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年關將至 犒賞大軍 江瀚和麾下諸位將領議定之後,派人將王自用的信使找了過來,婉言拒絕了發兵支援的請求。
只說自己麾下兵馬損失慘重,短期內實在難以與官軍主力抗衡。
至於糧草軍械,倒是可以支援一部分,也算是盡一份同爲義軍的情誼。
信使聽罷滿臉失望,卻也無可奈何,只能黯然離去。
至少在這寒冬臘月裡,江瀚是不準備再動了,他打算就在陝州城裡,好生修養一番。
一來,確實是天寒地凍,不利於大軍長途跋涉。
二來嘛,這陝州城裡,可還有不少富戶官紳,正等著他挨家挨戶登門拜訪呢。
陝州城內的百姓,對於江瀚這羣反賊的到來,一開始是十分恐懼的。
城中風聲鶴唳,家家閉戶,甚至有不少人收拾起金銀細軟,就準備出城逃難。
可等他們跑到城門處時,卻發現城門早已經被賊兵給封死了。
一時間,城內人心惶惶,百姓們都以爲這夥賊兵封鎖了城門,接下來肯定是要屠城劫掠了。
畢竟最近河南府也鬧了不小的災,伏牛山、崤山裡,就躲著不少饑民流寇,專幹那些打家劫舍、屠村滅寨的勾當。
但令衆人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夥賊兵進城之後,先是派人四處張榜貼文,安撫民心;
隨後又派了不少衙役小吏出來,沿街串巷地敲鑼打鼓,宣講軍紀,言稱絕不擾民。
正當百姓們心裡稍稍鬆了口氣,將信將疑的時候,卻又見著一隊隊頂盔貫甲、兇神惡煞的賊兵,殺氣騰騰的朝著城內的大戶人家去了。
緊接著,便是一陣陣撞門聲,哭喊聲、求饒聲、慘叫聲 動靜一直持續了大半夜,嚇得城中百姓是緊閉門窗,矇頭縮在被子裡,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響,生怕賊兵聽見動靜衝進來。
倒是有些膽子大的,悄悄透過門縫向外張望,只見外面街道上燈火通明,四處都是賊兵來往的身影。
一車又一車的金銀財寶、糧食布匹,源源不斷地從那些豪門大戶的宅院裡被抄檢運出。
完了!
先前的一切,果然都是假象!
這幫人,開口閉口就是什麼義軍,骨子裡就是一幫強盜! 不少百姓心中剛剛升起的一絲希望,瞬間化爲烏有,只剩下絕望。
可直到天亮,這羣百姓才驚奇地發現,賊兵並沒有挨家挨戶的闖進來。
有人小心翼翼地探頭張望,發現街上空空蕩蕩,昨夜那些殺氣騰騰的賊兵早已不見了蹤影,只剩下灑在路旁的道道血跡。
一連幾天,陝州城內都顯得有些蕭條,百姓們都不敢出門一步,生怕剛出門,就被賊兵給抓去充軍,又或是當成肥羊給宰了。
但又過了好幾天,百姓們漸漸發現,除了街面上會時不時出現一些四處巡邏的甲士外,其他賊兵就好像消失了一樣,並未對他們的生活造成困擾。
終於,有那膽子大的,試探著推開家門出去溜達了一圈。
卻發現,自己只要不招惹那些巡邏的甲士,便無人理會,更沒有被抓去充軍。
一來二去,百姓們懸著的心也漸漸放了下來,不少沿街的鋪子,也逐漸重新開張營業。
陝州城裡的人氣,慢慢地恢復了不少。
特別是隨著正旦佳節的臨近,城中採買年貨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不管是窮是富,這年總得過不是? 大堂之內,營火燒得正旺。
江瀚看著堂內侍立的董二柱、李老歪、邵勇、趙勝等人,笑著詢問道: “各位,不知不覺,這崇禎四年的年關就要到了。”
“你們有什麼想法沒?”
聽他這麼一問,衆人才恍然驚覺。
這一路打打殺殺,東奔西走,竟然已經快到歲末了。
眼下就是崇禎四年十二月,算下來,這是江瀚來到大明的第二年了。
這一年之中,發生的事情太多,多到讓江瀚都覺得,好像自己已經呆了好幾年。
趙勝心思活絡,聞絃歌而知雅意,笑著拱手道: “大帥的意思,莫非是想趁著年節,好生犒勞犒勞弟兄們?”
