中起義
隨著同知姚熙一道道命令發(fā)出,很快,驚慌失措的城中大戶們也找到了主心骨。
幾家人不敢怠慢,紛紛將看家護院的男丁盡數(shù)派出,湊足了四五百人,亂哄哄的聚集到府衙前。
王府的劉公公也深知事態(tài)嚴重,一面派人飛馬向成都府報信,一面將王府的侍衛(wèi)和豢養(yǎng)的青皮打手全都派了出來。
看著勉強聚起來的七八百人,姚熙心中稍定。
眼下只需要等巡檢司的弓兵趕到,差不多能湊足千人,想必鎮(zhèn)壓叛亂不在話下。
可就在這時,他先前派去巡檢司的小吏連滾帶爬地跑了回來,上氣不接下氣:
“姚姚同知!不好了!”
“巡檢司.巡檢司被賊人圍了!小的根本進不去!”
姚熙聽罷如遭雷擊,揪住那小吏的衣領,厲聲喝問道: “什麼?!”
“巡檢司已經失守了?”
那小吏喘著粗氣,搖了搖頭: “不不清楚!小的沒敢湊上去。”
“我只遠遠地看見好多穿著囚服的百姓和黑衣人拿著武器,正猛攻巡檢司大門!”
“這幫人好像是從武備庫那邊過來的!”
姚熙聽完眉頭緊皺,看樣子武備庫已經失守,這幫亂民拿了武器已經開始圍攻起巡檢司來了。
巡檢司可是還有近三百號弓兵,是城內唯一有點戰(zhàn)鬥力的官方力量。
要是巡檢司再被攻破……
他不敢細想,立刻朝著眼前的衆(zhòng)人下令道:
“快!”
“所有人跟我去巡檢司!”
“務必殺退賊人,把人統(tǒng)統(tǒng)救出來!”
“各家主有言在先,殺一人賞銀十兩!殺賊首賞銀百兩!”
就這樣,在大額賞銀的誘惑下,這支由家丁、護院、地痞無賴和王府侍衛(wèi)拼湊起來的雜牌軍朝著巡檢司的方向氣勢洶洶的殺了過去。
此時的巡檢司,早已被暴動的百姓們圍了個水泄不通。
厚重的大門在人羣的反覆衝擊下,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門內,不少逃難來的衙役正死死地頂住大門,巡檢司的弓兵正依託著門洞和兩側的矮牆,拼死抵抗。
“頂住!給我頂住!”
巡檢司巡檢躲在門樓後,聲嘶力竭地吼叫,臉色煞白。
他萬萬沒想到,前陣子他還在各村鎮(zhèn)耀武揚威,一轉眼就被這羣暴民堵在了老窩裡。
咔嚓——! 隨著一聲巨響,厚重的門閂終於不堪重負,被硬生生從中間撞斷,巡檢司衙門轟然洞開。
“衝進去!殺狗官!”
被仇恨驅使的百姓們,爆發(fā)出震天的怒吼,朝著衙門裡涌了進去! 人們舉著五花八門的武器,有鏽跡斑斑的長矛,有缺口捲刃的腰刀,甚至還有早已淪爲燒火棍的鳥銃。
“放箭!快放箭!”
眼見大門被破,巡檢發(fā)出一聲聲嘶吼。
院子內,早已等候多時的三排弓兵,在隊官的喝令下,對著密集的人羣就是一輪齊射。
近距離的齊射威力驚人,衝在最前面的十來個百姓瞬間被射成了刺蝟,慘叫著撲倒在地。
可緊接著,不少扛著長盾的漢子從後方擠了出來,擋在了人羣前。
篤篤篤! 第二輪箭矢狠狠釘在了盾牌上。
木屑飛濺,巨大的衝擊力讓持盾的幾個漢子手臂發(fā)麻,腳下打了個踉蹌。
好在盾牌雖然年久老化,但上面蒙了層牛皮,沒有被輕易射穿。
“快!”
“前頭的給我頂住,衝進去宰了這幫孫子!”
可就在人羣即將衝進巡檢司衙門時,街道的另一頭卻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喧譁聲! 是同知姚熙,他終於帶人趕到了巡檢司外。
姚熙看著不遠處雜亂的人羣,猛地抽出腰刀,對著麾下厲聲喝道:
“快!賊人在此!”
