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墨景鶴,莫小橋打著哈欠寬衣解帶,準備休息,關窗的時候,忽見天空閃過一道灰影。
怔忡好一會兒,才喃喃:
“冬天還有大鵬嗎?”
疑惑的搖搖頭,關窗,熄燈,睡覺。
管他什麼大鵬,睡覺要緊。
然而,這一晚,莫小橋意外的被嘈雜的喧鬧聲吵醒了。
寒冷的冬夜,莫小橋縮在被子裡左右扭動,激勵的思想鬥爭。
好不容易捂熱的被窩,可不想鑽出去!可是,外面的火把綽約,還夾雜著人們凌亂的腳步聲,這些讓莫小橋無法安睡。
思索好一會兒,莫小橋終究嘆了口氣,還是披了衣服起來,看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禁軍統領童響秋帶著士兵經過靜虛宮偏殿的時候,被三殿下的老師叫住了:
“那個,請問這位大人,發生什麼事了?”
童響秋聽說過這個人,據說是皇上特別關心的男人,忍不住好奇的打量一下,居家休閒的打扮,迷糊的睡顏,卻有著驚人的美麗。
童響秋忍不住紅了臉,垂下眼,輕聲回道:
“宮裡出了竊賊,請你小心,關好門窗。”
“竊賊?”莫小橋震驚了,原來皇宮裡的治安也有漏洞啊!
“那再請問一下,那賊偷了什麼呢?”
說起這個,童響秋臉色陡然變得難看了,明亮的月色下,慘白。
“九龍白玉杯!”
楚音塵摘下面罩,格外興奮。小心的端起杯子,細細打量:
“這個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寶貝啊!”
楚音塵舉起玉杯對著燈光仔細查看,晶瑩剔透的沒有一絲雜質。玉白龍活靈活現,栩栩如生,恍若跳出杯麪,騰雲而去。
楚音塵滿面喜悅,拿著玉杯愛不釋手,有了這麼個寶貝,一年都不用做事了!
可是,要怎麼脫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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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音塵想到這兒,盯著窗外的濃重暮靄,微微蹙眉。
瑞安城戒嚴了,城門口加派了重兵,凡是出入城門的人員都要進行嚴格的盤查。
瑞安大街上,巡街的士兵也多了許多。
百姓都在紛紛揣測,興許是宮裡出了什麼大事,纔會這樣安排。
不光是老百姓不安,近日來,皇宮裡也是人心惴惴,忐忑驚恐。
西玄國給皇上的賀禮,稀世珍寶,九龍白玉杯被盜,引起軒然大-波,龍顏大怒,連夜召集羣臣商量對策。
墨景鶴正色的看著下面烏壓壓的一羣人,怒火中燒。正準備發火,就見莫小橋夾在人羣裡,衣衫不整,睡眼惺忪,站在那裡搖搖欲墜,頓時哭笑不得。
外面已經鬧翻天了,他還能睡得著?哎,算了,由他吧。
墨景鶴暗自想想,沉聲道:
“偌大一個皇宮,居然能讓一個賊人出入自由,還盜走了朕的玉杯,你們說,我大盛朝的顏面何在?”
朝堂之下,鴉雀無聲,大家面面相覷,臉色很難看。
魏連瑜垂著頭,神情淡然,似乎在想什麼。
墨景鶴掃了一遍,冷冷道:
“大理寺卿何在?”
大理寺卿楊天胡年逾古稀,髮鬚皆已花白,當下,顫巍巍的站出來道:
“臣在。”
“楊天胡,此案事關國體,朕命你即刻破案。”
楊天胡一聽,心裡叫苦不迭,自己做了半輩子的大理寺卿,已是老眼昏花,腦袋也不靈光了,眼見快到退休之年,本只盼著順順利利平平安安的,沒想到臨了卻出了這麼一檔子事。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看著墨景鶴比鍋底還黑的臉色,楊天胡只能硬著頭皮接下來:
“臣領旨。”
莫小橋模糊見聽見有人說領旨,然後突然就清醒了,心想著這下可以回去睡覺了,一擡頭,就看見魏連瑜清寒的笑容,不禁打了個冷戰,慌忙閃開。
不知爲何,魏連瑜的表情讓他很不舒服。
宮裡走失西玄賀禮九龍白玉杯的消息,第二天就在瑞安的大街小巷傳遍開來。
茶館酒肆賭坊客棧,幾乎人人都在談論此事。
當然,這件事也很快傳到了還在京城的淳于朗的耳朵裡。
醉花看處,虛月有時。
醉月軒。
淳于朗的行宮,後園裡,假山林立,怪石嶙峋。淳于朗半橫著躺在涼亭裡,看遠處山巒迭起,薄霧縈繞,酌一口清酒,輕笑道:
“看來,我的白玉杯真是個好東西!是吧,勾旗?”
斷了左臂的勾旗,依舊是一襲黑衣,面無表情,聽淳于朗問,才悶聲道:
“是。”
淳于朗散亂的髮絲在風中凌亂,眼眸微瞇,寒光點點:
“呵,墨景鶴,你要如何處置?我很期待一場好戲。”
手掌骨節泛白,細碎的粉末從手心裡散落,然後隨風飄散。
勾旗垂頭,默然不語。
丞相府。
魏連瑜似乎心情大好,一大早起來,就在後花園忙碌,雖然已是蕭索之冬,但臘梅卻在這個時節開得如火如荼。
淡雅的清香撲鼻而來,魏連瑜敞著外衣,頭髮散亂,赤腳的蹲在院子裡,這裡刨刨,那裡挖挖,興致頗高。
“老爺!”
