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幾乎是被蘇白半抱著走出谷,激烈的心緒慢慢平復,方驚覺自己還死死咬著蘇白的手。她急忙鬆口,蘇白收手負在身後,神色是一貫的溫潤清雅,眉毛也未曾動一下。
“對不起!我……”初晴愧疚的望向蘇白,口中猶自殘留著血液的甜腥之味。又將蘇白負到身後的手扯了出來,掌心上一圈齒痕深深,血浸了滿掌。初晴忙抽出帕子將蘇白的手裹了,眼中負疚更深:“蘇白……”
“你不用說,我都明白的。”蘇白輕輕抽回手,柔聲道,脣邊甚至有著一抹淺淡的笑。
初晴低了頭,默默的望著腳下的枯黃衰敗的野草。谷裡谷外,不過隔著幾丈的距離,卻是一冬一春兩個季節。
“我要救他。”初晴低聲道,又擡頭望向蘇白,重複道:“蘇白,我要救他!”
蘇白點點頭:“放心,樾兄既然令流光一路尾隨來此,定是有了安排。我們且先回營地再做計較。”
初晴點點頭。小夜趙青已然牽過幾人的馬匹。各人騎上馬匹,急急而回。他們去得太急,因此沒有看到,隔了沒多久,慕容樾便被從祭壇上解下,送進囚車,在重兵環繞之下,押往臨時王庭所在地,囚於一座特製的帳篷中,每日裡令人好生調養,免得他撐不到冬至血祭之時。
初晴幾人回到營地,流光很快帶回消息,說慕容樾因已被送回王庭。王庭駐紮在雪狼峰南側的草原。冬季牧草枯黃,那裡地勢平坦,視野開闊,極難隱藏行跡。而王庭周圍,設置了層層障礙,並有重兵把守。據悉,此次祭祀,克魯王庭極爲重視。克魯王及王后,還有不少親王顯貴,部落酋長,俱都到了此處。
蘇白微微沉吟道:“衛賀突然放棄示衆,應是有了什麼變故。”
初晴心頭一驚,道:“會不會是……他,他的毒發作了?”他們此刻,只知慕容樾中了毒,卻不知他中的竟是那樣殘忍歹毒的毒。
流光愧聲道:“隔得太遠,看得並不真切。”
初晴微微蹙了雙眉,臉色卻漸漸變得蒼白。
蘇白看了一眼初晴,望向衛若蘭,淡淡道:“衛兄,今晚我們去王庭瞧瞧,如何?”
“好啊。”蘇白說得淡然,衛若蘭應得更是漫不經心。彷彿他們是要去後庭賞花觀景,而不是去危機重重的敵方大營。
蘇白望向流光,鄭重道:“流光,你們務必要在此處等候。在我們沒有回來
之前,千萬不可輕舉妄動。”
“是!”流光肅然答道。心知他們此去是爲了探查王庭的情形,看看王爺究竟被關押在何處。而憑自己小夜趙青的武功,在敵人重兵防守下,自問做不到來去自如,神不知鬼不覺。他們二人仗著絕世的輕功,倒是可以一試。
二更時分,二人啓程前往王庭所在。臨去前,衛若蘭笑望向初晴,眨了眨眼,在她耳邊輕聲道:“初晴丫頭,若我這一趟平安歸來,你就將你的秘密告訴我,好不好?”
初晴此刻的心思俱在慕容樾身上,哪裡還顧得上他說了什麼,只是點頭答道:“好!”
衛若蘭大喜,拉過初晴的手,輕輕擊了一掌,道:“那就這樣說定了啊,你可不許反悔。”
初晴方回過神來,但此刻反悔也是來不及了。看著衛若蘭得意的神情,當下也只是淡淡一笑:“好!”不過是自己的來歷而已,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
蘇白靜靜立在一旁,看著他們擊掌,眼中浮現出了一種很是奇怪的神情。衛若蘭,他當真只是好奇初晴的身世麼?
