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頹然坐倒在榻上,心內一陣一陣的發(fā)虛。究竟是誰拿走了那方錦帕?他又有何目的?難道是慕容樾?不,晚膳後他都沒有進過內室。
雲兒走進來,見初晴臉色蒼白,滿額冷汗,忙上前道:“晴姐姐,你的臉色好難看,是不是病了。我去回王爺請?zhí)t(yī)。”
初晴拉著雲兒,定了定神,方道:“雲兒,方纔晚膳時,有誰進過我的房間?”
“方纔?”雲兒仔細回想著,突然想起什麼,道,“剛纔我也沒注意,不過方纔王爺同姐姐用膳時,黛青、淺碧、赭紅還有我都在的,只有胭脂中間離開了片刻。我在後頭吩咐小丫頭煮茶時,卻看到胭脂匆匆忙忙從寢房那邊過來。問她,她卻支支吾吾的說落了一件東西,去找了找,然後就急急的走了。”
“快,快去將她給我找來,我有急事找她。”初晴急忙吩咐道,心中暗自祈禱,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雲兒從未見初晴如此焦慮失措過,立刻答應著快步去了。
胭脂卻彷彿憑空失蹤了,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直到很久以後,初晴才知道就在那天晚飯後,她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初晴慢慢躺在榻上,雲兒說些什麼已經聽不清了,她只知道,錦帕丟了。不知爲何,也許是出於女人的天生的直覺,她心裡忽然有一種強烈的不安,彷彿有一種莫名的危險正在靠近。
那一晚,慕容樾沒有再回到沁芳館。初晴靜靜躺在紫檀木雕就的大牀上,庭院寂寂,恍若能聽到花落。一扇窗屜半開,風和著淡白的月光自窗外漫入,撩撥著天青色的帳幔,水痕一樣波動。初晴睜著眼睛,看著它飄起,又落下。這段時日來,她早已習慣每晚窩在慕容樾寬厚溫暖的胸膛裡安睡。只不知,他今晚,卻又會歇在何處。
夜,如此漫長。一切彷彿都靜止了,包括時間。初晴的嘴角,第一次有了一抹微酸苦澀的笑意。
天終
究還是明瞭。
陽光斜斜透過雕花窗櫺,印在光滑的地板上,將窗櫺上各色精雕細鏤的繁花影子拉得老長,一如彷彿被拉長了的時光。初晴坐在銅鏡前,執(zhí)著犀角梳慢慢梳著青絲,意態(tài)闌珊。
鏡面中忽的映出了慕容樾的身影,初晴無端的心中一跳,執(zhí)梳的手也停了下來。他走至初晴身後,接過初晴手中的梳子,替她輕輕梳著烏黑柔滑的髮絲。
“昨晚睡得不好麼?”慕容樾自鏡中看著初晴微微泛紅的雙眸,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
初晴心下微微含酸,嘴中卻道:“沒有,很好。”
慕容樾雙眉微微一挑,淡淡道:“昨晚回來太遲,遠遠見著你院內的燈已經熄了,想著你定是睡下了,所以就歇在怡雪軒了。”
初晴心中一動,自鏡中望著慕容樾,冷峻一如往昔,只是眼中有著淡淡的疲憊,想是也沒有睡好。暗想應是自己多心了,眉眼中不禁多了幾分溫柔之色。
慕容樾的篦發(fā)的手卻停了下來,凝望著初晴鏡中婉麗的面容,一隻手輕輕撫上她的發(fā),將它在指尖輕輕繞轉。
初晴慢慢握住他的手,雙眸如波,笑意盈盈望著慕容樾。
慕容樾淡淡一笑,收回手:“餓不餓,吩咐早膳吧。”
初晴微微低眸,掩去眼中淡淡的落寞,吩咐下人擺上早膳。
三天後,太后再次召慕容樾與初晴進宮。
距離上次進宮,不過短短數月,初晴卻感覺有了很大的不同。坐在步輦上,她轉頭看著身旁越過自己半個步輦的慕容樾,滿是溫柔。上次進宮時,他們尚在表演恩愛,如今,卻真的有情了。初晴不禁淺淺一笑,卻見慕容樾面色陰鬱,似有滿腹心事。她微微探身過去,隔著轎輦,輕輕問道:“樾,你怎麼了?”
慕容樾搖搖頭,初晴也不便再問。兩人一路沉默著來到壽寧宮。
參禮後,太后笑瞇瞇
的賜了座,又問初晴身體可大好了,初晴少不得一一答了。太后卻又望向慕容樾,嘆氣道:“老七,我知道你這次受了委屈了。”她語氣一冷,痛心疾首,“杜子騰他竟敢瞞著皇上和哀家做出這等抄家滅族事來,雖然你顧全哀家的老臉,不欲聲張。可你是哀家一手養(yǎng)大的,哀家又怎會讓你白白的吃了這個虧?定要給你一個交代纔是。”
她眸光一冷,喝道:“都帶上來!”
只聽得一陣陣鎖鏈碰撞聲不絕於耳,宮門外緩緩走進來十多個人,個個頸上套著木枷,腳上鎖著腳鐐,被鎖鏈長長的串成一串。初晴仔細一看,不過是弱質女流、黃口小兒之輩,顯然是杜子騰妻兒家小。
原來上次慕容樾回來後,便將杜子騰、範竹的屍體著人送到了皇上那裡,並敘述了事情的經過,並密報了慕容樾的傷勢。皇上知道後大爲震怒,立即著人徹查此事。事情很快便有了結果:杜子騰挾恨,利用天網刺殺慕容樾。於是,立馬下旨將他家一干老小扣在獄中,只等慕容樾傷好後處置。
這些人被侍衛(wèi)驅使著來到殿中跪下,稍有不從,便是一頓好打。他們素日裡也是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的,何曾受過這等苦楚,其中有嬌弱女子不禁低聲抽泣起來。
太后微微有著不忍之色,喟嘆道:“老七,哀家的弟弟死的早,杜子騰雖是哀家的侄子,打小也是在我跟前長大的。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哀家之所以遲遲不辦他們,便是留給你,讓你自己出這口氣。這些人,就交由你處理。或打,或殺,或賣,都由得你。”
初晴心中暗自思量,太后如此做,表面是大公,實際上卻很偏袒。私自調度下屬,刺殺王爺,可是滅族的大罪。杜子騰雖已伏誅,他的家屬自然也應依法處置。她如此做,分明是想讓慕容樾看她一分薄面,放過他們纔是。看來在太后心中,還是她的孃家人親啊。當下,初晴低頭不語,看慕容樾如何處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