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伸手摸向自己的靴子,手指觸到了一個硬物。初晴心中一定,看來,還未到最絕望的時刻啊。
她探指,慢慢自靴內的暗鞘中拔出了一把小刀,那把從未離身的小刀。初晴凝視著鋒利的刀刃,眼中閃過一抹冷冽的光。
李子衡坐在船頭,握了一杯茶,卻未飲,只是微瞇了眼,若有所思。
初晴,那般倔強的女子,真的會接受自己的脅迫麼?自己費盡心思調查所有有關於她的事,不擇手段的斷了她所有的後路。爲著的便是這一天,能夠擁有她的這一天。所以,就算她允與不允,結果都是一樣的。至多,只是過程不同而已。
掌心的茶已變得冰涼,李子衡輕輕放下,起身慢慢往船艙行去。
他推開艙門,艙內卻是空蕩蕩的,只有牀邊有著一大攤暗紅色的血漬。
初晴出事了?李子衡心頭一驚,急忙撲到牀前欲看個究竟。艙門卻在身後突然關上了,他未曾來得及回頭,便感覺後頸被重重一擊,眼前一黑,便倒在牀上。
初晴自他身後閃出,將他在牀上擺成睡覺的姿勢。又自靴旁摸出一把小刀,把牀單割成條,將李子衡的四肢牢牢的綁了。
她身上的毒並未完全解開,手足仍覺痠軟。強撐著做完這一切,累得坐在椅上,再也動不了了。不過,方纔她只是用刀把重重敲在李子衡左頸後的大動脈上,使他的大腦因血流受阻缺氧而昏迷。數分鐘後,就會醒來。所以,她勉強自己將椅子拖到牀前,將小刀對準了他的咽喉,心中默默數數。
果然,在她數到一百七十八的時候,李子衡便醒了過來。入眼便是初晴微微笑著的臉,以及頸部咽喉處森森的寒意。他試著動了動身子,果不其然,手腳都被綁縛得死死的,連手指也不能動了。
李子衡不由的苦笑起來,他還是低估了初晴。
“醉花蔭是一味迷、藥,並無解藥。你中的量能讓你在一天內不手足痠軟無力,你卻又是如何做到的?”李子衡不禁有些好奇。
初晴伸出左手,將衣袖往上拉了拉。雪白的手臂上綁著一條絲帕,帕上隱隱的還透出血跡。
李子衡憶及牀前的那灘血,恍然大悟:“放血!”心底卻暗自吃驚,她這番行事,哪裡像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抑或靖王妃,倒像個常年行走江湖的老手。
初晴微笑著點頭。在中毒的情況下,適當的放出一些血液,既可以釋放出一些毒素,又可以促進血液循環,緩解中毒的癥狀。
“那麼,你預備將我如何?”李子衡微微笑道,“不如殺了我,抵償我破壞了你與蘇白的大好姻緣,如何?”
初晴搖頭:“我不喜歡殺人,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保證不會傷害你。”
“什麼事?”
“吩咐船靠往最近的岸邊,就說我要買些女孩子家的東西。等船靠了岸,我便會放了你。”初晴凝視著他,眼神冷若刀鋒,慢慢道,“好好說話,否則,我絕對不介意殺了你……大不了與你同歸於盡便是。”
“好!”李子衡一口答應。
初晴收回小刀,李子衡隔著艙門大聲吩咐了幾聲。末了,他望向初晴,目中有了一絲不甘:“現在,你可滿意?只是,你真的如此討厭我,寧願活在別人異樣的眼光下,也不願讓我來庇護你?”
初晴淡淡道:“我只是不喜歡受人威脅,也不喜歡被人安排我的生活。”她將小刀握在手中,曲起一手支在額頭,雙目瞬也不瞬的看著李子衡。
李子衡眨眨眼睛,道:“我是真的喜歡你,想要和你好好過下去的。”
初晴卻搖搖頭,微微笑道:“你不是。你只是好奇,因爲我拒絕了你,因而更使得你對我念念不忘。那絕不是愛……你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懂什麼是愛。”
初晴靜靜的注視著李子衡,語氣平靜,不帶一絲波瀾,“你若愛我,就絕不會如此不擇手段,令我身敗名裂,逼迫我和你在一起。……蘇白,就不會。”
初晴心中泛起一絲隱隱的痛,蘇白與丁靈,應早已拜過堂了吧。自己與他,終究緣淺啊。然而,疼痛過後,心中卻莫名其妙的輕鬆起來。初晴知道,這是因爲自己之所以答應蘇白,更多的是感念,感念他爲自己所做過的一切,而不是愛。
李
子衡微微遲疑:“也許,你說得對……”
初晴卻不想再說話了,伏在桌上,卻不敢睡去,強撐著看著李子衡。不過一個時辰,初晴卻感覺彷彿經歷了一個世紀。期間,她又給自己放了一次血,以迫使自己保持清醒。
李子衡瞧著她蒼白的臉,嘆道:“你一點也不像個千金小姐。”
初晴脣角一彎,那是譏誚的笑,卻沒有開口。
終於,船靠了岸。初晴用布條堵住了他的嘴,眼睛眨也不眨的將李子衡又敲暈過去。然後解下他腰間的荷包,拉過一牀被子覆在他身上。又將自己的髮髻打散,鬆鬆的挽了一個髮髻,使勁拍打臉頰,讓它看起來紅潤些。想了想,又將襟口稍稍拉開了些。做完這一切,方打開艙門走了出去。
船上的人聽見響聲,俱望向初晴。見她髮髻散亂,衣襟微敞,臉上紅暈未消,不禁俱都露出曖昧之極的眼光。
初晴輕輕掩了一掩衣襟,微微笑著,對船上的人道:“少東家有些累了,說要休息一下。我先去上面轉轉。”說著,還故意輕輕拋了拋手中李子衡的錢袋。
船上的人聞言,眼底曖昧之色更深,更加對初晴的話言聽計從。忙忙的搭好跳板,看初晴嫋嫋娜娜的走上岸,消失在人羣中。
半個時辰,一個時辰。
日影一分分移動,眼看著過去小半天了,仍未見初晴回來的身影。方有人覺出不對來,急忙推開艙門,見李子衡直直的躺在牀上,雙眼大睜,嘴中卻堵著一大團布條。急忙掏出布條。
李子衡開口便問:“她走了?”
下人們不知所以,點頭稱是,並說已經去了小半天了。李子衡令人解開四肢的布條,急急走上船頭,扶欄而望。但見岸上柳枝舒展了枝條,在風中曼舞。
他靜靜望著柳條,默然不語。過了好一陣,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轉回身,卻見湖面上有幾艘船正在逼近。約莫隔了二十丈左右時,船上掠起一道白影,凌空在水面點了幾點,輕捷無比的渡過湖面,落在他的面前。與此同時,一道明若秋水的劍光自他手中亮起,隔空指著他的喉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