“列陣舉弩,給我宰了他們!”
隨著他一聲令下,數(shù)十名王府侍衛(wèi)應聲而出,手上端著弩機,站在了隊伍最前列。
家丁護院和青皮無賴們緊隨其後,在狹窄的街道上排成了一列縱隊,緩緩朝著不遠處的巡檢司壓了過去。
見此情形,樊剛和任誠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
“老任,外面這幫人交給你。”
“給我半柱香的時間,我?guī)诉M去宰了裡頭的守軍。”
樊剛語速飛快,不容置疑。
任誠聞言點點頭,扭頭對著聚集在身邊的百姓們嚷道: “鄉(xiāng)親們,狗官帶著狗腿子來了!”
“這羣雜碎想拿你們人頭獻功,想把你們關回大牢,你們答不答應?!”
剛剛纔從牢裡逃出生天的百姓們哪聽得了這話,齊齊發(fā)出一聲怒吼:
“不答應!!”
“好!有卵子的跟我來!結陣迎敵!”
任誠聲如洪鐘,展現(xiàn)出掌令官鼓舞士氣的看家本領,
“手裡舉盾的頂在第一排,第二排!”
“後面的人貼緊,用你們的前胸頂住前排的後背!”
“手裡的武器架在前面人的肩頭上,給老子端平了!”
“聽我號令,一步一步往前壓!”
在任誠的指揮下和少數(shù)老兵的協(xié)助下,這幫毫無軍事經驗的農民,亂哄哄地在狹窄的街道上排開,組成了一個異常緊密的步兵方陣。
前排是十幾面大小不一、傷痕累累的蒙皮長盾,後排的百姓則伸長了手臂,舉著各式武器,密密麻麻地從盾牌的縫隙裡伸了出來。
不遠處的姚熙看到這一幕,冷笑連連。
城裡的武備庫早就形同虛設,裡面的傢伙事更是年久失修,這幫泥腿子竟然拿著一堆破爛就想造反?
簡直找死! “放弩!快放弩!”
“給我射死這羣不知死活的亂民!”
隨著他一聲令下,處在最前列的王府侍衛(wèi)們扣動了手上的機括。
嗖嗖嗖——
弩箭帶著強勁的力道激射而出,幾面本就腐朽破爛的長盾被應聲射穿! 舉著盾牌的漢子慘叫一聲,胸口中箭倒了下去。
一旁幾面盾牌也被射得劇烈搖晃,持盾者虎口崩裂,鮮血直流。
更有幾支弩箭輕易射穿了盾牌,把後面的百姓們穿成了血葫蘆。
“啊!”
慘叫聲在陣中連連響起,方陣裡出現(xiàn)了一絲騷動。
“給我頂住!”
“後面的,給我用力往前推!”
危急關頭,任誠的吼聲不斷響起,鼓舞著士氣。
處在戰(zhàn)陣最後方的老兵們不斷髮力,卯足了力氣把人羣往前推。
隨著衆(zhòng)人發(fā)力,剛剛還因爲傷亡而止步不前的軍陣,又開始緩緩動了起來,堅定地朝著前方步步推進。
街道另一頭的姚熙見著這一幕,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這.這怎麼可能?! 這幫烏合之衆(zhòng),怎麼一夜之間像變了個人一樣? 要是以前,只要弓弩隨便放一輪,死上七八個人,這羣人早該四散奔逃了,今天怎麼突然轉了性? 一定是火力不夠密集!
姚熙強做鎮(zhèn)定,對著前頭持弩的王府侍衛(wèi)下令道:
“再放!”
“給我一直放!”
“我就不信殺不散這羣泥腿子!”
隨著他一聲令下,又是一輪弩箭射出,對面的軍陣傳來幾聲慘叫,不少人應聲倒下。
可令人意外的是,前頭的方陣只是微微一頓,隨即再次壓了上來。
眼看距離已經不足三十步,前排的王府侍衛(wèi)甚至能看到對面百姓那擇人慾噬的目光!
“瘋了!”
“這羣人瘋了!他們就不怕死?!”