初晴看向蘇白,上前一步,眼中浮上一抹擔憂:“蘇白……”
蘇白凝視著初晴,微笑:“放心!天亮前,我們定會回來。外面冷,你快些進去吧。”
“一路小心!”初晴輕聲道。
蘇白含笑點頭。
“蘇白,走啦走啦,早去早回!”衛若蘭急不過,一把拉住蘇白,往外掠去。
初晴站在帳篷外,看著他們急速離去的身影。幾個起落間,那雙矯捷的身影便消失在夜空中了。她慢慢走回帳中,抱膝而坐,默默出神。
樾,如今的你,究竟怎樣了?
帳外的風漸漸大了起來,一陣緊似一陣,嗚嗚作響。
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傳來,難道是他們回來了?初晴忙起身走了過去,掀開簾子,卻是趙青。
“夫人,這北風颳得很緊,怕是要下雪了。再添些炭吧,後半夜只怕更冷呢。”趙青將一小簍木炭放進帳中,往爐中添了幾塊。
“謝謝。”初晴望向蹲在地上忙碌的趙青道。
“夫人客氣了,這是屬下應該做的。”趙青不敢直視初晴,低了頭,放下手中的鐵箸,又道,“夫人請不要擔心,蘇公子與衛公子二人武功卓絕,才智過人,此去定能平安回來的。”
初晴輕輕點了點頭,心頭卻愈
發的沉重起來。
趙青告退,躬身走了出去。初晴復又坐在火爐旁,怔怔的望了爐火出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簾一動,兩個人掠了進來。渾身上下撲滿了雪花。其中一人含了笑,喚道:“晴兒,我們回來了。”
初晴忙忙起身,奔到他們面前,握住他們的手,欲要說什麼。話到嘴邊,卻成了:“冷吧,快過來烤烤。”將他們二人安頓在火爐旁,又拿下溫在爐旁的開水,爲他們每人倒了一杯。
衛若蘭解開蒙著頭臉的布巾扔到一旁,一邊用手指細細的理著發稍,一邊奇道:“初晴丫頭,你就不問問我們此行結果如何?是否見到了慕容?他的情形如何?你難道就一點也不擔心我們會失敗?”
初晴往爐中丟了幾塊炭,淡淡道:“今晚你們不過是勘察王庭的情勢,又不是去救……樾,怎會去見他呢?沒必要去打草驚蛇的。而且,憑你二人的能力,如今整座王庭的格局,應該都在你們腦中了。”
衛若蘭捧著茶杯,瞪大了眼睛望向初晴,口中嘟嘟囔囔埋怨道:“唉唉,初晴丫頭,不是我說你。你說你一個女子,能不能不要這麼聰明好不好?這樣我會很沒有面子的。”
蘇白不禁微微一笑,擡目望向初晴清麗似雪的容顏。雪爲膚,冰爲心,他不惜拼卻一生守護的晴兒呵。
衛若蘭此言,若是以前,初晴定會賞他一記大大的白眼。然而此刻,初晴哪裡有心情,只抿嘴靜靜道:“你真會在意麼?”
衛若蘭不禁哈哈笑道:“不會。不過初晴丫頭啊,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看似淡然平和,實則卻渾身長刺,彷彿一頭刺蝟一樣好不好?”
初晴淡淡一笑:“不好!”
衛若蘭還欲說什麼,流光趙青小夜卻走了進來。
“情形如何?”流光大步走至火爐旁,席地而坐,迫不及待的問道。
蘇白望向初晴道:“晴兒,你可有紙筆?”
“有的。”初晴起身,取了紙筆過來。
蘇白與衛若蘭二人各取了一份,憑著記憶,一人畫了一半的王庭。原來,他們二人自西而東,一人自東而西,一人探查一半。合起來,便是一幅完整的王府格局圖了。
幾人一齊圍著地圖仔細端詳。
“這裡。”蘇白流光衛若蘭三人不約而同的將手指點在一個地方。更奇怪的是,初晴的手指竟然也指在那個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