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暗影以爲絕無生還之理時。突然，一人如神龍般橫空而落，一手挽住正投往火中的暗影，一手劃出一道凌厲之極的劍光，飛來的羽箭頓時齊齊斬成兩截。

“王爺！”暗影驚喜交加，深深動容，那如夭矯的身影除了慕容樾，還能是誰。

“還能走麼？”慕容樾淡淡道，伸手扶住暗影。

暗影咬牙點頭。

慕容樾更不說話，一手扶了暗影，一手持劍，往外衝殺而去。他每一劍起，必有一人倒地。暗影咬牙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身後，軟劍揮動，爲他蕩去不絕飛來的羽箭。

慕容樾渾身浴血，凌厲的殺意充塞著每一個毛孔，看來就仿若遠古的戰(zhàn)神。遇佛弒佛，遇神弒神。克魯族士兵紛紛膽寒，在他的步步進逼下，已有人忍不住往後退卻。卻聞聽身後喊殺聲沖天而起，大隊的曦國士兵已衝了上來。

克魯族士兵先是被火燒得暴露了身形，亂了陣列。接著又失去了主將，眼見著大勢已去，只得紛紛棄械投降。

至此，伏擊曦國援兵的計劃全盤失敗，完哥達也被趙青活捉。四萬兵馬剩下不到一萬人，且大都做了俘虜，只有極少數(shù)逃了出去。

慕容樾這方總計傷亡不過三千多人，三千對三萬，完美的一場勝利。

而衛(wèi)風得知完哥達全軍覆沒的消息後，便立即撤軍回防雁愁關(guān)。因慕容樾所率之兵若與慕容柯內(nèi)外夾擊，他們完全沒有勝算。

緊閉了多日的平?jīng)龀浅情T大開，慕容柯親自迎出，將慕容樾迎進平?jīng)龀恰?

消息傳回京都，舉國歡騰。慕容樾巧設(shè)連環(huán)計，火燒完哥達，更是被人們傳說得神乎其神。甚至有說書藝人將之編成了故事說唱，聽者每每將茶棚都要擠破了。

朝廷也發(fā)來了嘉獎令，稱許慕容樾，並勉勵他再接再厲，一鼓作氣收回所有的失地。而慕容樾也不負衆(zhòng)望，五日後，順利攻下雁愁關(guān)。十五日後，又接連攻下雲(yún)還、白木二城。當真是所向披靡，無堅不摧。而慕容樾在戰(zhàn)爭中，運籌帷幄，指揮若定。且在雁愁關(guān)一戰(zhàn)時，親自上陣，領(lǐng)了一隊身手好的兵士突入關(guān)隘，殺敵盈百，硬生生將克魯人的鐵板似的防守撕開了一道缺口，使得曦國士兵在付出不多的犧牲下，奪下了雁愁關(guān)。一時間，慕容樾在軍中的聲望到達了頂點。

而遠在千里之外的雲(yún)州，巷子深處，靜寂的午

後。司墨正繪聲繪色的向初晴描敘著街頭巷尾流傳的慕容樾大破克魯人的戰(zhàn)績。初晴生下小世子後，便傳來了慕容樾領(lǐng)兵出征的消息。初晴雖沒有說什麼，蘇白卻也看出了她的擔憂。每日裡，令人搜尋了有關(guān)於他的消息，讓司墨說與初晴聽。

初晴嘴角含了一絲笑，也不知將司墨的話聽進了幾分，只低頭輕輕逗弄搖籃中粉嘟嘟的小小嬰兒。一樣挺直的鼻，緊抿的薄脣，真是像極了……他呢。

司墨繼續(xù)笑道：“坊間都傳說王爺是武曲星下凡呢，所以才攻無不克戰(zhàn)無不勝呢。這一次定能將克魯人趕回老家去，再也不敢來。”她滿懷欣喜的看向初晴，以爲初晴定然也會覺得驕傲。

卻聽得初晴輕輕的說了一句：“一將功成萬骨枯。”司墨有些奇怪的看向初晴，卻見初晴擡起了頭，嘴角的笑也隱去了。

初晴又慢慢道：“每一次戰(zhàn)爭，無論是勝是負，滿足的只是少數(shù)人的慾望，成就的只是少數(shù)人的功名。而因戰(zhàn)爭妻離子散，流離失所，衣食無著的人，卻不知道有多少。老人無人贍養(yǎng)，孩童無人撫育，人命賤如草芥。飢餓、瘟疫，無盡的苦難與絕望，便是戰(zhàn)爭的真相。”前生，她曾去過戰(zhàn)亂國家，見過那裡戰(zhàn)火紛飛的場景。戰(zhàn)爭的殘酷，給她留下了永生難忘的記憶。