管家踮著腳進來喚道。
“什麼事?老魏,不要急急忙忙的,小心摔!”
老魏輕笑道:
“殿下來了。”
“哦,這麼快!呵呵,行,請他去書房,我隨後就來。”
“好。”
魏連瑜看著老魏跑開的背影,嘴角噙笑,站起來,拍拍手上的土,灝兒還真是心急。
魏連瑜換了身衣服,梳洗一下,才慢悠悠的去了書房。
墨冉灝見魏連瑜進來,連忙起身喚道:
“舅舅。”
魏連瑜笑笑,擡擡手,輕聲道:
“灝兒,坐下吧。老魏,廚房還有紅棗蓮子羹沒?送點來。”
“是,老爺。”
墨冉灝見魏連瑜不慌不忙的樣子,有些心急:
“舅舅,九龍玉杯被盜,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魏連瑜失笑,一口茶水差點噴出:
“灝兒,你舅舅是丞相,不是神仙,怎麼會什麼都知道呢?”
墨冉灝剛聽說此事也是震驚了一下,但是轉念一想,也許沒那麼簡單,於是,就想到了那個人。
本來想問問魏連瑜,但是看他現在的神情,似乎也不知道。
“那,舅舅,那你覺得會是誰偷的?”
魏連瑜嘆了口氣,自己這個外甥真是單純的可以,是誰偷得重要嗎?重要的是,這件事可以作爲一個契機,完成我們想要完成的事情!
“不管是誰偷得,對我們來說,都無所謂。”
“哦,”墨冉灝垂頭想了想,有些沮喪:“父皇把這件事交給楊天胡處理,現在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呵,楊天胡做大理寺卿幾十年,查案辦案是把好手,但是,現在也老了。他查不出來的。”
墨冉灝皺皺眉,神情有些閃爍,輕聲問道:
“那,舅舅,你覺得誰來處理這個案子比較好?”
魏連瑜終於明白了,這個傻小子想要攬這個案子,想要立功給他的父皇看看!暗自搖搖頭,直直的盯著墨冉灝,冷然道:
“莫小橋!”
“什麼?”墨冉灝怔忡了,繼而略帶慍怒的纔回過神來:“他?一個燈綵匠,有什麼能耐查案?”
魏連瑜收了臉上的表情,放下茶碗,慢慢踱步到窗前,凝視外面銀白的世界,輕渺的聲音響起:
“能不能破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快死了!”
清冷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落在墨冉灝的耳畔,不禁毛骨悚然,汗毛倒立。
九龍白玉杯被盜半個月,未果。
九龍白玉杯被盜一個月,未果。
元慶宮。
墨景鶴裹著紫貂皮裘衣,拿著明黃的摺子,半躺在龍椅上,默不作聲。
房間的四角都放了香炭的暖爐,溫暖寧靜。
只是,跪在下方的楊天胡卻是戰戰兢兢,依舊寒冷。
“啪!”
清脆的響聲陡然響起,楊天胡驚跳了一下,身子抖得更厲害。
“楊天胡,一個月了,你就給朕這個結果?”
墨景鶴沒有大聲斥責,然而,卻讓楊天胡更加驚懼:
“臣惶恐,臣有罪!”
“哼,楊天胡,你可知道九龍白玉杯失竊有關國體尊嚴!遲遲不追回來,必定會引起西玄和大盛的矛盾!這個罪名,你擔當得起嗎?”
墨景鶴語氣稍重,就如一座大山猛的壓在了楊天胡的身上。
楊天胡嚥了嚥唾沫,擦擦額上的汗水,小心道:
“臣罪該萬死!但是,皇上,臣年老糊塗,不能擔此重任,還請皇上另擇賢臣,儘快破案!”
罷了,罷了,還是早點撇開這個燙手山芋爲好!楊天胡暗自思量。
“哦?”墨景鶴閃過一絲玩味的神情,嘴角微翹的看著楊天胡,淡淡道:“那,楊愛卿你說,讓誰擔此任比較好?”
楊天胡擡起頭,似乎猶豫了一下才開口:
“皇上,臣聽說三殿下的太傅聰明伶俐,博學多才!若是讓莫太傅查辦此案,相信很快便能破案!”
莫小橋?墨景鶴盯著楊天胡的眼神漸漸凜冽起來。小橋深居宮內,又是剛剛爲官,堂堂一個大理寺卿,從何得知他聰明伶俐博學多才?
想必,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墨景鶴思及此,凜冽的眼神開始有了殺意,然,轉瞬之間,墨景鶴忽然微笑點點頭,說道:
“莫太傅嗎?嗯,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
既然有人想要看這場戲,那朕就陪著你們看!更何況,小橋不會讓人失望的!
楊天胡愣了愣,沒想到皇上會這麼快就同意,原本還準備了一大套說辭。不過既然目的達到了,那就趕緊謝恩出宮,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一搖三步的踏著薄雪出了宮門,不遠處,魏連瑜已經靠在牆邊等待了。
楊天胡瞇著眼微笑著加快步伐過去,還沒走近就搖首晃腦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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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丞相,真是感謝了!”
魏連瑜頷首應道:
“楊老不必客氣,連瑜只是不忍心看楊老被這案子禍及。”
“呵呵,是是。想我一生辦案無數,剛一拿到這案子,就清楚,破不了!”
楊天胡皺著眉擺擺手,一副憂慮的樣子。
魏連瑜扯扯嘴角,望望陰霾的天際,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