江瀚讚許地點了點頭:
“我正有此意。”
“連番大戰下來,弟兄們也都累得夠嗆,弦繃得太緊容易斷,總得讓大家夥兒放鬆放鬆。”
“你們有什麼好點子沒?”
董二柱地撓了撓頭,甕聲甕氣地說道:
“放鬆?那還不簡單?”
“多發點銀子不就好了?”
江瀚白了他一眼: “你整天就知道銀子,這銀子揣在身上,也得有地方花才行!”
“不然跟石頭有什麼區別?”
他沉吟片刻,隨即說道:
“這樣吧,趁著年關將至,乾脆讓全軍上下,輪流放假休息一陣。”
“讓弟兄們帶著餉銀,去城裡四處逛逛,放鬆放鬆。”
趙勝聽罷,連連稱善: “大帥此舉甚好,既能讓士卒休整,又能促進城中市集繁榮,一舉兩得。”
“我這就去安排。”
江瀚點點,嚴肅地補充道:
“休息歸休息,但各處城防守衛和日常巡邏,一定不能鬆懈!探哨也得放出去!”
“還有,所有輪休出門的士卒,一律換上便服,不得身著戰袍甲冑,以免驚擾了城中百姓。”
說著,他加重了語氣, “另外,各司軍官務必嚴令手下士卒,無論是在外吃喝玩樂、還是採買貨物,一定要照常給錢,不可短缺!”
“我發的餉銀,是給他們用的,不是讓他們看的!”
“我可是好不容易纔把百姓安撫住,巡邏隊都給我把眼睛放亮點,要是發現有誰敢仗著武力欺行霸市,一律給我拿下,嚴懲不貸!”
聽著江瀚嚴肅的語氣,堂內衆人皆是神情一肅,齊聲應下。
江瀚點點頭,又看向趙勝:
“另外,你派人去把城中寶輪寺塔,附近的那片空地都清理出來,搭個臺子,再找幾個戲班子過來。”
“從現在開始,一直到過年,這小半個月,讓他們每天輪流上臺唱戲。”
“讓城裡的百姓也跟著樂呵樂呵。”
江瀚頓了頓,又補充道: “還有,立刻派人去城裡和附近的鄉縣,採買牲畜,凡是能宰了吃肉的,都給我想辦法拉回來。”
“讓弟兄們過個肥年!”
趙勝一一應下,隨即便帶著幾位把總,商議分工去了。
隨著春節的臨近,陝州城裡一天比一天熱鬧起來。
陝州城裡的百姓們似乎漸漸忘記了,這座城池此刻正被一羣反賊佔領著。
對他們而言,這羣賊兵,似乎和衙門的差爺沒什麼太大的區別,甚至在某些方面,還要更好一些。
陝州城由於臨近渡口,是承接河南與山西兩地商貿往來的重要節點,一向繁華富碩。
往年臨近過年的時候,城裡總少不了那幫衙役官差、地痞青皮,成羣結隊地出來四處打秋風。
不是吃拿卡要,就是敲詐勒索,搞得城裡的商販們是怨聲載道,敢怒不敢言。
如今,這些煩人的蟲豸,都不見了蹤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隊隊精神抖擻、孔武有力的甲士,夜以繼日地在城中各處巡邏。
城裡的治安,肉眼可見地在變好。
不僅如此,城裡的商販們還驚喜地發現,最近一段時間,城裡吃喝采買的人,竟然比往年多了許多。
這羣新出現的“消費者”,雖然大多都穿著粗布衣裳,但言行舉止之間,依舊帶著一股子生人勿進的氣質。
這幫人,自然就是在江瀚軍中輪休放假的士卒了。
他們三五成羣,如同掃貨一般,逛完成衣鋪就往茶食店裡鑽,見到點心吃食,也是毫不吝嗇,大包小包地往懷裡揣。
有的乾脆一頭扎進了酒肆,點上好酒好菜,與同袍們猜拳行令,大醉一場。
只有少數膽子大些,又按捺不住的,才壯著膽子,偷偷摸摸地走進了城西那幾家燈籠高掛的秦樓楚館,抱著溫香軟玉的娘們兒,折騰了一整晚。
面對這幫突然出現的“豪客”,不少商販掌櫃一開始都不敢收錢,連連擺手推脫。
城東一家酒肆的掌櫃,看著面前那個滿臉虯髯的大漢遞過來的一錠銀子,額頭上冷汗直冒,遲遲不敢伸手去接。
“這位.這位爺,您這頓飯,小小的請了。”
“這銀子您還是收著,去別家再用吧。”
開什麼玩笑! 這幫人,明顯就是那羣賊兵所扮的。
他們這些升斗小民,開門做點小買賣餬口,哪敢收這羣大爺的錢?
