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縷陽光劃破薄霧,灑落在青石砌就的石板路上,給這清冷的早晨增了幾絲溫暖。雖已是二月天了,然今年的春來得格外的遲。初晴走過彎彎的小橋,伸手扯了橋頭柳樹枝條細瞧,仍未見發芽的跡象。不禁有些小小失望,放開手,慢慢走過橋去了。
如今,初晴已是知寶齋的主事之一,專門負責珠寶等貴重首飾的設計。今日,初晴便是去往知寶齋。其實,初晴不用每天去知寶齋點卯的。只是,初晴所設計的第一批首飾,會在二月底正式推出。所以,初晴不得不留意著些。
鑑於前世的經驗,初晴提議,在那日,讓李玉祥以知寶齋東家的名義在獨味閣舉辦一場集會,召集地方有頭有臉的人攜家眷參加,然後在集會上展示自己所設計的新款首飾。當然,還招募了年輕美貌的女子佩戴展覽。
當初晴提議時,知寶齋高層都以爲初晴異想天開。唯獨李玉祥思慮一番後,居然贊成。而且還完善了許多細節,令這個計劃更妥善完美。
再過半個月,便是推出的日子了。所以,這段時間,初晴要一一完善所有與活動有關的一切事務,以免出了什麼紕漏。畢竟點子是她出的,具體操作也是她最爲熟悉。況且知寶齋內,反對她嘲笑她,甚至暗中使絆子的人都有。東家李玉祥也顧不了這許多,只有自己多操心了。
這職場上的傾軋,古今皆然。尤其在古代,女子受人輕視,要做出一番事業,則更是難上加難啊。
有時候也暗自埋怨自己,設計就設計吧,非要弄出個產品展覽,這下可好,不但要做設計,還要做策劃,還要負責具體實施。忙得團團轉,真是自己給自己添麻煩。不過,這樣也有一個好處,就是從未感覺生活如此充實過,彷彿又找回了一點職場女子的感覺。
初晴滿懷心思一路走,一路想。過了小橋,轉過街角,前面就是知寶齋了。突然,身後傳來一聲呼喊:“小姐!”
聲音飄入初晴耳內,初晴不由一怔,這聲音,彷彿有些熟悉。然而,腳步卻是未停,依舊往前走去。
“小姐!”聲音更近了些。
是喚別人吧。這個稱呼,在這個時空,只有兩個人會這樣喚她。可是,那兩個人,此生,怕是再也難以相見了。
“小姐!”隨著快速接近的腳步聲,聲音已到了身後。這次是兩個聲音,一男一女,同時開口。
這次是聽得真真切切的了。可是,又怎麼可能?上蒼竟如此厚待自己麼?初晴站住腳,屏住呼吸,慢慢回頭。
清晨明亮的陽光下,並
排站著兩個少年男女。少女大約十六七歲,著了一襲青布衣裙,眉目清秀,小家碧玉。少年大約十七八歲,身形瘦削,眉宇間卻滿是沉穩之色。
“……司墨、蕭方!”初晴不可置信的叫了出來,急急迎向他們。
“小姐,小姐!”司墨滿眼淚花,與蕭方疾步上前,雙膝跪倒在初晴身前,不可抑制的哭了出來。蕭方堂堂男兒,卻也是雙目通紅,淚意盈睫。
初晴欲將他們自地上攙起,然而心神激盪下,手足俱痠軟無比,卻如何能攙扶起來。當下緊緊抱住司墨與蕭方,也喜極而泣,潸然淚下。
好容易,三人方平復了情緒。初晴尋思今日反正也沒心情工作了,便索性攜著司墨兄妹進了附近一家酒樓坐定。隨便要了些吃食,卻無人有心思吃東西。
司墨胡亂擦了擦眼角的淚,哽咽道:“那晚奴婢與哥哥走後,一直擔心小姐,只是不敢靠近王府。因哥哥曾替小姐在京城知寶齋賣過圖樣,所以與知寶齋的掌櫃也算是相熟。故而,哥哥帶奴婢去投奔。好在那掌櫃看我們可憐,倒也收留了我們在店內做事。後來,知寶齋的少東家見哥哥做事勤謹,又會識字算數,便留在身邊做了管事。”
“那你們一直在京城?”初晴一面問,一面仔細打量著他們。一年多不見,司墨與蕭方俱是長大了不少。尤其是蕭方,經過一年的歷練,更是成熟了許多。少年的青澀之色盡褪,已不再是當初那個小廝的模樣了。
蕭方點點頭:“是的。只是怕連累小姐,所以一直沒有去聯繫小姐。”
“不過,我們一直都留心著小姐。那次小姐同王爺一起出去遊玩,我們還擠在人羣中看,只是小姐沒有看到我們罷了。”司墨又道。
初晴臉色不禁一暗,口中卻仍笑道:“我在馬車裡,你們怎麼看得到啊?”
