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季和南方截然不同,南方的冬季溼冷潤澤,北方則更顯得乾燥陰寒。莫小橋在江南生活了幾年,乍到京城,只覺有些不適。
“咳,咳咳。”
“小橋,你怎麼了?不舒服?”
裴聖關心的詢問,莫小橋搖搖頭,喃喃道:
“沒事?!?
這幾日對於莫小橋來說,顯得過於勞累了,身體吃不消。
“哎,已經一週了,還是沒有動靜。小橋,你覺得這個辦法能行嗎?”
莫小橋坐在火爐旁,搓搓手,擡頭看看陰霾的天際,不禁嘆了口氣,淡淡道:
“這個,我也不知道?!?
“呼。”
裴聖無奈的嘆口氣,半倚在座椅上,沉默不語。
屋內的氣氛瞬時降到冰點,沉悶的難受。
莫小橋在思考這個計劃的時候,其實也想過或許沒那麼順利,可是沒想到會這樣一點動靜都沒有。
事情似乎進入了死衚衕。
莫小橋正想著,忽然聽到門外傳來衙役的聲音:
“裴大人,裴大人!”
裴聖不耐的喝道:
“叫什麼叫?什麼事,慢慢說!”
“啓稟大人,有消息了!”
裴聖愣了片刻,然後騰的從椅子上彈起來,揪著他的衣領問道:
“什麼有消息了?你給我說清楚!”
衙役略顯緊張的擦擦額頭,飛快道:
“那個,我們安排在古玩店的探子彙報,今天有人拿著一個玉杯到店裡典當。”
“什麼?”
裴聖驚訝的看著衙役,再回頭看看莫小橋,後者也錯愕莫名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兩人對望一眼,齊齊的看向衙役。
裴聖沉聲問道:
“確定是九龍玉杯嗎?”
小衙役撓撓頭,說道:
“那個古玩店的老闆確實是這麼說的?!?
裴聖低頭思索一會兒,忽而笑道:
“哈,真是有心栽花,無心插柳!總算有點頭緒了。”
莫小橋籠著手,心下異常疑惑,現在風聲這麼緊,怎麼會有人冒險把玉杯拿出來呢?既然是慣偷,還會犯這樣的錯誤?
莫小橋想了想,把自己的疑惑告訴了裴聖。
裴聖濃眉深深地擰起,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思索良久,才靜靜的開口:
“小橋,不管這是不是真的,但是對於我們而言,都是不得不抓住的線索。所以,我們還是應去核實一下?!?
面對裴聖一臉認真的樣子,莫小橋禁不住笑笑:
“那好,聽你的。”
達成一致的莫小橋和裴聖跟著小衙役到了那家古玩鋪子。
“裴大人,就是這裡?!?
剛一進門,掌櫃就迎了上來,滿臉焦急:
“哎喲,大人,你可來了?!?
“掌櫃,是你報的案嗎?”
“可不是嘛!剛剛有個年輕人拿了一個九龍玉杯來,問我值多少價!”
裴聖和莫小橋再次對望,小心問道:
“掌櫃,你確定是真的九龍玉杯?”
“錯不了!那圖案和你們給的圖案一模一樣,還有那材質,我做了那麼多年的生意,看不差的!”
聽了掌櫃的話,莫小橋也有些幾分信了。裴聖則更爲興奮:
“掌櫃,那人呢?”
“那個人特別小心,我本來想拖延他一下,可是他很敏感。我沒辦法,只好讓他明天再來!”
“他答應了?”
裴聖急躁的問道。
“呃,這個,他沒說來也沒說不來!”
裴聖和莫小橋略有些失望,但,依稀還有一線希望。
裴聖決定明天在這裡埋伏,只要那人再來,立刻實施圍捕。
莫小橋沒有異議,雖然仍覺得蹊蹺,然唯今之計,只能如此了。
黑夜籠罩,莫小橋窩在牀上,什麼都沒想。
“咳,咳咳?!?
忍不住咳嗽兩聲,小祿子驚惶道:
“莫大人,你生病了?”
莫小橋看著小祿子一臉擔憂,輕笑著安慰道:
“沒什麼,不要大驚小怪!”
小祿子小臉糾結的都快擰出水了:
“莫大人,要是你有什麼閃失,小的可擔當不起??!”
莫小橋乾笑兩聲,輕聲道:
“真的沒什麼,小祿子。你可不要告訴皇上??!”
小祿子抿抿嘴脣,鬱結的點點頭。
莫小橋微笑著看向沉沉的黑夜,貓頭鷹發出咕咕聲響,自下午接到那個彙報之後,莫小橋就竟然有了些許隱憂。
希望明天能順利的抓到那個人!然後,就能好好的睡個懶覺了。
一心期盼著能睡個懶覺的某人第二天剛蒙亮的時候就被拖到了約定好的地點,結果搖搖晃晃的被裴聖搖醒了好幾次,依舊睡眼惺忪。
裴聖嘆口氣,低聲道:
“小橋,你振作點!”
“唔,好。啊哈!”
