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狠了狠心,還是趁他晃神的時候,進了落風的房間,並將他絕情地反鎖在了門外。我突如其來的舉動,讓陸陽一時不知所措。待他反應過來,便不斷地輕拍房門。
“染染,你出來好不好!我是專程來找你的,我去過你家,你爸媽說你來了這裡,我就尋來了。我知道落風走了你很難過,可是你還有我啊!”陸陽在外面不停地說著。
我除了在心中不斷地和他說對不起道歉之外,什麼也不能做。一進房間我便愣住了,落風的房間簾子是敞著的,光線比落伯母房間要明亮得多。這裡面的陳設依舊,絲毫沒有落風不在家的感覺。它並沒有蒙上黑漆漆或是雪白的防塵布,更沒有什麼灰塵,就彷彿有潔癖的落風一直都在。
我雖然不明白爲什麼唯獨落風的房間不一樣,但無疑我很開心,至少我能夠隨意地亂翻,翻看我們過去的點點滴滴,這樣也不用勞煩林嫂收拾。
外面的陸陽依舊不饒不休地喊著我,可我卻沒了心思去理會,房間裡的我已然難過至極,對於落風,對於陸陽,我心裡終是有許多的歉疚,對陸陽的那份歉疚更甚。一想起那段日子,想起自己對他的利用,便無地自容,我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心態去面對他,或許不見,老死不相往來便是最好的結局。
我拉上了簾子,整個房間便立時一片黑暗。我掀開了落風牀上的被子,將整個人蜷縮到裡面,冰涼的心才找到了一絲溫暖。整個被窩裡落風的專屬味道還未來得及消散,我非常認真地汲取著,只是一次呼吸一點點,就怕太過貪心,它會被我呼吸完。
許久我都沒有理會陸陽,任憑他說什麼,我都不曾應答他一言一語。他再怎麼執著終究也是會絕望的,外面還是安靜了下來,隱約地還聽到了有人下樓的腳步聲。
還是有些不忍,躡手躡腳地從牀上爬起來,小心翼翼地疊好被子,走到窗前,將簾子拉開一條小縫兒,朝花園望去,正好看到離去的陸陽轉身回望落風的房間,在他發現我之前,我緊張地掩好簾子。直到確定他已然離去,才重新將簾子拉起來,整個房間裡很暗。
我不想開燈,只想在這黑暗中獨自舔著傷口,在這一瞬,我甚至想要趁林嫂不注意,就偷偷地躲在這兒,哪怕一個晚上也好!
只是我的想法很難實現,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也不讓我這麼做,我剛重新回到被我裡,外面又響起了敲門聲。
“小染,我是林嫂!他已經走了,你怎麼樣!”林嫂的語氣裡都是擔憂。“我知道你不想見他,可是他說他見你一面說幾句話就走,我就放他進來了?!?
我知道林嫂很歉疚,我也知道林嫂是認識陸陽的,畢竟我們這個地方說大不大,出色的孩子就那麼幾個。她認識陸陽,那我們之間的事多多少少爺知道一些。
我本不想再談這個問題,卻知道林嫂是真心實意的關心我,我不能不顧她的感受。我並沒有開門,只是頓了頓,朝門外喊道:“林嫂,你放心吧,我沒事!你去忙你的吧!”
林嫂沒有再說話,沉默了許久,在房間裡聽到她轉身離去的聲音。只是走了幾步,她又折回來:“小染,我已經弄完了,要回家了。鑰匙我放在門口,林嫂過幾天再去你家拿,你再待會兒也就回去,別讓你爸媽操心。”說完,便聽到她將什麼東西放在了地上。
“謝謝林嫂!”我還是沒忍住,哽咽地道謝。
林嫂嘆了口氣,什麼也沒有再說,便轉身下了樓。
林嫂走了,整個大房子裡更加寂靜了,剩下我一個人,非常孤單??晌也幌腚x開,捨不得離開,想起林嫂的囑咐,想了想還是起身,拿起電話,撥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喂,誰???”那邊是媽媽的聲音。
我哽咽了好一會兒,在那邊重複問了幾遍之後,我整頓好自己的情緒,回答道:“媽媽,是我!”
