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雨也太大了些。看哪,這海棠花被打下了不少呢。”這日午後,司墨站在窗前,滿臉可惜的看著風雨催下滿地落紅。
初晴抱了念兒坐在窗下,聞言微微一笑,眉宇間卻隱隱可見一絲悒鬱。
“小姐,你有心事。是因爲王爺如今太忙了,無暇陪你的緣故麼?”司墨回頭,仔細的看了看初晴,猜測道。
初晴淺淺而笑:“小丫頭別胡說。如今京都局勢微妙,王爺自然得一一謀劃妥當。那還能如以前一般悠閒呢?”
“晴兒背後在說我什麼呢?”一個聲音帶著笑意傳來。
初晴往外一看,卻是慕容樾撐著一柄傘,走進院中。初晴笑道:“正說你如今做不得富貴閒人了呢……今日怎麼回來得這樣早?”
這段時日,慕容樾天天早出晚歸,也不知在忙些什麼。初晴倒也習慣了他這樣,每日裡教教念兒,看看書,練練字畫,日子倒也過得愜意。
慕容樾來到近前,微笑道:“城東新開了一家酒樓,海味做得極好。眼下你傷也好了,我又恰好得了半日空,不如一起去嚐嚐?”
“好呀好呀?!背跚缏牭秒p眼一亮,連忙答應。悶了這麼久,早就想出去轉轉了。如今慕容樾既然可以陪她,當然是求之不得。當下吩咐司墨及嬤嬤好生照看念兒,便隨著慕容樾出了府。
酒樓名爲三全樓,共四層,裝飾倒也極爲清雅。慕容樾領著初晴徑直上了四樓雅間,小夜則靜靜站在門外。
酒樓的掌櫃倒也極有眼色。他雖並不識得慕容樾,然見二人氣度不凡,衣飾精貴,也知定是極有來頭的大人物。當下指揮夥計泡了最好的茶葉來,又親自奉上菜單。
慕容樾將菜單遞與初晴,初晴隨意挑了幾樣。
城東臨近澄江,三全樓的位置又極好。坐在樓中,便可以看到煙波浩渺的澄江。若在天氣晴好之時,憑窗而望,見江上白帆千點,岸上青山隱隱,風景自是壯闊。不過,眼下細雨霏霏,輕煙濛濛籠於江波之上,倒也別有一番清麗雅緻。
初晴輕輕吐了口氣,爲慕容樾倒了一杯茶,笑道:“這裡的風景很是不錯呢?!?
慕容樾執(zhí)起茶杯,凝視著初晴,含笑道:“晴兒若是覺得好,我便讓掌櫃留著這層樓,你以後也可以常來?!?
初晴一笑,剛欲開口。掌櫃卻又走了進來,將一張疊好的字條雙手奉給慕容樾。慕容樾打開,微微沉吟,又道:“此人現(xiàn)在在哪裡?”
掌櫃的笑道:“正在樓下雅間。”
慕容樾又望向初晴,歉然道:“晴兒,我去去就回?!?
初晴笑著頷首,忖度著也許是遇到故友了吧。
慕容樾起身,令小夜依舊留下守衛(wèi)。
“妹妹。”
慕容樾去後,初晴正在百無聊賴的喝茶,突然聽到一個清潤柔美的聲音傳了過來。初晴轉頭一望,門口站著一個頭戴斗笠,身著素色裙襖的女子正嫋嫋娜娜的走了進來??茨巧硇物L姿已是絕美,只是笠沿上覆著輕紗,看不清面容。卻越發(fā)讓人好奇那輕紗下的面容。
“站??!”小夜持劍擋住門口。
那女子擡起宛若羊脂玉雕就的素手,微微掀起面紗一角。小夜不禁輕呼一聲,跪了下去:“貴妃娘娘!”
初晴不禁也是一驚。當朝貴妃只有一位,就是蕭初晴的姐姐,蕭雪姬。她們之間感情雖談不上親厚,但名義上卻也是姐妹。眼下初晴也少不得迎上前去,剛欲跪下見禮,卻被蕭雪姬雙手扶住了,口中笑道:“你我姐妹,何必如此見外呢?況且今日我是私自出宮,讓人知曉了,倒是不便?!?
初晴也就順勢站起,讓蕭雪姬坐下。心中忖度著她的來意:是一時興之所至路過此地,還是有意爲之?
