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慕容樾領兵出征的同時,遠在雲州的初晴突然感覺有些心神不寧。說不出是因爲什麼,就是感覺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一樣。她起身走至廊下,倚著柱子站定,驀然感到肚子彷彿被刀紮了一下似地。她撫上肚子,微皺了眉,靜靜的等待著陣痛過去。
司墨見她突然間臉色蒼白,眉尖緊蹙,頓時明瞭。忙將初晴扶往內室,又讓蕭方去通知蘇白。好在,穩婆大夫等早在半月前便候在此處的。然一時間,司墨還是免不了驚惶不已。
蘇白坐在院中,聽著房內初晴低低的呻、吟,臉色蒼白無比。白皙的指緊緊扣住石桌邊緣,竟將石桌生生的抓裂了一角也渾然不覺。
房內,司墨正爲初晴拭去額上的汗水,滿眼心疼:“小姐,你若是疼的話,就大聲喊,大聲叫吧?!?
初晴卻搖搖頭,只是倔強的咬著脣,不讓呻、吟逸出脣齒。偶有半句吐出,也即刻截斷??吹么蠓蚝头€婆俱是心驚,這看來比花更柔比水更清的女子,竟有這般倔強隱忍的性情。
好在,胎兒位置正常。加之初晴素日鍛鍊得法,身體底子也好。折騰到傍晚,胎兒終於順利誕下。
穩婆在胎兒背上輕輕拍了兩掌,頓時,洪亮的哭聲響徹滿園。
“恭喜夫人,是個小少爺呢!”穩婆喜孜孜的將包在襁褓中的孩子湊到初晴面前,眉開眼笑。
初晴渾身彷彿剛從水中撈出來一般,鬢髮溼淋淋的貼在臉上。她掙扎著看了一眼孩子,微微一笑,便閉眼睡了過去。她已耗盡了所有的力氣,實在是太累了。
聽到嬰兒的哭聲,蘇白渾身一鬆,這才發覺,不知什麼時候,冷汗已經溼了滿背。他起身疾步走到門口,穩婆卻攔著他,不許他進去。
司墨忙抱了孩子過來,給蘇白看:“小姐睡著了。你看小少爺,好可愛啊。”
許是足月生產的緣故,孩子雙頰飽滿光潔,粉嫩可愛之極。蘇白遲疑著輕輕用手碰了碰他肉嘟嘟的臉頰,滑膩柔軟的觸感自指尖傳來,蘇白的心突然變得輕鬆起來。
他笨拙的接過孩子,輕輕抱在手中,雙臂卻僵硬的不知該如何用力。司墨笑著
指點著,又道:“公子給孩子取個名字吧。小姐說過,他既是公子的徒兒,這名字,定是要公子來取的?!?
蘇白點點頭,凝視著孩子甜甜的睡顏,略一思忖道:“就叫念兒吧。”
所思爲念。執著於往事,念念不忘者,非自己一人啊。
慕容樾率領十萬大軍,一路急行,二十天後,已經抵達了兗州。兗州與平涼不過隔了八十里路程。慕容樾卻沒有急於解平涼之圍,下令全軍就地休整。
兗州太守夏餘見慕容樾按兵不動,急的無可如何,連著數次求見都被慕容樾拒之門外。這日上午,他再一次來到府衙。慕容樾將這裡當做了臨時的帥府,住在此處。慕容樾的臥房前,趙青按劍卓立在緊閉的門外。
見了夏餘,趙青微微皺眉,伸手橫在門前,沉聲道:“夏大人請留步,王爺夙夜勞心,正在休息,請勿相擾。”
夏餘擡頭望了望天,心中不可抑止的泛起了怒意。日頭已上三竿,他慕容樾竟然還在休息。慕容樾來兗州已有三天了,而自己這個太守還是在他進城那天方見過他一面。而後,就把自己晾在一旁。既不詢問兗州的軍務,也沒有出兵的打算,真不知他在搞什麼。看來,定是平日養尊處優慣了,身嬌肉貴。所以行了這區區二十天路程,便覺得勞乏不堪,一歇再歇,三天都還沒緩過乏來。夙夜勞心,有這樣勞心的麼?
當下,夏餘臉色難看之極。他看看趙青紋絲不動的鐵臂,知道自己無法相抗。一撩袍子下襬,竟在臺階上坐了下來。
“好,那我就在這裡侯著王爺起身?!毕酿N氣呼呼的道。一副見不到王爺,誓不罷休的摸樣。
趙青沒想到堂堂一州太守,竟使出此等近似無賴的手段。當下臉色一寒,就要發作。卻聽到慕容樾的聲音從房內傳出,略帶了幾絲暗?。骸摆w青,讓他進來吧。”
“是。”趙青聞言,側過身子,站到一旁。
夏餘急忙起身,推開房門走了進去。不出他意料之外,慕容樾只隨便披了一件外袍,斜倚在榻上。眼底尚可見明顯的血絲,鬢角頜下甚至看見一層淺淺的青色胡茬。顯是睡眠不足,休息不好
所致。真不知他這幾天成日的足不出戶,呆在屋子裡都做了些什麼。
夏餘雖暗自腹誹,卻也不敢錯了禮節,恭敬的行過禮。
“夏大人堅持見本王,所爲何事?”慕容樾淡淡道。他哪裡看不出他眼底的不滿,況且夏餘根本就沒有掩飾。只是這夏餘人雖魯莽迂腐,卻愛民如子,忠直清正,倒也不失爲一個好官。所以他倒也沒有追究他數次欲闖他內室之罪。
被他一問,夏餘頓時忍耐不住,問道:“不知王爺何時去解平涼之圍?克魯人圍城已有四十三天了,據探子回報,他們正在造攻城的器具,不日就會完工。到時,他們一旦發起攻擊,只怕平涼城頃刻間就會淪落敵手啊?!?
慕容樾微瞇了眼,淡淡一笑:“夏大人也未免太看輕睿王了些?!?
“卑職絕沒有這個心思,只是,只是……”夏餘心頭一悚,只覺得他的笑裡卻帶著說不出的寒意。
慕容樾截口道:“本王知道夏大人是憂急關切所致。不過,夏大人,你急著前來見我,敢是有了什麼良策?可否說與本王聽聽?”
“這,這……”夏餘頓時張口結舌。他本是文官,又不通軍務,哪裡來的什麼良策。卻聽得慕容樾又問道。
“你可知敵方有多少兵馬?裝備如何?糧草多少?又是爲何不急於攻打平涼,反而給曦國援兵的到來留下了足夠的時間?”慕容樾冷冷相問,凝視著夏餘,眼中有著微微的嘲弄。
夏餘被他一連串的問題砸的直髮懵,在他目光的逼視下,背上忍不住起了一層薄薄的冷汗。這才驚覺,靖王絕非浪得虛名。
慕容樾薄脣輕抿,夏餘的反應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澳闳贾菟写笮」賳T的名冊、人口糧草、兵力裝備的情況整理妥當。明天上午,本王務必要看到具體的數字。還有,傳令兗州統領,令他明日前來見我。再者,尋幾個熟悉兗州與平涼道路地形之人,帶來此處。”慕容樾吩咐道,爲上者威嚴的氣勢散發無遺。
“是,卑職馬上就去辦?!毕酿N至此,對慕容樾已全無疑問。情知慕容樾心中必然有了謀劃,當下也不再多問,領命退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