以前城裡也不是沒來過官兵,倒是有那不開眼的愣頭青敢伸手收錢,結果呢?
沒過幾天,那鋪子就被接二連三,過來找茬的衙役官差們給攪黃了,最後只能關門大吉。
掌櫃的打定了主意,這錢,打死也不能收!
就當是破財免災,孝敬給這羣爺了。
可他面前的那個彪形大漢,聽了這話卻當場就急眼了,眼睛一瞪,怒喝一聲: “你這廝,是想故意害我不成?!”
他“啪”的一聲,將銀子猛地拍在櫃檯上,震得算盤都跳了起來:
“咱們大帥可是下了嚴令,要是敢吃白食,回去可是要挨板子的!”
“你當軍令是說著玩的?趕緊算錢!”
那掌櫃見這大漢聲色俱厲,不似作僞,心裡更是叫苦不迭。
他哆哆嗦嗦地拿起銀子,仔細稱量計算,隨後便剪下零頭遞給那漢子。
“嗯,這還差不多。”
大漢接過找回的零錢,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轉身朝著城裡,寶輪寺塔方向去了。
聽說那裡有大帥請來的戲班子,正在唱水滸傳裡“宋公明奉詔破大遼,陳橋驛滴淚斬小卒”的橋段呢,可得好好去瞧個熱鬧。
看著大漢遠去的背影,酒肆掌櫃雖然鬆了口氣,但卻依舊滿臉愁容。
只怕自己這間小鋪子,往後的日子是不好過了。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一連過去了好幾天,也沒見有什麼官差衙役上門來找他的麻煩。
反而因爲那些豪客的光顧,他最近的生意竟然比往年還要好了不少,著實賺了一筆。
不知不覺,時間就到了大年三十,除夕之夜。
這天傍晚,江瀚在弘農衛的校場裡,大擺筵席。
數百張臨時拼湊起來的桌子,幾乎將整個校場都擺得滿滿當當。
軍中士卒,無論戰兵輔兵,都在各自隊官、哨官的帶領下,興高采烈地紛紛落座。
看著面前桌上堆得冒尖的雞鴨魚肉,聞著那撲鼻的酒肉香氣,一個個都笑得合不攏嘴。
可上首的大帥不發話,臺下也就沒人敢先動筷子,一個個都眼巴巴的看著點將臺上的江瀚。
江瀚依舊是穿著他那身標誌性的金漆山文甲,手裡還提了個鐵皮大喇叭。
他清了清嗓子,拿起喇叭,渾厚的聲音頓時傳遍了整個校場:
“諸位弟兄們,從咱們勤王到起義,從陝西到河南,不知不覺間,已經兩年了。”
“這兩年多來,大家跟著我江瀚,南征北戰,上刀山下火海,風裡來雨裡去,可謂是歷經艱險,九死一生!”
“諸位辛苦了!我江瀚,感激不盡!”
“今天除夕,我特地備下幾杯酒水,犒勞大家!”
江瀚說著,從身旁的親兵手中接過一個粗瓷大碗,裡面盛滿了渾濁的米酒。
他高高舉起酒碗,聲音中帶著一絲沙啞和哀傷: “這第一碗酒,我不敬天,也不敬地。”
“我想先敬咱們那些,在歷次血戰中,不幸戰死的同袍弟兄們!”
“他們死得早,沒能和咱們一起喝酒吃肉,我心中有愧。”
“這第一碗酒,我敬他們!”
說罷,江瀚一臉鄭重地放下鐵皮喇叭,雙手持碗,將碗中酒水緩緩灑在了臺下的黃土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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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校場之內數千名士卒,無論新老,皆是神情一肅,紛紛端起了面前的酒碗,有樣學樣,默默地將碗中酒水灑在了地上,祭奠那些戰死的袍澤。
江瀚重新拿起酒碗,再次滿上,高聲說道: “這第二碗酒,我敬在場的各位弟兄!”
“若不是諸位在戰場上奮勇當先,捨命搏殺,我這顆腦袋,怕是早就被官軍割去領賞了!”
“我感謝諸位!”
“來!弟兄們,隨我滿飲此杯!”