“你我姐妹難得相聚,今日既然撞見,少不得要好生聊聊。只是姐妹間說說體己話,妹妹這位侍從怕是不便在此吧。”蕭雪姬笑道。
初晴心中越發(fā)警惕,蕭雪姬何時竟如此客氣起來?“小夜,讓掌櫃遲些上菜?!庇譅懯捬┘Х盍艘槐?,道,“不知貴妃娘娘想談些什麼?”
蕭雪姬見小夜依命掩門而出,伸手取下斗笠,露出風華絕代的姿容。只是此刻,她眉宇間卻鎖著一絲凝重:“你知不知道這四個多月裡,京都究竟發(fā)生了什麼?”
初晴微微搖了搖頭:“我回京都不過十來天,樾也沒有同我提起過。”
蕭雪姬眸光一沉,心中冷笑,他對她可真是呵護備至。嘴中卻道:“也許他是怕你……怕你擔心?!?
“京都究竟發(fā)生了什麼,是不是政變?”初晴問道。其實她也隱約猜到一些,慕容樾回京時生死難測,危險重重。如今非但安然無恙,且隱然間似已成爲曦國實際的掌權者。這其中角色的轉換,自然不是輕易便可以得來的。
“你說得雖不全對,卻也所差不遠?!笔捬┘У??!叭ツ甑哪菆鰬?zhàn)爭只是一個引子,後來所發(fā)生的種種事件,都只是一個圍
繞皇位而展開的計劃。這個計劃佈局縝密,構思精巧,局中有局,環(huán)環(huán)緊扣。計劃的暗語便叫做‘黃雀’,取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之意?!?
“那‘他們’便自認是黃雀了。樾難道就是他們眼中的螳螂麼?”初晴微微冷笑道。
蕭雪姬嘴角勾出一絲淡笑:“去年夏天,皇上病重。睿王慕容柯見有機可乘,遂勾結衛(wèi)賀發(fā)動了戰(zhàn)爭。一則爲了是爲了他自己重新掌握兵權,二則是爲了將靖王捲入戰(zhàn)爭中,做爲禮物送給克魯人?!?
“這些我都知道?!背跚缈嘈Φ?。
“這不過只是引子而已?!笔捬┘ы饫涑海o靜道,“太子年幼,皇上一旦有何不測,勢必會引發(fā)一場權力的爭鬥。諸位親王中,寧王慕容楷循規(guī)蹈矩,安分懦弱;清王慕容楨淡薄富貴,無意權勢。而睿王慕容柯借戰(zhàn)爭之名手握重兵。靖王雖無兵權,然‘軍神’的稱號卻讓某些人如芒刺在背。因此,他們二人便成了皇位最大的威脅。於是,便有人想盡辦法,挑撥睿王與靖王相鬥。兩虎相鬥,必有一傷。而最好的結果便是自然是兩敗俱傷,他們便可坐收漁翁之利,趁機將勝者一舉殲滅。只是當時,靖王手中沒有兵馬,怎能與睿王相鬥?於是,趁著戰(zhàn)爭,他們讓靖王領兵,名爲增援,實爲將靖王送上戰(zhàn)場--不止是與克魯人的戰(zhàn)爭,更是靖王與睿王的戰(zhàn)爭?!?
初晴恍然,至此,兩個計劃雖有著不同的目的,卻因著同一個契合點而交集在一起。
蕭雪姬繼續(xù)道:“靖王通敵的消息傳來,曾一度讓他們失望之極。不是因爲他通敵,而是見他在睿王的陰謀前如此不堪一擊而失望。然而,事情後來的發(fā)展卻出乎了他們的意料之外。靖王居然從絕境中突圍而出,奮起反擊,而且贏得極爲漂亮。”
初晴心中止不住火起。慕容樾在克魯草原上,歷經磨折屈辱,九死一生,其中諸般艱辛危險之處,又豈是“漂亮”二字所能輕輕概括的?
蕭雪姬望了初晴一眼,微微笑道:“你也用不著憤怒。歷來的皇權更替,總是伴隨著陰謀詭計,爾虞我詐。大家口蜜腹劍,皮裡陽秋,使得也盡是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就算是靖王,他若沒有手段心機,又怎能安然活到現(xiàn)在?”
初晴微微一怔,也不得不承認她說得實在是很有道理?!斑€是說說後來的事吧,你所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初晴淡淡道。
“前半局,靖王勝出。於是,靖王被宣回京都,‘黃雀’計劃進入最後的收網階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