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兒呢?”
蘇白沉聲道,握劍的手沉穩(wěn)之極,隔著五步的距離,平指著李子衡的喉頭。
他一襲白衣勝雪,卓逸清絕。只是昔日溫潤的眸中,散發(fā)著隱隱的怒意。不復往昔的澹然明澈,第一次有了冷酷嗜血的表情。
此刻,他真的很想很想殺了眼前這人。
“走了。”李子衡淡淡道。
“走了?”蘇白哪裡肯信。此刻,凌雲(yún)莊的船隻已將李子衡的船團團圍住。蘇白揮了揮手,令人將李子衡的船隻裡裡外外的仔細搜了個遍。有人在艙內(nèi)發(fā)現(xiàn)了一些狀似牀單割成的布條,拿出來呈給蘇白。
李子衡不禁撫了撫手腕,微微苦笑:“她真的走了,我……留不住她,她實在太聰慧,也太狠心。”他的手腕上,赫然有著幾道被綁縛過的紫紅色痕跡。
“她若真的狠心,就應該殺了你!”蘇白冷冷收劍,轉身便欲離去。他急著去找初晴,初晴既不在,他也不欲與李子衡再糾纏。
“等等。”李子衡卻叫道。蘇白頓住腳步,只是握緊的手卻是一緊。
李子衡知道他在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怒意,他知道蘇白定是恨極了他。可是,他卻仍然不甘心道:“蘇白,你與丁靈應該拜過堂了吧。那麼,你爲何還要去找初晴呢?蘇家如此待她,難道,你認爲,她還會和你在一起麼?況且,”他微微笑了笑,卻是說不出的惡毒,“在她心中,從來愛的就不是你!她……”
蘇白身形一震,猛然轉身盯住李子衡。那凌厲的眼神讓李子衡不由自主住了口,一步步往後退去。
“我從未恨過人,你,是第一個。我不是恨你讓我與晴兒不能在一起,也不是恨你設計逼迫我與靈兒成親。而是恨你爲何要翻出往事,置晴兒於衆(zhòng)人非議中,讓晴兒再一次體味當日絕義絕愛的苦痛。你自負愛她,不惜一切也要得到她。卻怎麼忍心如此傷害她、脅迫她!”蘇白的聲音很是平靜,卻隱隱透露著冷酷,“這一次,晴兒若無事便也罷了。若有什麼不測,我會讓你生不如死,後悔今日所做的每一件事!”
蘇白冷冷說完,手指凌空虛點。李子衡感覺四肢一僵,翻身落入水中。蘇白再不看他,腳尖一點,如飛鳥般掠過湖面
,徑直上岸去了。凌雲(yún)莊的人也迅速回到自己的船上,操槳遠去。
僕役們七手八腳用竹竿的將李子衡搭救上來,李子衡已是喝了不少的水。他本是南方人,水性也是不差。只是方纔被蘇白封住了手腳的穴道,才落得如此狼狽。他渾身透溼,水珠順著衣裳髮絲不住流下。憶及蘇白方纔的眼神,他心底禁不住一陣陣發(fā)冷,這次,或許真的做錯了。
蘇白走在雲(yún)水城中。三天來,他調(diào)動了凌雲(yún)莊在雲(yún)州境內(nèi)所有的人手,四處尋找初晴。初晴卻如黃鶴白雲(yún)般杳無蹤跡。
三天來,他心中的驚怒漸漸散去,疼痛與後悔卻愈發(fā)的明顯。如果不是自己執(zhí)意帶她回凌雲(yún)莊,如果不是他的疏忽,如果他沒有被幸福衝暈頭腦,再冷靜些。也許,這一切就都不會發(fā)生了吧?現(xiàn)在,他遍尋初晴不見,很明顯是在躲避自己啊。晴兒,你真的不想再見我了麼?