再打一個哈欠,莫小橋抹抹眼角的淚花兒,軟綿綿的趴在那兒。
裴聖無語了,只好由著他。
天色漸漸明亮,趕早市的人們也陸陸續續的出了家門,集市上開始熱鬧了。
裴聖緊緊盯著那家古玩店,腦袋裡的弦繃的緊緊的,生怕錯過一個可疑的人。
終於,古玩店的掌櫃端著一盆水出來,朝裴聖他們的方向看了眼,然後把水潑了出去。
??!有動靜了。裴聖緊張的揮了揮手,所有埋伏在周圍的衙役漸漸圍了出來。莫小橋也勉強提起精神跟了上去。
待所有人把古玩店團團圍住的時候,裴聖便首當其衝的鑽了進去,掌櫃的已經躲到後面了,店中站立了一個年輕的男子,身著黑衣,帶著斗笠面紗,看不清面容,但他手裡確實拿著一個玉杯。
裴聖的心頓時提到嗓子眼兒了,大喝一聲:
“給我拿下!”
不管是不是真的拿著玉杯,但是現在這樣的情況,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莫小橋站在門外,冷眼旁觀,目光卻緊緊的落在被圍在中間的男子身上,心底的不安在一點點擴大。
這個男人似乎一直在注視著自己的動作,是錯覺嗎?莫小橋的心又沉了沉。
“啊——!”
衙役裡發出一聲驚呼,然後就見那個男子從缺口衝了出去,在人羣中引起一片驚呼。
裴聖焦急的追了出來,大喊:
“給我追!”
身邊的衙役牽過兩匹馬,裴聖和莫小橋翻身上了馬背,追著男人逃跑的方向而去。
莫小橋是南方人,不擅馬術,加之最近勞累疲憊,休息不好,現在顯得尤其難過。只是,神智還是清明的,莫小橋看著前面忽遠忽近的不明男子,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對了,那個男人自鬧市起,明顯的就是在引誘大家往郊外跑去!
他不是拿著玉杯的男人!
莫小橋在顛簸的馬背上得出了結論,可是,現在卻沒辦法提醒大家!因爲他掉隊了。
莫小橋拉著繮繩,停在這個荒涼郊外的岔路口,不知道該向左還是向右??纯船F在這個情形,方圓五里都不見人影。
“嘎嘎——!”
偶爾出巢覓食的老鴉在空中盤旋幾下,落在枯黃的樹枝上,轉轉眼珠,用喙梳理一下自己的翎羽。
莫小橋微微喘氣,猶豫了一下,還是牽著馬選了左邊的道路,追上去。
然而,越往前走一步,莫小橋的心就下沉一分。
荒蕪的戈壁,貧瘠的樹林,瀰漫的黃沙,卻看不見一個人影。
莫小橋緊張的握緊了繮繩,然後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最壞的結果,裴聖和所有人都遇害了!
晃晃腦袋,莫小橋趕緊把這些不安的綺念甩了出去。
還沒有看到他們,不能這麼早下結論。
然而,很快,莫小橋就遇到了麻煩。
馬兒停住了腳步,不安的刨動馬蹄,呼吸沉重。馬背上的莫小橋緊張的看著周圍約摸數十人的黑衣人,不安的感覺終於爆發了!
“你們,……”
剛準備嘗試著溝通一下,下一刻,就被一道寒光閃過,本能的向後仰,躲過了那道寒光,莫小橋驚了一身冷汗,是劍光!
還沒等莫小橋多想,身下的馬兒受驚嘶鳴,然後衝開黑衣人的包圍圈,慌不擇路的狂奔。
莫小橋陡然拉緊手裡的繮繩,隨著受驚的馬兒衝進了樹林,乾枯的樹枝在身體各處劃過,莫小橋被顛的異常難受。
身後,黑衣人緊追不捨,近在咫尺。
莫小橋趴在馬背上,眼角的餘光落在黑衣人身上,驚出一身冷汗!又是蒙面,又是黑衣,又是殺氣十足!
可不同的是,這次被追殺的對象是自己!
莫小橋想不通是爲什麼,但現在也無暇思考。逃命比較重要!
馬兒嘶鳴飛奔,莫小橋緊緊抓著馬兒的鬃毛,周遭的枯枝掠過,落在身上,有些刺痛。
黑衣人的輕功了得,馬兒已經狂奔,卻也僅隔一步之遙。
忽然,黑衣人中有人高高的跳起,手裡的長劍揮舞,正好在莫小橋上方。
莫小橋驚懼的望著長劍,這下是躲不過了!
腦袋裡白光一片,莫小橋下意識的撐住馬背,身體斜傾,靈活的翻下馬背,翻滾幾步之後,勉強站了起來。
再看剛剛劍氣落下的地方,馬背上一道猙獰的劍痕,鮮血淋漓。
莫小橋捂著手背,剛剛落地時被地面上的石子兒劃傷了。
可是比起眼下的情形,那簡直不值得一提。
黑衣人把莫小橋團團圍住,情勢一邊倒了。
莫小橋喘著粗氣,神情凝重的掃視這些殺氣濃烈的黑衣殺手,心裡開始哭天喊地,自己找誰惹誰了!怎麼這麼背運!
停在枯枝上的老鴉們,陰鷙的俯視樹下發生的一切,片刻之後,撲棱著翅膀,竄入雲霄,發出難聽的叫聲,響徹整個天際。
躺在山坡上的楚音塵漫不經心的睜開眼皮,嘴角雖然掛著微笑,眉頭卻緊皺。
是誰?打擾本少爺的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