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慶賀,大抵免不了宴飲作樂,尤以晚宴爲最,古今皆然。
此刻,天已交初更。碧晶水榭內燈火通明,絲竹齊發。席上佳餚羅列,美酒盈尊。水榭前淩水而設的玉臺上,身著輕羅綵衣的舞姬們正翩翩起舞,個個身姿曼妙,極盡妍態。
席中,慕容四兄弟觥籌交錯,言笑晏晏。看起來兄友弟恭,很是親密無間。初晴等三位王妃也各自寒暄,言來語去,倒也熱鬧無比。倒是初晴的父親蕭巍午膳後便以身體不適爲由,告辭回家了。
宴席過半,初晴已覺雙頰如火。她酒量本就不大,又怎禁得起衆人的輪番敬酒。說話間,睿王妃又端杯相賀。
初晴不禁討饒:“好嫂子,您就饒了我吧,實在是不能再喝了。”說著,轉頭望向慕容樾,祈求他解救。
誰知轉頭一看,慕容樾竟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初晴倒也不以爲意,卻也只得苦著臉,將酒飲了下去。
慕容樾不在,衆人更是無所忌憚。初晴頓時招架不住,暗自埋怨慕容樾,竟在這個節骨眼上跑了,留下她一人在此。
正怨念中,忽然,鼓樂齊停,衆舞姬也各自散開。緊接著,水榭內的燈也次第熄滅,只餘了幾盞風燈在水榭檐下,發出淡淡的清輝。
慕容楷驚疑不定,慕容柯依舊沉靜優雅,慕容楨意態閒閒,仍在慢慢飲酒。初晴的酒倒醒了一些,心中莫名其妙,卻又隱隱的猜到了什麼,期盼莫名。
靜默中,砰然一聲巨響,湖面上空炸開了一朵碩大的焰火,如一朵紅蓮冉冉開放在漆黑的夜幕下。緊接著,噼啪之聲不絕,湖岸四周光華大作,一排排燦爛的火花騰空而起,在半空中砰然炸開,散成一朵朵流光溢彩的金菊,在漆黑的夜幕中次第盛開。
金菊拖曳著光尾漸漸消散之際,又是一排光華騰起,火芒四射,綻成無數朵富麗絢爛到了極至的牡丹。一時間,滿空焰火此生彼滅,競相綻放。或如金龍騰空,光尾曳空;或如火樹千株,銀花競豔;或如瀑布暴瀉,華彩萬千。光芒流轉,叢叢簇簇,如夢如幻。焰火仿似傾盡所有的美麗,以夜幕爲舞臺,上演了一場華麗無比的生命之舞。
此刻的靖
王府上空,光華此起彼伏,錯落有致。湖面波光瀲灩,與夜空交相輝映,蔚爲壯觀。衆人只覺目不暇給,震撼無比。滿空璀璨的焰火,生生將靖王府映成了白晝。
噼啪聲中,偏有一絲極清越的笛聲響起,連焰火的響聲也不能掩住。笛音悠悠幽幽渡過湖面,落入衆人耳內。衆人齊齊盯住湖面。
滿空光華中,一艘小舟破開五光十色的湖波,直向水榭而來。舟上一個挺拔如鬆的人影迎風而立,衣袂翻飛。脣邊橫了一管紫玉笛,修長的指交替按落,音律如珠玉迸濺般肆意而出。
曲調激昂處響遏行雲,低迴處又極盡纏綿。初晴雖不知吹的是什麼曲調,卻只覺得好聽無比。
片刻間,小舟已來到水榭下。舟上人一躍而起,一步步走至初晴身邊,玉笛仍橫在脣畔。笛音低迴婉轉,柔若春水,如慕如訴。
“晴兒,生辰快樂!”慕容樾放下玉笛,在初晴額上輕輕印下一吻。
初晴呆呆望著他俊逸的眉眼,早已忘了言語。蒼天可鑑,她從未想過一貫冷峻的慕容樾竟如此別出心裁的爲她準備了這樣的一份生日禮物。
慕容樾輕輕一笑,執起初晴的手。一步步走出水榭,在滿廳神色各異的目光中,攬住她一躍而下,輕輕落在舟上。腳下內力催動,小舟又在五彩光華中駛向湖心。
“晴兒,還記得麼?我曾說過,要給你一個不一樣的生辰。”慕容樾將初晴攬在懷中,站在船頭,低頭在她耳邊輕語,“喜歡麼?”
初晴使勁點頭。絢麗的光華明明滅滅的輝映著慕容樾英俊無比的面容,眼中光華璀璨,卻滿是能溺斃人的溫柔。
“喜歡,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初晴一疊聲的說著,眼中分明有了淚,脣邊卻是燦爛無比的笑,“樾,謝謝你!”
慕容樾粲然一笑,不容分說的吻住了初晴的脣,一貫的霸道而熱烈。
“最後一份禮物。”一聲近乎嘆息般的呢喃低低響起在初晴耳邊,初晴來不及聽清便沉醉陷落,心神俱醉。
水榭中,衆人望著滿空光華下,瀲灩湖面上,忘情擁吻的兩個身影,一時也俱忘了言語。
“真看不出
,老七竟然還有這等風流絕妙的一面。”片刻後,卻是慕容柯先開了口。淡淡的語氣中卻聽不出什麼情緒。
“老七如此費盡心思,不過只爲博美人一笑。如若母后知道,也定是極高興的。”慕容楨輕輕一笑,戲謔的語氣中,卻帶了一絲揶揄嘲諷。
慕容柯眸光一沉,脣邊卻含了隱約的笑意,道:“老七夫妻和睦,我自然很是高興。先前我還擔心……”
“往事不可追,老七是聰明人,當然不會一意留戀過去的。所以,也沒有什麼可擔心的。”慕容楨截斷慕容柯的話,淡淡道。
“四哥說的極是。”慕容柯微微點頭。
慕容楨卻斜了眼,似笑非笑的表情:“老七如此兒女情長,六弟也該放心了。”
慕容柯微微挑眉,茫然:“四哥這話我卻不明白。我又有什麼不放心的?”
慕容楨嗤然一笑:“你可以裝得再無辜些。”說著,他站起身,竟離席而去。
慕容柯望著慕容楨翩然的身影,眼底浮上一抹薄怒。他慢慢收回視線,注目慕容楷。慕容楷正滿面迷茫的看著慕容楨離去的方向。
慕容柯一笑,語氣溫和:“二哥也想走了麼?”
“沒、沒。”慕容楷在他狀似平靜注視下,卻頓時慌了手腳。
慕容柯笑意更加明顯,語氣也愈發溫和:“那麼,再喝一杯如何?”
話音剛落,慕容楷便抓起酒杯望自己嘴中倒去。因喝的太快,倒有一半淋漓的灑了出來,濺溼了前襟。
“二哥慢點喝,兄弟再敬你一杯。”慕容柯舉杯示意,笑容明朗。
慕容楷忙自己斟了一杯酒,忙忙飲下。他很清楚慕容柯的個性。慕容柯平時沉靜,喜怒不行於色,而且越是笑的時候就越危險。他從小到大不知被慕容柯笑著惡整過多少回,所以一見他笑,就打心眼裡發怵。
慕容柯逗弄了慕容楷好一番,灌了他不少酒,幸而慕容樾攜初晴回席纔將他解救。卻早已是頭重腳輕,踉蹌著告辭離席,早有小廝上前攙扶著,一路引至客房去了。
慕容柯卻又罰了慕容樾許多酒,宴席方散,各自回房歇息不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