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的這個樣子,我想撮合她和楊逸的心思更重了,眼前的她走出了傷痛的陰影,看得出越發地明媚了,就好似二月春陽,也只有她這樣單純,美好的性子才能讓才高八斗,足智多謀卻又玩世不恭的楊逸時時手足無措。只想到這兒,眼前就浮現出某個人因受了氣,而一改往日的文質彬彬,怒不可遏地找我算賬的畫面,竟一時沒忍住,掩脣輕笑。
陸夢情收回了思緒,一臉好奇地盯著我看了許久,無奈地搖頭之後,才用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喝道:“大白天的做什麼白日夢,笑得這麼開心……”她突然止住了話語,見我已然神色僵硬,一臉的壞笑之後,便揶揄道:“難不成落風來找你了?”
當下我的臉色就十分難看了,沉著臉,狠狠地瞪著一旁正笑得燦爛的陸夢情,不說話。我這人就這樣,不管玩得多好,都不能在我的面前提起落風,特別是還是以這種玩笑的方式,就連之前好如竇輕輕那般,亦是不可以的,因爲落風真的對我來說太重要了,而且我與他之間一直都是很嚴肅的,容不得這般嬉戲笑鬧。
也許是感觸到了我真的是動怒了,陸夢情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撇了撇嘴,走過來拉起我的手,邊搖晃著,邊道歉:“對不起,以後都不會再提了?!币娢疑裆徍土诵?,她這才鬆口氣,緊接著又似乎想到了什麼,說道:“那要不然這樣好了,我和你講講楊逸的事,就當對你的補償。”
說實話,她的話,我動容了,這小蹄子說服人還真有一套,她怎麼就那麼篤定我那麼急切地想知道她和楊逸之間的事呢?雖然心裡不再生氣,但表面上卻不能這麼容易就放過她,畢竟我可不能讓她恃寵而驕。
輕輕甩開她的手,臉上依舊如冬日的冰霜般寒冷,就連說出的話也是那麼鋒利凜冽:“你憑什麼就認爲我那麼想知道你們的事?你以爲你們兩個是誰?你覺得會比得上落風在我心中的位置?”
如我所料,陸夢情頓時啞然了,只是臉上卻浮現出了一抹不甘心的情緒,冷笑一聲,嘟嘴諷刺:“就你那寶貝疙瘩,誰會自不量力和他去比?”頓了頓,又清了清嗓子,接著說:“不管他變得多麼不堪,在你眼裡他都是最完美的,不是嗎?”
我沒有回她的話,我知道她也不是真的要我回答,所以便保持著緘默。淡漠地放眼天際,不知何時,雪已經停止了,天也放晴了,萬丈金光灑在皎潔的白雪上,竟是那般刺眼。突然心中一頓空明,轉眼便開闊了許多,呆呆地念道:“雪止了,天晴了,他也該回來了!”
聽完我的自言自語,陸夢情先是一愣,隨而便碎碎地剜了我一眼,憤憤地直跺腳:“你真的沒救了。”
不知道爲什麼,突然聽到這句話,我卻免不了想起一個人來,朝著眼前的人笑道:“你知道嗎?我和楊逸也說過同樣的話。”
對於突然的跳躍,陸夢情一時難以接受,怔了半晌,才微弱地低聲問道:“什麼意思?”眼神裡卻全是疑惑不解。
“沒什麼?!蔽覠o所謂地笑道?!爸皇怯X得你們真的很像,而且,而且你們真的很配?!?
乍然聽到這話,饒是經過一段戀情的陸夢情也佩服我的大膽,頓時,她羞紅了臉,睜大了鳳目死死地盯著我,驚訝地張開嘴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
看著她的反應,我只覺得好笑,但並不以爲意,轉而笑道:“你不用如此驚訝,而今的我再也不是當初的那個我,不會再有感覺而不敢說,到頭來害人害己?!?
陸夢情似乎聽懂了我的言外之意,一瞬間沒了驚訝之色,反而多了幾分沉重,低眉頷首,淺聲說:“你一定會得到你想要的?!?
我有些詫異,陸夢情卻並不理會我的表情,反而擡頭看著我,再一次重複剛纔的話?!澳阋欢〞玫侥阆胍?!”
那神情像是在說服我,又像是在說服她自己。一瞬間的錯愕過後,便又閃過了一絲欣慰,也重複她的話,算是給她的祝福?!澳阋惨欢〞玫侥阆胍?。”
陸夢情聽到我的話,卻沒有預期的高興,反而徒添了幾許惆悵和落寞,絲毫不見方纔的陽光明媚,轉而苦笑地低語:“誰知道呢?”