說罷,江瀚微微頷首,示意衆人端起酒杯,與他共飲。
校場內的衆人聞言,心中皆是一熱,連忙紛紛斟滿酒水,高舉酒碗,跟著江瀚一飲而盡。
辛辣的酒液入喉,彷彿點燃了胸中的一團火。
喝完第二碗,江瀚再次將酒碗滿上,他的目光掃過臺下每一張或年輕或滄桑的面孔,聲音變得更加激昂: “這第三碗酒,我敬明日!”
“來日方長,我希望各位留著有用之身,跟著我推翻大明!”
三碗酒飲罷,江瀚重重地放下酒碗,看著場內情緒高昂的衆人,朗聲笑道:
“此外,全軍上下,無論是戰兵還是輔兵,每人再發賞銀三十兩!”
“就當是我給大夥兒的紅封了!”
江瀚這趟,可是從陝州城裡的大戶們手中,抄沒了不少金銀財寶。
今天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拿出來好好犒賞犒賞,這羣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士卒們。
聽了這話,校場內先是沉默了片刻,隨即便爆發出了山呼海嘯般的叫好聲!
“大帥威武!大帥仁義!”
“願爲大帥效死!”
無數士卒激動得滿臉通紅,振臂高呼,聲震雲霄。
江瀚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再次抄起鐵皮喇叭,笑道: “既如此,大家吃好喝好!”
“今天是除夕夜,酒肉管夠,大家敞開了肚皮吃,放開了膽子喝!”
“就算是喝醉了,也無妨!”
“今天晚上,我身爲主帥,就親自率領我的親衛們,替諸位守夜巡邏!”
說罷,江瀚大手一揮,示意衆人開宴。
隨即他便帶著麾下親衛,轉身走下點將臺,準備去城中各處換防。
臺下衆人得令,再也按捺不住,對著面前香氣撲鼻的飯菜酒肉,就開始狼吞虎嚥起來。
可吃著吃著,這羣平日裡流血不流淚的漢子們,眼眶就漸漸紅了,豆大的淚珠不自覺地往面前的酒碗裡掉。
這羣曾經食不果腹的飢兵們,哪裡能想到有今天? 要知道,以前年關的時候,是最難熬的時候,哪能像這樣敞開了肚皮吃肉喝酒? 就算把命都賣了,也換不來這麼一頓。
大帥心善,考慮周到,不僅是他們,而且就連守城的和巡邏的弟兄們,都考慮到了。
不少人熱淚盈眶,放下手中的碗筷,竟不約而同地朝著江瀚離去的方向,重重地跪倒在地,不住地磕頭。
此刻,在他們樸素的內心之中,只剩下了兩個字: 忠誠!
願爲大帥效死!
江瀚倒是不知道這一幕,只有在角落裡的趙勝,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此時此刻,他只恨自己手裡,沒有一件黃袍。
不然趁著這個當口,順勢往江瀚身上一披,那不就. 咳咳,想遠了,現在還不是時候,披上黃袍可是會害了大帥的。
趙勝暗自嘆息一聲,隨後搖搖頭,收斂心神,派人在校場內四處巡邏,維持秩序。
既然大帥親自守夜,衆人也就徹底放下了心來,一個個端起酒碗,敞開了肚皮,狼吞虎嚥起來。
此時,戲班子也適時地登上了點將臺,鑼鼓傢伙一響,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夜色悄然降臨,校場上的篝火燒得噼啪作響。
不少人喝得七葷八素,面紅耳赤,在同袍的攙扶之下,搖搖晃晃地回了營房,倒頭便睡。
此時,江瀚則帶著幾位把總和趙勝等人,正在城內四處巡視。
陝州城的城牆、城門,以及城內的巡邏隊,統統都換上了江瀚的親衛。
當然了,江瀚肯定不可能虧待自己的親兵,他大手一揮,給每人額外賞了十兩銀子。
“好好幹!守好今年最後一班崗!”
江瀚拍了拍一名親衛的肩膀,笑著鼓勵道, “等明早換防,我親自給你們發紅封!”
在場的親衛一聽,頓時昂首挺胸,齊聲應道: “謝大帥賞!”
“大帥放心,人在哨在!”
江瀚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便帶著衆人,沿著石階,走上了陝州城的城牆。
“大帥好!”
江瀚剛走過一處角樓,突然從城牆垛口旁傳來兩個略顯稚嫩的聲音,把江瀚嚇了一跳。
他轉頭望去,只見昏暗角落裡,站著兩個半大的小子。
定睛一看,竟然是餘承業和李定國。
江瀚有些詫異: “你倆怎麼跑這兒來了?”
