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原本正專心爲輕輕蓋被子的徐子謙一聲沉重的嘆息後,又有些無力地問道,“怎麼不守著反而出來了?你就真的不怕發生什麼事?還是說你根本就是希望發生些什麼,甚至根本就不在意這些?”
說這話的時候,徐子謙的語氣裡竟不知不覺地染上了一層憤怒,衝動一如當初知道我完全不愛他一樣。心裡微微有些顫動,果真他只是試著放下而已,碰到我的問題,他依舊無法完全淡定,不過轉念一想,奢求的不能太多,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這些都不是我能掌控,他能試著敞開心扉去接受輕輕,我除了祝福,還能強求些什麼?只怕越是用力反而越適得其反,一切還是順其自然比較好。
看著他滿眼的憤怒,我卻笑了,是真的開心得笑了,只是眼裡卻泛起了淚花,徐子謙很少見到這樣的我,頓時卻是不知所措,抽了幾張紙遞給我,急忙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氣,我的話是有些重了,可是我也是爲你好,就怕你將來會後悔,或者只怕那個珊婷會用這事大做文章,徒添你和落風之間的麻煩。”
我當然知道他是關心我,所以我並不是生氣,而是開心,只是我這麼做自然有我的道理,只是我卻不知道能不能同他講,畢竟他剛好不容易纔平靜一些的心境,我真的不想再去攪亂了。只是徐子謙還是猜出了我有心事,便試著探問,“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不好與落風講,若是如此,不介意的話可以同我講,我一定會保密,你放心,有個人分擔些,你也不會這麼壓抑。明明應該很開心的,我卻總是感覺不到你的快樂。”
“謝謝!”我再也忍不住了,竟從來不知道徐子謙是這麼瞭解我,明明相處不多,可連我隱藏得這麼深,他卻還是輕而易舉地看出了我有心事,或許同他說說,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畢竟有些話真的不能與落風說。
擦乾了眼淚,整頓了情緒,這纔將近來的瑣事朝他娓娓道來,“子謙,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我曾經病得很嚴重,差點就死掉,是三年前做了一次重大的手術纔好起來的!”
徐子謙搖了搖頭,十分驚訝地看著我,眼裡滿是擔憂,“怎麼會這樣?我沒有聽說過,那現在沒事了吧?”
我不知道怎樣同他講到底有沒有事,畢竟我自己也不確定,想了想還是決定如實說,“我也不知道,只是最近我有一種十分不好的預感,可能我的病起變化了。沒做手術之前,林醫生曾經說過,手術雖然能暫時壓住我的病情,卻並不排除復發的可能性,若是一旦復發,後果可能不堪設想?!?
“怎麼會這樣?”聽到這兒徐子謙頓時也坐不住了,甚至是連手中的杯子掉了也不在意,手不停地顫動,他似乎用盡了力氣,才讓自己好不容易平靜些,顫聲問道,“那,那落風知道嗎?”
相反,相比徐子謙的緊張,我自己卻要平靜得多,就好像是在講訴別人的故事一樣,“不知道,可能吧,最近他都好平靜,平靜得有些可怕。我做了檢查報告,相信他應該看過,若是真的有什麼問題,他應該知道。”
徐子謙定了定心神,努力地安慰我,“你先別想這麼多,一定會沒事的,況且你現在不是也不知道結果嗎?那一定要往壞的地方想,你相信我,你一定會沒事的!”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沒有悲傷,更沒有多大的情緒起伏,十分平靜地解釋,“不是我悲觀,只是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久病成良醫,我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些,小小的闌尾炎手術哪裡需要幾個月來休養?而且我時不時就看到爸媽偷偷地抹眼淚,或者落風一個人靜靜地靠在窗邊發呆,想來就算不是命不久矣,也是嚴重至極,本就是個拖人的病,只不過是運氣好,多撿了幾年活頭。”
“不許瞎說!”徐子謙打斷了我的話,十分惱怒地喝止??吹贸鏊值貍模瑪咳パ劢堑臏I,沉聲道,“就算是復發了,也不用擔心,現在的醫學水平這麼發達,一定有別的辦法能夠治好,你別多想,現在你的首要任務便是安心養病,別的別多想!”
看著他這麼真心真意地爲我著想,我便知道,這件事同他說出來,真的是選對了。這時候,我的心裡除了開心,別無半點傷感,感嘆道,“子謙,你知道嗎?我現在特別感謝老天,不管它爲我選了怎樣崎嶇難行的前路,只要一想到有你們在身邊,我便什麼都無畏了,只要你們開心,我便會開心!”