她輕輕皺眉，嘆了口氣：“戰(zhàn)爭，哪怕是以正義爲名，也應(yīng)被譴責，而不是歌頌。”

那一刻，初晴的目光注視著很遠的地方，眸中有嘆息，有悲涼，有憐憫。司墨看著，不禁收斂了笑容，心情也無端的變得沉重起來。

“好！”一聲讚揚自門外傳來，司墨與初晴皆轉(zhuǎn)頭而望。卻見蘇白正同著衛(wèi)若蘭自門外走進。那聲讚賞，顯然是出自衛(wèi)若蘭。

“初晴，我每一次見你，你都有本事讓我吃驚。”衛(wèi)若蘭笑吟吟的走近，又看了看孩子，捏了捏他粉嫩的臉蛋。

初晴聞言不禁一笑：“那我是不是應(yīng)該感到很受寵若驚？”

衛(wèi)若蘭一嗮：“你會嗎？”

初晴輕笑：“不會。”

蘇白忍不住莞爾一笑，衛(wèi)若蘭則是大笑。他這次本是路過雲(yún)州，便順道過來看看他們。他自是知道初晴與蘇白之間所有的事，卻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問。混若無事般依舊與初晴蘇白玩笑鬥嘴。

初晴倒是很欣賞他這一點。在他面前，似乎一切奇怪的

事，也都是理所應(yīng)當?shù)模矎膩聿粫@異。實在是個很有趣很善解人意的人。

其實他們也算是很熟的朋友了。然而，初晴卻發(fā)覺自己除了知道他是青囊谷的弟子，還有他的姓名之外，其他的則是一概不知。他似乎很愛笑，卻總是看不清他真正的表情。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此時的初晴，討厭戰(zhàn)爭的初晴，與衛(wèi)若蘭蘇白一起微笑初晴，絕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會千里迢迢，親臨古代戰(zhàn)場，再次感受戰(zhàn)爭的酷烈與血腥。

這一切，只是因爲十天後，戰(zhàn)場上傳回的一個消息，一個令曦國上下舉國皆驚的消息。

明啓七年九月底，衛(wèi)風、衛(wèi)賀率軍敗退黑石城。

慕容樾、慕容柯各領(lǐng)軍十萬駐於黑石城東南兩面，互爲掎角之勢，將黑石城夾在其中。

黑石城北倚險峰，西面有一條大河繞過城外，天然形成一道屏障。且城牆高大堅實，極利於防守。且克魯人連戰(zhàn)皆敗，如今只剩下這最後一城。背水一戰(zhàn)，破釜沉舟，人人都悍不畏死，驍勇非常。

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且定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惡戰(zhàn)。

慕容樾負手獨立在山崗之上，遙望著暮色中如怪獸般盤踞的黑石城，久久不動。長風勁吹，吹起他的衣袍髮絲在風中烈烈舞動，他卻混如不覺。

“王爺，回去吧。”趙青走上前來喚道。天色已晚，這裡離營地又遠，極不安全。

慕容樾卻並未回頭，只淡淡道：“趙青，對於這次的戰(zhàn)爭，你有什麼看法？”

“屬下也不知該如何說。只是，只是覺得有些奇怪。”趙青微擰了眉道。

“哦？說說看。”慕容樾輕輕揚眉。

“王爺要聽真話嗎？”趙青擡起頭，看向慕容樾，神情鄭重。

慕容樾似笑非笑：“你說呢？”

“是。屬下認爲這次的勝利似乎太過輕易了些。雁愁關(guān)不說，那雲(yún)還、白木二城卻委實勝的有些稀裡糊塗，倒像是故意送給我們一樣。那衛(wèi)賀、衛(wèi)風絕非等閒之輩，若據(jù)險而守，我們斷不會勝的如此輕鬆。他們?nèi)绱俗觯瑢傧乱膊虏煌甘且驙懯颤N。也許，是他們的驕兵之計也不一定。”

“驕兵之計，說得不錯。”慕容樾嘴角掛了一絲笑，看向遠方，臉色卻慢慢冷了下來。

衛(wèi)風、衛(wèi)賀，你們究竟安得什麼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