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悅看卷宗一直看到中午。
細枝末節的一些東西,即使大部分是記錄不到的,還是多到足以讓人看到頭暈眼花。放下手中的書卷,非悅站起來,摸摸肚子往外走。作爲官階還不錯的官員,非悅在翰林院有著獨立屬於她的用於午間休息、辦公的地方,敏思齋。
進了敏思齋,看見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桌邊站著的,正是景春。
“阿春??????你怎麼在這裡?”浪漫細胞不足的非悅,第一個反應居然是皺著眉頭問:
“阿春,有什麼急事嗎?”
景春看見她著急的樣子,搖搖頭,撲哧一下笑了:
“我來給你送些飯菜。”
飯菜??????飯菜?原來阿春是來給她送飯的麼?非悅覺得,最近好多驚喜。
“阿春??????”非悅走上前去,抱了抱景春,一起走進門去。
非悅看見那菜一盤盤擺開,有種莫名的驚喜與感動——他會擔心她有沒有好好吃飯,會記住她喜愛的吃食,會到這裡來,給她送飯。他那般淡然的人,做這樣的事,怎能教她不感動?
只是,非悅看到景春擺菜的手,心裡猛然一揪,伸手拿到了眼前:
“阿春,這是怎麼回事?”那原本白玉般的手上,多了些青青紫紫的痕,那些燙痕怵目驚心。非悅越看越揪心,越看越難過。現在不會有人這麼對待他,這是??????
“阿春,是因爲給我做飯麼?”
景春抽回手,掩在袖子底下,睫毛低垂——
“不是?????這些飯菜不是我做的。”景春說這個話的時候有些懊惱,頓了頓,說,
“悅兒吃飯吧,我吩咐做了你喜歡的菜色。”
“阿春,手上怎麼弄的,你這樣我如何吃得下。阿春,還??????疼麼?”
“沒事的,不疼。菜涼了就不好吃了。”做飯本是夫郎該做的事,卻是非悅給自己做過飯。今日本想做了送來,誰知做飯這麼不容易。不管怎麼做,菜是不往想要的樣子變。那日看來明明很容易的,自己做開了才知道那麼複雜。
非悅要是知道他這麼想,絕對會後悔那天教他進廚房!
景春抿抿脣,給非悅擺開了筷子。
非悅看著景春眉目間的懊惱之色,也猜出是景春試著做飯傷到的。握著景春的手,滿是心疼:
“阿春,我明白的,可是阿春,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的。”非悅低頭輕輕吻上燙痕。“阿春,還沒有吃吧?陪我吃飯吧。”
阿春,我知你這份心,可咱們不做飯好好的啊。這傷,倒教我心窩子裡疼得厲害了。
入口的菜餚,非悅無端端覺得比平日裡美味好多。一頓飯,吃得非悅又是感動又是心疼。
飯後,非悅想起上午的事:
“阿春,我有事與你說的。今日朝上,確定了我們於暮春遊會後啓程前往濉地。”
“好,早些準備。”
“阿春,我看過了卷宗記錄,千頭萬緒??????你對濉王可有了解?”
“只在幼時見過??????她是個將才,又有謀略,當年母皇很器重她。”景春回想一下答道。
“濉王她與青墨的事怕是有些聯繫。”非悅還是決定把自己的推斷告訴景春,“鄭錦年先後娶了她兩個兒子,說明她決意把王位傳給鄭錦年。可是鄭錦年個人方面條件並不出衆,感情上也??????我覺得,這裡面的原因不簡單。說不定這個反常的原因,和青墨的身死有關係。”
景春臉上變得凝重:
“青墨是濉王姑母親子。因爲他很有才華,姑母當年相當器重他,以至於世人都只知青墨而不知青嵐。只是青墨死後,對外公佈病逝,姑母當年沒有十分悲痛。這麼說來也是有疑點的。”
景春回想一下,又有些恍惚的樣子說:
“從前我只以爲青墨嫁給鄭錦年後很快便去世,鄭錦年又很快另娶青嵐,便想著青墨的死,必和她們有直接聯繫了。我心裡怨恨鄭錦年,娶了青墨卻沒有好好珍惜。卻沒有想過,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也是了,若是無關,姑母??????又怎會忍氣吞聲??????”停一下,閉一下眼睛,收起眼中莫名的悲傷。
景春回過頭看著非悅,再睜開時,眼裡換上讚許:
“悅兒的猜想,總是這般教人意外呢。”
非悅得到這不太算是表揚的表揚,心裡還是很美。胸一挺,頭一揚,還歪一下,笑得有些得瑟:
“阿春,我偶爾還是挺有用的。”
景春看著她又是這副傻樣,有些被逗樂了——
他這麼想也許不對,可他的小妻主,是真的??????像搖起尾巴向主人要表揚的某種小動物啊。
非悅看著景春笑開,便說:
“其它的咱晚上再商量。阿春在這裡休息一下,還是想要現在回去?”
景春看著隨他一起來的小雅收拾好了食盒,說:
“自是早些回去。”
“你回去好好休息,手上的傷好之前,能不做的事都不要做。”
“??????好。”
非悅送景春出了翰林院,看著他上了馬車,自己也跳上去——
非悅鑽進車廂裡,迅速在景春脖頸上狠狠啃一口,景春推時也不躲,留下草莓印才罷休,然後在景春耳邊說:
“阿春,以後不許進廚房。”
然後,出了車廂,翻身躍下,站在那裡,看著馬車離開。
車上的景春,耳根紅得彷彿能滴出血來,臉上是一臉糾結,——
她知道自己想做菜沒做成已經夠羞窘了,還在脖子上留下這東西,教他一會兒怎麼下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