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莫小橋準備向皇上辭呈的時候, 突然橫生枝節,發生了一件想不到的意外事故。
那日,莫小橋照理旬休, 和楚音塵上街採買, 卻不料被偷襲了, 當然, 偷襲之人全都被楚音塵撂倒在地。
楚音塵護著莫小橋在身後, 怒目圓睜的大喝道:
“說,你們是什麼人?爲何要偷襲小橋!”
倒在地上的都是幾個普普通通的男子,看樣子也不像是大奸大惡之人, 爲何會當街行兇?漫說莫小橋,就連楚音塵也納悶不已。
見他們都不說話, 楚音塵緊皺了眉宇, 提高聲音喊道:
“如再不說實話, 定將你們交到大理寺,打個百八十板, 看你們還說不說!”
果然,一聽這話,有人臉色就變了,大家互相看看,卻倔強的一聲不吭。忽然, 一個纖細單薄的少年梗著脖子喊道:
“莫小橋, 老子就算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話音剛落, 就被楚音塵一腳踹翻在地, 猶是這樣, 楚音塵還不解恨,正想上去再補上幾腳, 但被莫小橋止住了:
“等一下,音塵!”
楚音塵疑惑的回頭看看莫小橋,不解問道:
“怎麼了?”
莫小橋並未看楚音塵,徑直走到那個被踹在地上的少年,上下打量一番,忽然驚訝道:
“你是鄭盒,小盒子!”
少年擦擦嘴角的血絲,倔強的梗著脖子道:
“正是你鄭爺爺我!”
莫小橋並未在意鄭盒的無禮,而是看看一旁的三個人,正是曾經去視察駐地軍營時看到的三個士兵:老陳、羅同、王二虎!
“你們……這是爲什麼?”
莫小橋完全不能理解,自己與他們從未結仇,爲何會招來如此橫禍?
楚音塵靠在莫小橋身旁,警惕的看著他們,提放他們會對小橋不利!
鄭盒和老陳他們站起來,退後幾步,謹慎而兇狠的盯著莫小橋,再次相互看看,鄭盒說話了:
“莫小橋,我們都與你無冤無仇,你爲何要如此害我們?”
莫小橋更加如墜夢裡,茫然無措:
“我如何害了你們?”
“無緣無故的,你要施行勞什子‘軍改’,結果我們全都被‘改’了,趕出了軍營,沒了軍餉,家裡斷了糧,我根本沒法活了!”
“是啊,我一家老小都要靠我那點軍餉養活,現在可倒好,什麼都沒了!”
“莫小橋,都是你這個罪魁禍首害得!”
“本來我們過的好好的,你幹嘛要這麼害我們!”
……
莫小橋怔怔的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聲淚俱下的控訴,心裡涌起一陣陣的愧疚和悲憫。看著鄭盒蓬頭垢面的模樣,莫小橋突然意識到,有時候說一句話很簡單,但是這句話背後的責任也是需要承擔的。
莫小橋有了深深的懊悔和內疚,但是現在的他,沒有能力去彌補了,他能做的,只能掏點銀子放到他們手裡,聊表寸心救濟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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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鄭盒他們離開的背影,莫小橋依舊無法釋懷。楚音塵握了握他的手,低聲勸慰道:
“小橋,這不是你的錯,不要往心裡去。”
“嗯,我知道,”莫小橋仰起臉,淺淺的笑笑,看著遠處跳脫的落日,繼續道:“不過,我想這是個很好理由向皇上遞請辭呈。”
第二日朝議之後,莫小橋便帶著擬好的辭呈到了元慶宮,說明了意圖,豈料,墨景鶴看也沒看便否決了。
“莫愛卿不必多言了,你就安安心心的呆在朕的身邊,朕還指望你爲朕的江山社稷出謀劃策呢。”
“可是,皇上,臣做事欠妥,不夠細緻,導致……”
莫小橋跪在堂下據理力爭,企圖說服墨景鶴,但還沒說完,又被墨景鶴打斷了:
“行了!小橋,你要知道每一個決策出來的時候勢必都會影響某些人的利益,可是爲了這些小小的失誤你就不願做了,那朕豈不是早就該退位讓賢了!”
“不,皇上,臣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好了!”墨景鶴再次武斷的打斷他的話,起身踱步站在莫小橋面前,拉他起來,柔聲勸慰道:“小橋,朕知道你還在怪朕,但是賭氣歸賭氣,決不能意氣用事的離開啊!”
“啊?”
莫小橋真不知道墨景鶴是怎麼想的,稀裡糊塗的被墨景鶴三言兩語的打發過去了:
“好了,別說了。沒什麼事的話,就先回去吧,朕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出了宮門,莫小橋還暈暈乎乎的。
春日的正午,陽光有些刺眼,莫小橋深深吸一口氣,無奈的往回走。回頭看一眼陽光下閃耀著金光的皇城,第一次覺得那麼陌生,也許正是這遲到的陌生感,讓他無比厭倦和恐慌。
想要逃離它,逃離這個不屬於自己的地方。
是的,我應該回家,回烏衣鎮,那裡有自己熟悉的朋友親人,有熟悉的風景和口音。
那裡纔是我的家。
莫小橋抿緊了脣,轉身離開,堅定而執著。
丞相府。
魏連瑜站在院子裡,看眼前那一片冒出綠芽的石榴林,眉宇緊蹙,神情是說不出的蕭殺。
“飛渡!”
“丞相?”
“上次讓你查的事情,你查的怎麼樣?”
飛渡暗暗皺皺眉,稍頓了頓,平靜道:
“回丞相,屬下還沒有查到。”
魏連瑜挑了挑眉,斜眼看一眼跪在地上的飛渡,冷冷道:
“真的沒有一絲線索也無?”