“染染,是你?。 眿寢屩皇沁@麼輕輕一嘆,也不問我爲什麼,也不怪我。
我覺得很抱歉,對他們的包容非常感激之外,又怨憤自己如此不孝??晌抑?,若是我就這麼離去,更加心念落風,頓了頓,淡淡地說道:“媽媽,對不起!我今晚不想回家!”
我以爲媽媽會非常失望,甚至是對我怒喝,可我想錯了,媽媽卻是相反地甚是理解?!澳沁叡蛔邮颤N的有沒有,沒有的話你到處翻翻看。亂了的話也沒事,改天媽媽去收拾?!?
再聽到媽媽這些話時,我終於忍不住了。我從來都不知道母愛真的如此偉大,再這樣的事情面前,不僅不反對,不阻止,反而擔心我凍著餓著。我嚎啕大哭:“媽媽,對不起,對不起!”
電話那頭的媽媽也被我惹紅了眼,聲音沙啞不斷地安慰著我:“傻孩子,跟媽媽說什麼對不起!你好好照顧自己,餓了就回家吃飯,住到你不想住了爲止。想要什麼,媽媽給你送過去?!?
我知道這邊什麼都有,而且我在這裡住了那麼久的時間,對一切都極爲熟悉?!安挥昧耍蚁胍颤N就回家自己拿,況且這邊還有林嫂在,不用擔心,幾天之後我就會回去的!”
掛了媽媽的電話,心裡頭舒坦了許多。雖然沒有了落風,沒有了落伯父和落伯母,我卻還有爸爸媽媽,非常愛我的爸媽。
命運果真是這樣,既然收走了一些東西,就會賜給你另外一些。
林嫂走了,偌大的屋子裡我感覺到了孤單。突然想趁著太陽沒下山出去走走,散散心,緊盯著這兒,我怕自己受不了,經過這些時間的連番折騰,自己的身子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數。若是再這樣下去,怕是等不到落風回來了。
心情好了很多,便開了燈,起身整理被子。來回折騰的時候,卻一不小心打翻了牀頭櫃上的一個盒子,裡面的東西散了一地。
整好了被子,便連忙下牀來撿地上的東西。這些東西多是落風平時喜歡的小物件,我並不陌生。他生日時,落伯母送給他的鑰匙扣,落伯父送給他的鋼筆,等等。收拾得差不多,我便起身,卻在腳後跟處發現了一樣東西,頓時淚雨氤氳。
小心翼翼地拾起那一片銀杏樹葉,這是我過年的時候給落風的,那上面的字清晰可見,可那兩個說要相守的人,卻是分隔兩地。
摩挲著那行細小的文字,深深地烙印在心底。我不知道爲什麼落風會將它留在了這裡,並沒有隨身攜帶?我唯一能明白的是,落風是知道的,知道我對他的心思,難怪那次在天臺,他會如此苦苦哀求。只是他什麼都明白,卻什麼也不願說。
落風到底還是最爲我著想的那個人,他只希望我能好好的,我要做什麼,他哪怕是再不情願也儘量隨我的意願,除了我要離開他這一樣。
他知道我做了決定的事很難改變,雖然他並不知道爲什麼我明明很在意他,卻非要嘴硬什麼也不說,裝作莫不在乎的樣子,還說那些傷人的話,但他也還是要盡最後的努力來挽留我。我執著地堅持著,最後還是他無奈地妥協了。
想到這些,心又止不住地抽痛。將樹葉緊緊地摟在懷裡,痛苦不已。想起遠方的落風,心酸不止。
“你一定要好好的,落風!”心中默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