這時候的徐子謙已然深深地沉浸在我的悲傷裡,哪裡還能像我一樣真心實意地展開笑顏,但是又怕我擔心,不得不苦笑道,“能認識你,也是我今生最大的開心,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不管怎麼樣,我都會站在你身後不遠的地方,靜靜地看著你幸福!”
有他這麼一句話,我心裡就已經足夠開心了,接著便同他講了我內心最真實的想法,“我想我的日子可能不久了,只是落風這段日子實在是太過平靜,平靜得有些反常,我就怕他是打定了主意,若是我有什麼不測,他也會隨之而去,相信之前的事你也有所耳聞,這不是不可能,而且我想他就是這麼想的!”
這一回徐子謙更加震驚了,看著我的眼神有些難以描述,只是怔了半晌,才無力地說道,“之前,我以爲只是傳言,沒想到竟是真的,果然,他竟愛你如此至深。若是如此,你的想法倒也沒有什麼不對,他可能真的是這麼想的。”
“你也如此看?”我十分驚訝,徐子謙竟然竟會如此坦白,一時之間不知道是感動還是高興。
徐子謙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坦言道,“是的,既然之前做得出來,怎麼能保證以後做不出來,只怕是他現在什麼都開得很開了,難怪這次見他總感覺有些不一樣了,原來是這樣!這也就不難理解爲什麼餘泉清再三挑釁,他卻依舊不卑不亢,不怒不喜?!?
我十分高興徐子謙還能將事情看得這麼透徹,甚至這種情況下能夠單純地就事論事,不帶半點個人情緒,光這一點,他的才子之稱,實在是當之無愧。只是這樣一來,我就更擔心了,不知所措,問道,“是的,那你說有什麼好辦法能夠打消他這樣的念頭?”
徐子謙爲難了,低頭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卻依舊無所獲,而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朝我奇怪地問道,“這就是你爲什麼會將他和珊婷放在一起而毫不擔心的原因吧?”
我一怔,實在不能理解他說的什麼意思,這和我將落風和珊婷放在一起有什麼關係?我將珊婷和他放在一起不過是看不得珊婷如此傷心,畢竟曾經也是好友一場,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更何況那麼多人躺在一起,他們之間又能發生什麼?
徐子謙卻不以爲然,無法理解地朝我說道,“你怎麼能這樣,就算你要打消落風的念頭也還有別的辦法,爲什麼一定要用這麼極端的方法?若是他們倆真的發生了關係,你就能保證你不會後悔?還是你覺得以落風對你的感情,這能牽絆住他嗎?”
這回我總算是聽明白了徐子謙字裡行間的意思了,原來這二貨竟以爲我是故意製造機會給落風和珊婷,故意撮合他們,巴不得他們發生些什麼纔好!聽到這裡我真的很想一巴掌拍死他,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覺得我有那麼大方嗎?這純粹是兩碼事,與之無關,別想太多,你以爲我傻啊,不過是想圓珊婷一個願望而已?!?
徐子謙搖了搖頭,鄙夷地瞟了我一眼,冷聲說道,“你這麼做更可惡,要我是落風,真的肯定會滅了你。自己的女朋友竟然將自己推給別的女人,而且還是爲了圓別人的夢,活人都會被你氣死來。”
“好了,你別貧了。”我打斷了徐子謙接下來的長篇大論,有些好奇他到底有沒有什麼辦法來打消落風的念頭,滿臉期待地問,“你到底有沒有辦法?”
“沒有!”徐子謙無奈地搖了搖頭,只是見我似乎很失望的模樣,又開始勸說,“你先別想這麼多,等明天私下裡去找林醫生確定一下再說,你在這裡胡思亂想也不是個辦法,我想你這麼好,老天不會這麼殘忍的,你先確定了再告訴我,我們一起來想辦法。不管怎麼樣,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
我知道他也是安慰我的,只是他說的也是事實,再想下去也想不出什麼所以然來,若是落風真的鐵了心要如此,我也管不了。遂收拾了心情,無奈地靠在沙發上發呆。
徐子謙指了指房間,故意岔開話題笑道,“不去看看裡面?就不怕真的發生什麼事你不知道?”
我毫不客氣地朝他丟過去一個抱枕,沒好氣地說,“關你屁事,多管閒事,管好輕輕就夠了!”
說是這麼說,卻還是起身往房間裡走去,其實,到底是真的不放心的,只有確定了,心纔會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