司墨低了頭,不好意思的笑道:“其實我們也看不到你。不過只要知道你在馬車裡面,我們能看看馬車,也是好的。”
“那時,京城都在說王爺與小姐恩愛無間,我們也暗自寬慰。可是,去年冬天,小人因隨少東家回了一趟雲水。回京後,就聽說了小姐的事。妹妹與小人急得不行,到處打聽尋找,卻沒有半分消息。”
初晴不禁又想到那時情景,心中痠痛無比。已經過了那麼久,爲何還是難以釋懷?
“哥哥。”卻是司墨,含了幾分嗔怒,責怪道,“你看你說了什麼?”
來之前,兄妹二人便已商量好了,對初晴被休棄之事隻字不提。方纔蕭方一時忘情,竟然說了出來
。
蕭方臉色一白,望見初晴眼中的痛意。心中大悔,撲通跪在地上,眼中滿是驚愧:“小姐,對不起。我真該死。”說著,他擡手便狠狠抽了自己一個耳光。還欲再打時,手卻被人拉住了。擡頭一看,正是初晴。
初晴將蕭方扶起,沉了臉:“以後若還想跟著我,這動不動就跪的毛病可要改了去。否則,趁早走。”
司墨與蕭方急忙答應。初晴方露出一絲微笑,看向他們,淡淡道:“你們也不用如此避諱,我還經受得住。”痛,太深太久,反而會漸漸麻木。現在雖然還不適應,但總有一天,會忘記。只要交給時間就好。
“那你們是如何知道我在這裡的?”初晴不欲糾纏在那個問題上,又開口問道。
蕭方笑道:“小人在少東家身邊時,聽聞雲水知寶齋老店新來了個主事,而且還是女的。專事繪圖。小人就在想,莫不是小姐?那日少東家又將寄去京城的圖紙給我看,小人一眼看出這是出於小姐之手。因爲小姐所繪的所有圖樣裡,都有一朵極小極小的薔薇花。不過,小姐很是細心的將它與所設計的式樣融合在一起。”
初晴心中一驚,薇本是她前生的名字,本是她的一絲懷念之情,從沒有人發覺,卻沒想到,被蕭方看了出來。聽得蕭方又道:“於是小人便稟告了少東家。少東家正好因新款首飾推廣的事回雲水,便帶我們一起過來了。”
“那他知道我的身份了?”現在初晴不想再和京城有什麼關係,更不想有人再來探究她的過去。
“沒有。小人只是告訴少東家小姐是我們的主子,因故失散了。”蕭方忙道。
“小姐,奴婢與哥哥再也不想和你分開了。你讓我們在你身邊服侍你,好不好?”司墨小心翼翼的問。
初晴點頭,一手拉住司墨,一手拉住蕭方,極其溫暖的笑:“傻丫頭,我當然是求之不得了。不過以後,我們不再是主僕,你也不要稱呼我爲小姐。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你喚我姐姐吧。”
“小姐,這可使不得。萬萬使不得的。”司墨與蕭方俱是大驚,連忙拒絕。
“小姐,在蕭方與妹妹的心裡,您不止是我們的主子,更是我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你,我們早就死了。你的恩德,我們永遠銘記於心。所以,以後,請不要再說這樣的話。會讓小人折壽的。”蕭方復又拉著司墨跪下,磕頭道。
WWW?tt kan?¢○ 初晴不禁苦笑,知道他們一時接受不了,也只得由他們去了。只是心中暗自感激上蒼,司墨與蕭方俱都安然無恙,且又回到了自己身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