姚熙見此情形,恨得咬牙切齒。
可他不清楚的是,對面方陣裡的百姓們也怕得要死。
前排不少人看著身旁的同伴倒下,鮮血濺在自己臉上,腿肚子都在發(fā)軟,握著盾牌的手更是抖得厲害。
一些膽子小的,見到傷亡就畏足不前,甚至想掉頭就跑。
可身處軍陣當中,哪是想跑就能跑的?
放眼望去,四面八方都圍滿了人羣,身後更是傳來一股巨力。
無數(shù)個胸膛死死頂住他們的後背,讓人根本無法後退。
整個方陣如同一塊被擠壓的巨石,只能不斷向前。
這就是結成緊密軍陣的好處。
它能夠消弭個體的恐懼,將所有人的意志和力量強行擰成一股繩。
對於步兵來說,他們只能抱團結陣,散開就是被各個擊破。
無數(shù)歷史早已證明了這一點。
很多人在讀史書時,看到諸如渾河血戰(zhàn),白桿兵、浙兵寧願頂著後金重箭和火炮也要保持密集陣型時,常常會大言不慚的指點江山: 這幫人會不會打仗?面對炮火散開不就行了?
可在古代冷兵器乃至早期火器戰(zhàn)場上,對於缺乏機動性的步兵而言,密集嚴整的陣型就是生命線。
一旦陣型散開,無論士兵多麼精銳,都會產生無法抑制的逃跑衝動。
這絕非個人勇武所能克服,而是羣體心理和戰(zhàn)場環(huán)境決定的鐵律。
所以很多時候,軍官寧願頂著敵人密集的炮火,也必須維持陣型不散。
而此時的任城也是這麼做的。
他很清楚,只有把這羣百姓緊緊聚在一起,裹挾著人羣不斷向前,才能消除他們怯戰(zhàn)的心態(tài),擋住官府援兵。
此時,兩方人馬已經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殺——! 隨著一聲震天的怒吼,無數(shù)長槍、腰刀,短斧齊齊伸出,從前列盾牌的縫隙間狠狠朝著官府援兵招呼了上去。
噗嗤!噗嗤!噗嗤!
利刃入肉的聲音密集響起! 王府侍衛(wèi)和大戶家丁們裝備雖然好一些,但他們何曾見過這等不要命的打法? 前排的人猝不及防,瞬間被捅穿了十幾個。
慘叫聲響成一片,陣型瞬間大亂。
“頂住!給我頂住!”
“衝回去!賞銀加倍!”
姚熙揮舞著手中鋼刀,瘋狂叫囂,但他的聲音被淹沒在混亂和慘叫聲中。
一方是爲錢賣命的雜牌隊伍,另一方則是身負血仇、退無可退的災民百姓。
兩邊剛一接觸,高下立判。
王府侍衛(wèi)和家丁們組成的鬆散防線,面對百姓們悍不畏死的衝擊,如同被一柄重錘砸斷了脊樑,迅速崩潰。
前排的人拼命想後退,後排的人還在往前擠,自相踐踏者不計其數(shù)。
“宰了這幫狗官!”
倖存下來的百姓們也被激起了一腔血勇,怒吼著衝進了混亂的人羣。
刀劈斧砍之下,平日裡作威作福的家丁護院、王府爪牙原形畢露,成了被痛打的落水狗。
與此同時,巡檢司內的戰(zhàn)鬥已經結束,所有藏身暗處的弓兵都被拎出來盡數(shù)斬殺。
而巡檢更是被樊剛手刃,當場割下了腦袋。
肅清殘敵後,樊剛馬不停蹄就帶著人衝出了巡檢司大門,想要支援任城。
可此時的街道上,姚熙帶來的雜牌軍早已崩潰,不少人正哭爹喊娘,四散奔逃。
後方的姚熙發(fā)現(xiàn)大勢已去,帶著身邊怕死的小吏,想要趁亂溜走。
可早有準備的樊剛,早就帶著人從另一頭的巷子穿插了過去,堵在了姚熙的退路上。
“狗賊!想跑?”
一行人瞬間把姚熙和他身旁的小吏團團圍住。
“饒饒命!好漢饒命!”
“我願降!我願降!”
姚熙被嚇得面無人色,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涕淚橫流,哪裡還有半分朝廷命官的威嚴。
看著眼前這個軟骨頭,樊剛眼中只有鄙夷。
他一把揪住姚熙的衣領,如同拖死狗般將他提溜起來,厲聲喝問:
“想活命是吧?行!”