青石巷口,蘇白停住腳步,身後的司墨與蕭方也跟著停下。初晴婚禮那天突然失蹤,蘇白四處尋找未果,司墨與蕭方也離開了凌雲(yún)莊,跟著蘇白回到雲(yún)水城中。
“你們,在家裡等著吧。也許,晴兒她,她哪天突然回家了也不一定。”蘇白澀聲道。說完,他又轉身往巷口走去。
“蘇公子,等等。”司墨一眼瞥見了旁邊的糕點鋪,急忙買了些精細的糕點,遞到蘇白手中,低聲道,“多少吃一些吧。若把身子熬壞了,可怎麼去尋小姐呢?”
三天來,蘇白不眠不休,飲食也進的很少。雙眼密佈血絲,光潔的下巴上長出了一層青色的胡茬,一襲白衣也染上了僕僕風塵,看上去憔悴而落魄。
蘇白搖搖頭,淡淡道謝,轉身走了。
司墨看著他瘦削落寞的身影,忍不住掉下淚來。小姐啊,你在哪裡?如今可好?
雲(yún)水城中,蘇白走走停停。不斷有人迎面而來,又擦肩而過。他站在街頭,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羣,眼中第一次有了茫然之色。
天下之大,晴兒你究竟在何處?
街中,有一個小孩正持了一支糖葫蘆。舔一口,又好奇的望望蘇白。蘇白淡淡看了他一眼,他卻羞澀的扭過頭去。蘇白轉頭,繼續(xù)前行的腳步。
突然,街上的人羣一
陣騷動。有人從身後急急跑過,並大聲呼喊著:“快躲開!馬驚啦!馬驚啦!”
急促的噠噠聲中,夾雜著車輪轆轆滾動的聲音,一輛馬車自街口衝了出來。所過處,人羣紛紛躲避。然而,街道正中,一個小孩卻坐在地上,一手還持著一根紅豔豔的糖葫蘆,怔怔望著奔騰而來的馬車,一動不動,像是嚇得傻了。旁邊不斷有人在驚呼,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去。眼看著高高揚起的馬蹄就要踏到那瘦小的身上。
就在大家閉眼不敢看時,一道白色人影一閃,一手抄起孩子,跟著長身而起,拍出一掌,按在驚馬額頭。內(nèi)力吐出,硬生生的令驚馬止住前進的腳步。驚馬只能徒勞的在原地踏著蹄子,神情愈發(fā)狂暴,猛然舉蹄往蘇白踢去。蘇白眉頭一皺,手掌錯開,拍在驚馬頸側。驚馬應聲而倒,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再也起不來了。
一個女人衝了過來,自蘇白手中接過孩子。仔細檢視他身上並無傷痕,又哭又笑的不住跟蘇白道謝。駕車的人也驚魂未定的自車上跳下,先看了看地上的馬。發(fā)現(xiàn)馬雙目緊閉,生死不知。當下,又是驚惶又是心痛,卻也不敢要蘇白賠馬,竟大嘴一咧,當街大哭起來。
蘇白將一錠銀子放入車伕手中,不再看他兀自滿面淚痕卻轉爲驚喜的臉,淡淡走開。卻突然感到一陣眩暈,感覺路面猛然往自己撲來。隨即,在衆(zhòng)人詫異的目光中,他一下倒在了街上。衆(zhòng)人看著蘇白上一刻還勇如神明般制服了驚馬,下一刻,卻一頭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俱是目瞪口呆。
他們卻不知蘇白這幾天驚怒傷痛之極,又四處奔波不休,沒有好好休息過片刻,精神體力已是極度透支。那馬挾著奔騰之勢而來,何止千斤。他看似輕輕一掌,實已傾盡全力。當下再也支持不住,倒在地上昏睡過去。
那被救孩子的母親見狀,早抱著孩子跑了,剩下的不少人只是站在一旁圍觀,議論紛紛,卻沒有一個人上前查看。倒是那個車伕慌得手足無措,急著央人去請大夫。
“請讓讓,裡面那人是我的朋友。”一個聲音自人羣外傳了過來。
衆(zhòng)人急忙往兩邊分開,一個人身著青衣,秀氣俊俏的公子走了進來。他望著地上的蘇白,輕輕的嘆了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