“是,一絲線索也無。”
魏連瑜猛的轉身,睜大眼眸緊緊的盯著飛渡,提高聲音問道:
“飛渡,你沒有瞞我?”
“是,沒有。”
聲音還是冷靜的沒有一絲顫抖。
魏連瑜深吸一口氣,嘴角微微扯了弧度,輕聲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要趕快去查,越快越好!我等著要。”
飛渡不動聲色的嚥了咽口水,還是平靜道:
“是,屬下會努力的。”
離開丞相府,飛渡馬不停蹄的回到自己的住處,摸摸額上的汗珠,好好的平息一下。蒼白的臉龐上滿是驚惶。
他今天說謊了。
正如魏連瑜所說,在整個大盛朝,在查訪功夫上,要是飛渡說第二,恐怕沒人敢說第一。
飛渡轉眸思索一下,惴惴的摸了摸藏在內身的那份絕密資料,正是關於莫小橋的生平資料。可是,這份資料的內容實在太驚駭了,他不能這麼貿然的把資料交出去!
但是,不管怎麼隱瞞,這份資料始終要曝光於天下,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不過,到底是應該交給皇上還是丞相呢?
想到這兒,飛渡開始頭疼,真是個太糾結的問題!再猛喝一杯水,飛渡忽然冷靜了,對了,我怎麼沒想到那個人呢?看看飛月現在有什麼打算在做決定吧。
傍晚時分,飛渡悄然尾隨飛月一路疾行,在瑞安的大街小巷穿行。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了,飛月突然加快步伐,反向而行。飛渡疑惑的跟上去,卻不料飛月在一個小巷口處停住了,氣定神閒但又嚴肅鄭重。
飛渡趴在房檐上,疑惑的看著飛月,這是怎麼回事?他在等什麼?
所幸的是,飛渡並沒有等多久就知道了答案,看著來人,他除了驚訝還是驚訝!爲什麼是他?
楚音塵也沒想到從蘇三七那裡出來,回家的路上居然會遇到“程咬金”。
藉著清明的月光,他能清晰的看到這個一身黑衣的男人臉上那道猙獰的刀疤,心猛的沉了沉!
楚音塵並沒有忘記一年之前與這個男人交手的一戰!那個皇宮裡的絕頂高手,刀疤臉!
飛月見楚音塵出現了,也沒有囉嗦,直截了當的進入主題,冷聲道:
“楚音塵,鼎鼎有名的‘天下第一偷’,還是名震江湖的‘香帥’的唯一傳人,我說的對嗎?”
楚音塵大驚,知道他是“天下第一偷”不驚訝,但是知道他是那個人的傳人,就不一般了!
楚音塵頓時惱怒了,狠狠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想做什麼?”
不否認就是承認了,飛月爲自己這一次猜中而略微欣喜了一下,高深莫測的淺笑:
“我今天來,不是爲了抓你。只是想問你一個問題,莫小橋是什麼人?”
周遭的聲音陡然消失了,楚音塵只聽見耳畔那個陌生而冷漠的聲音在不停的迴響,他在問小橋!他在懷疑小橋!
然而,僅一瞬,楚音塵便陡然冷靜了,他沒有直接去找莫小橋而是找到我,那就表示他根本沒有什麼證據,也或許他根本就是瞎蒙的!
理清思路的楚音塵,擺好姿態,靜靜笑道:
“莫小橋是什麼人?自然是皇帝親封的軍政監察御史,你不知道嗎?”
飛月來找楚音塵,知道不會那麼輕易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所以不惱,只緩緩開口道:
“哦?這麼說楚公子並不知道?”
楚音塵微微一笑,低聲反問道:
“我不知道這位大人到底想知道什麼?若是想知道我與小橋的親密的……”
“鐺!”
清寒的白光在楚音塵眼前一閃,楚音塵輕巧的躲開,站定後看清楚,竟然是一柄寒光閃閃的青鋒劍。
楚音塵微瞇雙眸,慢慢的握緊腰間的軟劍,盯著飛月,冷冷道:
“我與這位大人一無仇二無怨,不知這位大人爲何拔刀相向?”
飛月翹了嘴角,輕聲慢語道:
“我早知道你不會輕易說出來,但是,只要把你抓回去,我自然有辦法讓莫小橋想起他是誰。”
楚音塵大怒,再也按耐不住,抽出軟劍衝著飛月而去:
“你好卑鄙!”
飛月從容的擋開楚音塵的劍,進一步刺激道:
“你既然什麼都不知道,爲什麼這麼激動?”
刀光劍影中,楚音塵忽然想到了什麼,靈光一閃喊道:
“我知道了,你沒有證據,可是小橋又是朝廷命官,所以你不能對他出手!”
飛月手裡的劍忽然頓了頓,得意的笑了:
“看來我真的沒有猜錯,你是知道的!”
楚音塵稍微一想,頓時明白自己說錯話了,心急之下忙中出錯,晃空了一劍,飛月趁亂輕輕一劈,楚音塵的右臂上頓時血花四濺!
“啊!”楚音塵吃疼,一聲低呼,但手上還是勉強擋了一劍。
飛月是絕頂高手,自然不會放過這個一招制敵的機會,趁著楚音塵後退的空檔,把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既然你知道一切,那就更不能放你離開了,楚公子!”
月光清澈如洗,楚音塵不甘的看著笑容裡滿是不屑和譏誚的飛月,捂著鮮血汩汩的手臂,憋屈的說不出一句話。
想我堂堂“神偷”的一世英名就這樣毀了,真的很不甘心!
烏雲飄過,遮住天空中那一輪煌煌明月,誰都沒有注意到,不起眼的屋檐上小小的黑影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