“你帶路,給老子指認這綿州城裡的富戶!”
“哪些是仗勢欺人的劣紳,哪些是王府的走狗,統(tǒng)統(tǒng)給老子指出來!”
“漏了一個,老子把你剁碎了喂狗!”
姚熙此刻爲了活命,哪裡還顧得上什麼同僚情誼、鄉(xiāng)紳體面? 他哆哆嗦嗦,如同倒豆子般,把城中的盤剝百姓最狠的幾家大戶,幾個專門替王府放印子錢的錢莊,還有一些橫行鄉(xiāng)里,包攬訴訟的秀才舉人,全都一五一十地供了出來。
樊剛聽罷冷笑一聲,隨即把姚熙丟給手下親兵,讓他在前頭領路。
而一旁的任城也趁機站上高處,對著剛剛大勝一場的百姓們發(fā)起了總動員: “鄉(xiāng)親們!”
“官府爪牙已除!現(xiàn)在這綿州城,是咱們的了!”
“可城中還有不少吸血的臭蟲,一個也不能放過!”
“隨我來!按這狗官指的路,一家一家殺過去!”
“開倉放糧!報仇雪恨!”
“開倉放糧!報仇雪恨!”震天的吼聲在綿州城夜空中迴盪。
這吼聲,宣告了綿州城的易主,也拉開了清算的序幕。
綿州城一夜變天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一般,瞬間傳遍了成都府乃至整個川中地帶。
這不僅僅只是一座城池的陷落,更是一個鮮明的信號,川北的義軍來了!
自從江瀚得知川中百姓起義的消息,他就立刻抽調部隊,並且下令三路大軍同時往成都府開拔。
江油縣的李老歪,梓潼的邵勇,以及石泉縣的李自成紛紛出動,策應成都府的百姓起義。
有了義軍撐腰,原本偃旗息鼓的百姓們立刻來了精神,紛紛組織起來,打起了反旗!
各個州縣的吏胥快皁,是最早被清算的對象。
作爲官府的爪牙,他們都是衝在第一線,替背後的官紳們壓榨百姓。
自從綿州城被佔領後,衙門裡的差役皁隸,凡有劣跡者,統(tǒng)統(tǒng)都被憤怒的百姓們當場打死,連公審的機會都不留給樊剛等人。
其他州縣,如茂州、安縣等地,百姓聞風而動,自發(fā)組織起來衝進衙門,拆毀皁吏房屋,打死蠹役數(shù)百人。
州縣官員被嚇得緊閉大門,根本不敢出聲,生怕牽連到自己頭上。
打完了衙蠹,憤怒的百姓們依舊不肯罷手。
他們接著把目標對準了投獻王府、武斷鄉(xiāng)曲的那幫爪牙。
綿州城破後,蜀王府在城中的錢莊、別院被憤怒的百姓搗毀,管事的公公更是被點了天燈。
各地依附王府、仗勢欺人的地痞無賴,更是被揪出來亂棍打死,財產沒收後分給了貧民。
緊接著,就是橫行鄉(xiāng)里、魚肉百姓的地方豪強,惡霸。
在洶涌的民潮面前,這羣人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威風,或被百姓自發(fā)擒殺,或倉皇逃竄。
而那些依仗官宦主人權勢,在外作威作福、欺壓良善的家奴、惡僕,也被列入清算名單。
在邛州,早已致仕楊天官家裡,憤怒的百姓舉著刀槍棍棒搗毀了其廳堂,平時作惡多端的家僕被打死,積累的如山財富被哄搶一空。
而一些品行不端、勾結官府、包攬詞訟、欺壓鄉(xiāng)鄰的秀才、監(jiān)生,也未能倖免。
川中百姓們把這羣人扒了個精光,跟牲口一樣穿起來遊街示衆(zhòng)。
斯文掃地後,又是一刀,結果了這羣學蠹的性命。
在廣袤的成都平原上,百姓們自發(fā)地組織起來,把矛頭指向了整個騎在他們頭上的官紳地主階層,開展了名爲“除五蠹”的鬥爭運動。
甚至連一些漢番雜居的地區(qū),鬥爭運動也找到了土壤。
