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裡,景春感到一陣不適,小腹墜痛,不由皺緊眉頭,伸手撫上。突然想起什麼,景春顧不上還在抽痛的小腹,急急忙忙起身。
想到非悅在旁邊,又放輕了動作,小心翼翼挪了被子,這纔將手捂回腹部。景春正要跨過非悅下牀,卻忽然間被緊緊抱住——
“阿春,去哪裡?”
非悅軟軟的腔調(diào)含糊不清,摟著景春的手臂卻收得很緊,半夢半醒間一個轉(zhuǎn)身,下一刻,景春已被壓回牀裡。
非悅這時是真醒了:
“阿春?”
“我??????起夜。”曖昧的姿勢,溫軟的身軀,頸間還能感受到非悅言語間的氣息,景春一時間有些失神,又很快在腹痛的提醒下清醒。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非悅一時間笑出聲來,放開摟著景春的手,翻到一邊不再壓著他。
“阿春起夜怕不?要不要我陪著你去?”
“不用的。”說話間,景春已下牀繫好外衣往外走。
非悅看一眼外面的漫天星辰,打個哈欠,等景春回來。
回想起剛纔景春皺著眉捂著腹部又急忙跑出去的情景,非悅想,他該不會是拉肚子了吧?從前不知,這幾日他卻是不起夜的。
爬到桌邊倒杯水,非悅慢慢喝著。喝完好一會兒不見景春回來,再喝一杯等好一會兒還不見景春回來,非悅有些擔(dān)心——不要真拉肚子啊。
披一件外衣,非悅也出了門。
快步走到廁所,非悅在外面喊“阿春”無人應(yīng)答。進去一看,廁所空蕩蕩沒人。雖然知曉在自家怎麼著不會丟了,非悅還是有些著急。
怕路上錯過,非悅往回路上尋,卻發(fā)現(xiàn)花池邊伏著的身影——
“阿春!”
似是聽到呼喊,黑影,也就是景春,站起身來說:
“怎麼不睡?我就回去了。”
說罷便邁步,只是動作看起來都有些勉強。
非悅過去牽他,感到手心粘膩冰涼,皺皺眉,探上他的額頭,全是粘膩的冷汗。
“阿春,你哪裡不舒服?怎麼這麼多汗?叫府裡的大夫瞧瞧吧。”
“不用,都歇下了,我沒事。”
“明明不舒服,你剛剛都伏在那裡了。是拉肚子麼?身體重要,該叫大夫診診的。”
“無礙的,是男兒家的事,你別多想。”
景春說完有些羞窘,放下了停在腹部的手。
非悅卻覺得,耳邊有天雷炸響——這情況,分明是,阿春來月事了。
早已知曉了這個世界男生子,非悅這樣的身份,原主卻不曾接觸這般隱秘事,因而記憶裡也是沒有的。
感到景春行走的不自然和手心一直冰涼著,非悅眉頭皺的更緊了——景春不止是月事,看樣子還是挺嚴重的痛經(jīng)。
右手握著景春的手,左手環(huán)上景春的腰,非悅儘量貼著他的身,想要他能暖和些,少受些風(fēng)。
回到房裡,把景春塞回被子裡掖好被角,非悅讓剛纔就醒來的明兒去找大夫。
大夫走後,已是後半夜。看景春喝了藥,非悅守著他睡著了,自己才淺眠,睡得也並不安穩(wěn),很早便醒來。
醒來時滿室微亮,正是黎明剛過。景春緊閉著眼睛,額上有殘留的汗跡,長長的睫毛有著些微的抖動,彷彿蝴蝶的翅膀輕輕顫動。非悅撫過他蒼白的臉頰,感到好心疼,只願躺在那裡的是自己。
他,是她的一見鍾情,一生傾心。
手指撫過景春沒有血色的脣,非悅低頭,輕輕吻上,想給那蒼白染上一抹嫣紅。
溫涼與軟熱的脣,交觸,她想他暖暖的。
意猶未盡地擡頭時,看見一雙星眸,非悅的臉一瞬間就紅絲朝霞了。
景春的脣角微微彎起弧度,只是此時已扭頭看向周邊的非悅看不到。
她想,這個,是偷吻呢。偷吻,會害羞啊。
他想,他也可以奢望溫暖了呢。相處不過幾天啊,多少冰涼的過往,現(xiàn)在看來竟只如雲(yún)煙消散。他不知道她會爲(wèi)他停留多久,他只知道她此刻有無數(shù)的理由嫌棄、鄙夷他,她卻沒有。
“昨晚後來可還安穩(wěn)?”
景春點點頭。
“大夫開了調(diào)理的藥,要喝半年,可能會苦······”說著,非悅皺皺眉頭“阿春人忍著些,我會讓人準(zhǔn)備蜜餞。”
似是習(xí)慣了非悅孩子氣的無微不至,景春只是微笑著點點頭。
然後,如同以往每個清晨,一切照舊。
非悅想,她和阿春的每個清晨,似乎都無比溫馨呢。只是,昨夜大夫私下說與她阿春早年傷到了子宮,可能在生育上有些困難。藥只是調(diào)理,卻無法治癒。
她不知要如何隱瞞。她不說,他也遲早會知道。家中父母,也會知道。在家中雖有姐妹,子息卻是大事。她會想辦法的。無論結(jié)果如何,她不想他傷心。阿春,他還小啊。19歲的年紀,還是少年郎呢。若在去前世,是剛上大學(xué)的青芽呢。她的阿春在這裡,卻已歷盡人生起落。
非悅一如既往去上朝。
只是那夜的事並沒有隨夜幕消散。
不過幾天,府裡便有了那麼些小小茶餘飯後傳聞。再然後,京城懷春小公子們的閨閣圈子,有了那麼些小小的傳聞。再然後,她的特異行徑在這個無謂隱私權(quán)的京城到處都有了那麼些小小的傳聞。
傳聞深情類有之,風(fēng)流類有之,怪異類有之。非悅最苦笑不得的,便是傳她慾求不滿,需要和月事期間的夫郎同宿。這個世界夫妻同宿,便等同著叉叉圈圈。無奈之下也無法辯解,非悅便隨它去了。
只可惜她不知道,這深情又風(fēng)流的形象,前者撩動男兒春心,後者堅定了衆(zhòng)人實行塞人計劃的決心。
非悅的後院向來備受關(guān)注。要不是新皇禁止官員間互送倌人,那個翡玉也許早被人贖了送到紀府了。
不能送倌人,不代表不能送人。比方說,自家兒子。也不是所有塞人都能被以不收受賄賂的藉口堵回去的,比方說,那人官比你大。
此時給非悅?cè)说?正是國舅娘江宛陵,皇上景雲(yún)的岳母。
雖然非悅一直不曉得,景雲(yún)這麼寶貝景春,江宛陵怎麼還送人和景春爭寵。難道真是她口口聲聲說的幫襯景春,伺候她也伺候景春她送那嬌滴滴的小公子來做小廝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