一句簡單的誰知道,不知包含了多少的心酸和委屈,我不知如何安慰她,卻又不能放任這個和我一樣命苦的人不管,遲疑了一會兒,還是上前握住她的手,淡淡道:“不要想太多,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陸夢情到底不是個嬌弱任性的人,除了提起餘泉清和楊逸這兩個人會不正常之外,大多數時候還是一如既往地那般陽光。而我最缺乏的便是這種豔羨而不得的珍貴,所以,我見不得這份珍寶被人視若無睹,隨意踐踏,當下便下定決心,要保護她,不再受傷害。
陸夢情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緒,嘴角微微揚起了上彎的淺弧,加上臉頰的那坨紅潤,像是盛開這寒冬臘月,冰天雪地裡的臘梅,紅得耀眼。她突然來了興致,狂奔在雪地裡,摳起一坨雪,在掌心揉成一團雪球,朝我砸過來,並笑道:“這麼好的天,不打場雪仗,實在是辜負了冬天的美意。”
看著她那麼自由自在的笑容,奔跑在足球場上矯健輕盈的身形,心不由得被一震,下一刻也被她的好心情感染了,多天以來的陰霾一掃而空,再也止不住腳步,忍不住和她一起狂奔起來。抓了雪球朝她回過去,並惱羞成怒地迴應:“你這個小蹄子,看我怎麼收拾你”說完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攻勢。
兩個人就這麼快樂地玩鬧起來,互相攻擊,不管多痛卻在陽光下依舊笑得那麼燦爛,就連這冰雪也似乎受了感動,久久不願融化。也許是因爲剛下雪的緣故,閒暇時我們才注意到整個校園似乎就我們在玩打雪仗,而且很突兀,和周圍的安靜相比顯得格格不入。
只是我們卻玩得太忘我,有太多的壓抑需要釋放,並沒有太在意周圍的一切。只是不久,我們便發現了異樣,因爲突然有人偷襲我,我被突如其來的攻擊打蒙了,緩緩地轉過身卻看見了一個不認識的身影。
見我和陸夢情都疑惑不解地看著她,等待著她對這突如其來舉動的解釋,這個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女孩連忙吐了吐舌,解釋道:“對不起,我是初二(2)班的林小靜?!闭f完便指了指我手中來不及扔出去的雪球,試探性地問道:“看你們玩得很開心,我能加入嗎?”
我和陸夢情都一時來不及反應,怔了片刻,才恍然大悟,對她木訥地點了點頭,笑道:“當然可以?!?
“真的嗎?那我就不客氣了!”她顯得非常興奮,朝我們驚叫道。見我們再次點頭確認,她才真的相信。“你們真好,等一我下!”
我和陸夢情木訥地對視一眼,便只見不一會兒,她對著遠處的幾個同學招手,歡呼道:“快來,我們可以一起參加!”
我們這才反應,她不是一個人,她是如此地自來熟,而我們倆對這些不速之客只能無奈地欣然接受。
有了他們的加入,空曠的足球場也越發地熱鬧,皚皚白雪也被我們掀得亂七八糟,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加入的人越來越多,認識的,不認識的,皆玩得不亦悅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和陸夢情已經累得筋疲力盡,雙雙躺在雪窩裡,也顧不得正在融化的雪水侵溼了衣裳。先前冰涼的雙手,此刻也溫度陡升,彷彿曬了和煦的陽光一般溫暖?;仡^看看身後玩得正歡的人,突然感慨萬千:“你說,我們怎麼就活得這麼累呢?”
陸夢情冷笑一聲,無奈地說:“可能是我們上輩子造孽太多吧,今後還不知道有什麼苦等著我們呢?!迸牧伺奈业募?,半囑咐半命令道:“以後凡事看開點,萬不可再鑽牛角尖?!?
看著這樣淡然的她,突然一愣,彷彿什麼東西就要丟失了,想伸手去抓,卻又什麼也抓不住,有些憂傷,卻又敵不過她的明媚,最終什麼也沒說,就這樣暗暗地沉寂。
休息了好一會兒,也沉默了好久,陸夢情最終還是起了身,拍拍身上的雪花,又淡定地看了不遠處還未散去的衆人,若有所思地遐想著什麼。有些疑惑,順著她的視線,卻只見陽光下,一個男孩爲一個女孩擦拭著臉上沾染的髒東西,不知道兩人低語了些什麼,女孩卻嬌嗔地在男孩胸前輕輕一錘,然後兩人幸福地微笑。
可能是受了感染,眼角不禁氤氳起灼熱的淚,喃喃道:“我想,這一幕離我們不會太遙遠。”
陸夢情方從沉思中抽離,看了看我,更加堅定了自己的語氣,說道:“一定不會太遠!”說完便瀟灑地轉身離去。
突然想起她竟然什麼也沒跟我說,有些懊惱,但看她離去時嘴角揚起的那抹微笑,又覺得答案卻並沒有那麼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