土漢百姓聯(lián)合起來,共同清算那些挑撥各族關係,兩頭盤剝的胥吏、地主和土司首領。
眼見局勢愈發(fā)惡劣,不少地方官府還想撫慰勸阻,試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然而,星星之火已成燎原之勢,豈是幾盆水就能輕易澆滅的? 百姓們根本不理睬官府的勸告,鬥爭的風暴越刮越猛,席捲各個州府,局勢徹底失控。
面對洶洶民意,各州縣的地方官根本不敢招惹,要麼棄城而逃,要麼緊閉衙署,瑟瑟發(fā)抖,任憑百姓造反。
綿州城殷鑑不遠,誰也不敢組織人手鎮(zhèn)壓百姓起義。
更何況,就算把百姓們鎮(zhèn)壓了又能如何,大隊的賊兵可就在背後盯著呢。
於是,成都各州縣出現(xiàn)了一副奇特的景象:
各地百姓們自發(fā)組織起來,圍攻衙門、清算豪強、開倉分糧。
每每攻佔一地後,他們第一時間想的不是自立爲王,而是立刻派人去找離得最近的義軍,懇請他們派兵進駐城中,主持大局。
“簞食壺漿,喜迎王師”場面比比皆是,對這羣百姓而言,只有川北的義軍能護住他們鬥爭的成果。
一時間,羅江、德陽、綿竹、安縣、茂州等二十幾個州縣紛紛陷落。
甚至南邊的潼川州、順慶府,也有百姓聞風而動,開始組織反抗。
整個成都府北部和東部,烽煙四起,盡數(shù)落入江瀚之手。
就在川中大地烽火連天、民怨沸騰之際,成都府城內卻是一片平靜。
自從侯良柱、秦良玉、張令、劉漢儒等幾路可戰(zhàn)之師相繼被殲滅,成都府的官員和士紳們就徹底陷入了絕望當中。
明眼人都清楚,賊兵鯨吞四川已經是勢不可擋,無非是早是晚罷了。
北面門戶洞開,東面夔州太遠,南面是土司和更混亂的雲貴,西面是雪山高原,他們已是甕中之鱉。
這幫官紳現(xiàn)在是無處可逃。
就算逃出去,喪師失地的罪名也足以讓他們掉腦袋。
重壓之下,許多地方官紳開始了最後的瘋狂。
既然看不到明天,那就抓緊最後的時間享樂,能撈多少是多少!
所以之前面對水災,根本沒人提出救災,反而是各地官紳藉此機會,變本加厲地盤剝起了受災百姓。
而這種竭澤而漁的暴行,反過來又更加速了各地百姓反抗,形成了惡性循環(huán)。
坐鎮(zhèn)成都的三省總督朱燮元,此刻也只能發(fā)出一聲無奈的嘆息。
他把自己關在總督行轅裡,閉門不出。
朱燮元本想勸誡勸誡那幫瘋狂的地方官,可一切都是徒勞。
川中精銳大軍盡喪,他早已是戴罪之身。
有消息靈通的官員探知,朝廷震怒,皇帝已經派出了錦衣衛(wèi)緹騎,要將朱燮元鎖拿進京問罪。
只是山高路遠,再加上遍地烽煙,道路阻隔,錦衣衛(wèi)一時半會兒還到不了。
沒了官位護持,朱燮元的勸誡形同虛設,根本無人在意。
無奈之下,朱燮元這位名義上的西南最高統(tǒng)帥,只能形同軟禁地待在總督行轅,眼睜睜看著川中局勢糜爛,滑向深淵。
而四川巡撫劉漢儒更是早就戰(zhàn)死沙場,位置空懸。
整個成都府,乃至整個四川的核心地帶,都陷入了一種權力真空的無政府狀態(tài)。
羣龍無首,各自爲政,儼然一副末日景象。
面對此情此景,困守孤城的蜀王朱至澍終於坐不住了。
他慌忙派出心腹,帶著字字泣血的求救奏章,八百里加急,趕赴京師求援。
奏章裡,他極力渲染賊寇勢大,川省糜爛,並懇請皇帝陛下速發(fā)天兵,拯救宗藩。
夏天感冒好難受,忽冷忽熱的,差點沒給我乾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