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困中的下午,非悅有些軟綿綿,只能一頓飽睡。
而後,睡好的非悅看著身邊沒睡著樣子的景春,忍不住說“阿春,我們?nèi)ゼs會吧”
多找些事,便不會煩心。更何況休沐的好日子,自然要用來做有愛的事。春光正好的時節(jié),不能沒有約會啊。
“約會”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
“灤江水畔,此時風光正好,阿春可有興致同往”擡胳膊支起身子,看著景春,小悅悅再接再厲。
“好。”
景春舒眉淡笑。
非悅看著這樣的笑容,幾分歡欣,幾分憂愁。等一等,再稍等一等,她就全部問明白。
讓這樣平靜的溫馨,沒有任何過往傷害留痕的生活,再多維持一會兒,就好。
春天的灤江,一片綠的映象。江水澄碧,岸草青青,楊柳依依。傍晚時分,人正多時,一片歡鬧。
夕陽下,幾個幼童笑鬧著跑過的畫面,無端端給人帶著俗世煙火氣的溫暖感。
這樣的情境,總讓人想起童年,那歡樂的時光。非悅感覺得到景春有些軟下來的表情。他望著那羣孩子,眼神有些溫柔,又有些悲傷。非悅突然就想起,她們很難去擁有一個這樣滿地跑的小包子。
阿春,總讓人心疼啊。看著景春的側(cè)臉,非悅放不下憂心,青嵐到訪,到底是如何。她不想景春煩心的。可是,也只有問了,纔可以真正分擔。也許不該逃避的,她和他,本逃不開一切。如此美的時刻,溫存就好了。回到家裡,好好談?wù)劇?
靜靜走了一段路,走過了熱鬧喧囂的地段,靠山的地方,人煙稀少,非悅找了個塊大石頭,與景春坐下來。
想起剛纔那麼美的畫面,非悅很嚮往地說:
“阿春,真想住這裡不走了。我去做個漁娘,白天在江上打漁,你在岸上,領(lǐng)著孩子們玩耍。晚上回到家裡,一家人一起喝魚湯。”
景春聽了,抿著嘴角搖搖頭。
“你哪來的孩子們”
“生它個一窩窩。”
說著,魔爪煞有介事地撫上了景春的腹部。
非悅其實有些不安,孩子……他還不知道就好。
非悅的睫毛輕輕落下,眼中全是堅定。阿春,用盡一切辦法,我們一定會有自己的孩子。
景春有些觸動,拿開了非悅的魔爪,還是覺得那裡有著殘留的溫熱。雖然知道沒有,可他還是覺得,那一刻,彷彿,那裡是有生命的。
那久遠的回憶涌上來,景春難受得手在輕微發(fā)顫。
“阿春”
非悅握上景春的手。感到手中冰涼的溫度,皺了皺眉。
“悅兒……我有些事對你說。”景春片刻間下定決心一般。
“這裡……有過一個孩子。”非悅愣了。
鳩國,當年沒有景春生下的王女。那麼……
“那個孩子還知道在哪裡嗎我們……可以好好照顧它。”
“不在了。”
沉默。非悅的心揪著疼。景春,他到底都經(jīng)歷過什麼!
“還沒出生便不在了。那個時候,有些傷到了。所以……以後……怕有些困難。”
景春閉閉眼睛,再開口,說得極爲艱難。沉默。非悅的心七凌八落地疼,都快成碎片了。懷孕,該是多麼脆弱的時候啊,究竟都發(fā)生了什麼,景春他怎麼做到的,如斯堅強
“你可怪我沒曾說與你聽這身子本就不乾淨。你……你現(xiàn)在不介意,已經(jīng)很好了。”說罷,景春笑得悲涼,
“其實,那孩子的母親是誰,我都不知道。去的路上,接應(yīng)的鳩國士兵們,在草原上,一起折磨了我一夜。我不知道,都有誰。後來我暈過去了。再後來,有了那個孩子。我不是鳩王一個人碰過的,這樣的我,你還會覺得,很好麼那個孩子,你還會覺得,願意養(yǎng)麼”
景春說得有些哽咽,感覺到非悅的沉默,心裡空空無著落。
非悅聽著就哭了。
“阿春,對不起。”
對不起,我不該如此逃避,那過往早些說出,你便不會如此缺乏安全感。我,全然不介意的啊。我究竟在怕莫須有的什麼,你都不怕了。這是怎樣的勇氣,要你主動出這樣的過往啊。阿春,我這麼笨,有你,本就是多麼幸運啊。
景春聽到對不起這三個字,笑得更加空寂:
“你若想要孩子,我不會攔你,可我不會與你和離。我還有心願未完,也無法入空門。你,就當,送我一個春和院,供我度此餘生吧。”
說罷,擡頭看看遠處的天,春鶯飛過。耳邊隱隱傳來誰家少年的笑聲。正是青春好年華。而他的春天,早已如流鶯滑過,不留痕跡。
非悅曾說過,相見不晚,他說不晚。他幾乎都要忘了,他有過那最好的年華,也有過最不堪的時候。現(xiàn)在,換他感嘆相見恨晚了。
非悅沒再猶豫,用力抱上了景春:
“阿春,我何時說不要你了。你很好,一直都很好啊。你那麼好呢……我不知道怎麼說,我是真的愛你啊。”收緊懷抱,非悅接著說:
“阿春,那樣的事,我好心疼,你還活著,就很好了,我只有心疼。”背井離鄉(xiāng),孤身一人,那非人的折磨,他如何熬得過啊。
“你還是你,阿春那麼厲害呢。能回來就好啊。晚宴上,阿春舞劍時那麼耀目;平日裡的阿春那麼溫柔;還有,你這麼好看,都讓我自卑了呢。對於我,你是特別的。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也許從見你第一面開始,就愛上你了。”
“至於不易有孩子,這個,我其實知道的。那次你腹痛,大夫便說過不易有子嗣。不是你的孩子,我要來做什麼我們,想辦法,總會有自己的孩子。就算沒有,相攜一生不好麼?”
相攜一生不好麼??????
“現(xiàn)在,你還願與我說相攜一生?”景春聽著後來的話,有些難以置信。他坦白這件事,已是做好了失去一切的準備了。這句話,恍如隔世。
“只要,阿春還願給這麼笨的我這個資格。”非悅仰頭,含淚微笑,非悅的手臂,不曾放開,懷抱,如此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