“我記得你們兩個,是輔兵吧?怎麼沒去校場?”
餘承業撓了撓頭,回答道: “回大帥,我和定國在校場吃飽喝足就過來了。”
“邵把總不讓我倆喝酒,說我們年紀還小。”
“我倆尋思著也沒啥事幹,於是就自告奮勇,上來守城了。”
這兩個小子,主要是看著校場衆人在喝酒劃拳,他倆眼饞得不行,想找個地方躲躲。
再加上聽江瀚說,今晚要親自守夜,兩人鬼精鬼精的,索性就直接跑到城牆上來,想在江瀚面前好好表現表現。
沒辦法,他倆太想進步了。
江瀚點了點頭: “嗯,不錯。”
他又打量了一番餘承業和李定國的身板,接著問道:
“最近在軍中,戰陣武藝可有長進?”
餘承業一聽這話,頓時來了精神,挺起胸膛: “大帥放心,我倆現在可厲害了!”
“最近一段時間,一有空閒,我倆就去請教軍中老卒,邵把總有空也會指點我們。”
“現在我倆不敢說馬步嫺熟,但上陣殺敵,肯定不會拖後腿!”
李定國也在一旁用力點頭附和,眼中充滿了對戰鬥的渴望。
江瀚看著他倆的模樣,哪裡還不明白這兩個小子在想什麼? 他倆肯定是想轉戰兵,上陣殺敵、建功立業了。
不過,這兩人確實年紀還小了些。
真要把他們扔到前線去搏殺,估計過不了幾招,就得命喪當場。
怎麼著,也得再等個兩三年,等到他倆十四五歲左右,才能上陣殺敵。
但考慮到這兩個小子聰慧靈敏,一味壓制反而不美。
於是江瀚沉吟片刻,便開口安排道:
“這樣吧,你們兩個,從明日起,就調到我帳下聽用,記住了,少說、多學、多看。”
“明天換防,你們就去找我的親兵隊長、馮承宣報道去吧。”
聽了這話,兩人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本以爲轉個戰兵就是奢望了,但如今直接一步到位,調到了大帥帳下聽用。
這就意味著,他們能學到更多東西,將來領兵作戰,自然有了底氣。
兩人激動得不行,隨即跪倒在地: “謝大帥栽培!”
“我兄弟二人肯定不負大帥厚望!”
江瀚見狀,隨即將兩人扶起來:
“行了,起來吧。”
“以後用心做事,比什麼都強。”
聽完此話,兩人更是激動不已,連連點頭稱是。
江瀚又勉勵了他們幾句,讓他們好好幹,隨即便帶著衆人繼續巡視去了。
等江瀚的身影走遠了,李定國纔敢開口,聲音裡還帶著一絲顫抖: “大帥.大帥人真好!”
“承業哥,你說,咱們以後還能過這種日子嗎?”
餘承業看著江瀚遠去的背影,重重地點了點頭,眼神堅定: “會的,以後不僅是咱們,天下所有人都會過上這種日子!”
江瀚帶著衆將,默默地站在城頭,俯瞰著腳下這座陝州城。
夜色漸深,天空不知何時,竟悄然飄起了細密的雪花。
城內,一盞盞燈籠和窗櫺中透出的燭光,如同點點星光,那是大人們在守夜迎新。
坊間裡坊,隱約傳來幾聲零星的鞭炮炸響,那是孩子們在歡慶著節日的到來。
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火藥味、以及松木燃燒的香氣。
深沉的夜色裡,這座古老的陝州城,顯得各位寧靜安詳。
可此時,江瀚的心裡,卻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絲傷感。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的這份寧靜與祥和,有多麼來之不易,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短暫的平靜罷了。
隨著天災人禍愈演愈烈,大明兩京十三省,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家破人亡,流離失所。
衆人沉默良久,都被眼前這萬家燈火的景象所觸動。
靜靜地站在城頭上,放鬆緊繃的心神。
趙勝看著這寧靜的城池,感受著這難得的節日氛圍,心中那點久違的書生意氣又悄然涌了上來。
他輕輕搖晃著腦袋,望著天邊的疏星和飄落的細雪,低聲吟道:
“錦繡山河,何人壞了?雨瘴煙巒。”
“此身付與天頑,休更問、秦關漢關。”
江瀚聽著這沉鬱頓挫的詞句,也是心有慼慼。
他學著趙勝的樣子,搖頭晃腦地補充道:
“待明朝,金甲衝雲,碧血重書萬姓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