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李醫生是什麼時候掩門退去的,只是突然的平靜讓我十分害怕,有些心慌,一如當初知道楊逸對我的心意一般慌亂不已,不是不喜,更不是討厭,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去迴應,我們之間多年以來建立的深厚感情讓我無法做到視而不見。他的感情,對我的付出,註定會成爲我今後不能面對的沉重,因爲我什麼也給不起,更給不了。
想了許久,除了說服自己不要太在意,以後對林奇要多點關心之外,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樣去迴應?更不知道自己還能爲他做些什麼?正六神無主的時候,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的病,那一瞬,又釋然了,我想不管林奇對我是怎麼樣的感情,或許隨著我的離開,終究會化爲烏有,或許現在的這一切都只是我自己庸人自擾罷了。
如此,便更加堅定了要林奇爲我重新檢查,並告訴我最新檢查結果的信念,唯有如此,我才能知道要計劃下一步路要怎麼走。想到這兒,又掏出那一方絲帕,上面的殷紅我並沒有想方設法卻祛除,留著它,反而對我來說是一種警覺,讓我知道時日無多,要更加珍惜每一天。
又等了很久,林奇還是沒有出來,我等得累極了,相信在手術室裡一直動手術的林奇應該會更辛苦吧?畢竟能夠要他親自操刀的手術,還做了這麼久,相信非常嚴重。林奇因爲從醫十多年,再加上醫術精湛,更是將已經宣佈不治的我完好無損地帶了回來,已經得到了醫學界的公認,一回國就被這家醫院正式聘任爲主任。
認識林奇這麼久以來,似乎從來沒有聽他說過自己的事,哪怕是多年前那段不爲人知的戀情,對我們,他也是隻言未語,只不過是我們的猜測而已,更沒有聽他談論過家人,彷彿他就是個孤家寡人。他最大的樂趣就是整天寄情於工作,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所以無論什麼時候,只要我找他,他都會在醫院,哪怕是深更半夜。以前並沒有好好注意過,現在才發覺,其實我根本就一點都不瞭解他,而他對於我來說,就是一個迷一樣存在的人。
只是不管林奇多麼神秘,他對我的關心和付出卻是無可否認的,不比落風多,卻也不會比楊逸少。在我的面前,他身兼數職,給予了我醫生的救治,哥哥一樣的關愛,老師一樣的教育,除此之外,甚至還是愛情上面的導師。其實現在才發現,原來我一直忽略的林奇,在我心中竟靜悄悄地佔據了這麼大的位置,是不同於落風,更不同於楊逸,但他確實就在那裡,不近不遠。
等得寂寥無比,時不時地看看手中的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敞開的門,卻始終不見林奇的身影,連我都有些擔心,林奇會不會累趴在手術室?那樣真的就毀了他一世英名了。將手中的絲帕收好,閒來無事,拉開了林奇辦公桌的抽屜,想看看會不會有什麼發現。
在我的印象裡,林奇一直都是那種比較冷漠,比較沉悶的性格,但是他的心卻不會像表面一樣冰冷,相反,卻比那種看上去很熱,實則心冷得不行的人還要有熱情,只是要看對什麼人而已,這些從他的日常生活中,總能發現一絲蛛絲馬跡。
既然打定主意會好好的去了解林奇,就不能放過任何可以瞭解他的機會。雖然知道這麼做有些不厚道,但是爲了以後能夠對癥下藥,我不介意當一回小人。
毫不猶豫地拉開了抽屜,只是裡面除了一些病例以及一些看不到的資料外卻沒有什麼意外的發現,一個不行就接著另外一個,當所有的抽屜被我翻遍之後,卻是毫無收穫,這時候我有些納悶,難道林奇真的是清心寡慾得可以修仙的人?顯然我是不信的,可事實卻又不容我不放棄。
但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只要認真努力,就沒有什麼事情是辦不成的,我意外地發現,在一個櫃子旁邊的角落裡,竟藏著一個上了鎖的小盒子,看上去非常乾淨整齊,好像主人非常細心呵護,那一刻我非常激動,直覺告訴我,裡面一定有秘密。
我之前翻抽屜的時候,看到過一串鑰匙,應該是用來開這把鎖的,所以先關好了辦公室的門,再回到座位上,拉開其中的一個抽屜,取出鑰匙,套進去,輕輕一擰,鎖應聲而開。那一刻,非常緊張,就好像是在做壞事怕人發現的孩子一般,只是我想得沒錯,確實是在做壞事,偷看別人的隱私。我不敢想象,若是被林奇發現了,他會是怎麼樣的表情,相信應該會耷拉著臉,十分難看吧?反正他一向都是冷冰冰的。
管不了那麼多,大著膽子將盒子蓋打開了,只是在看清楚的那一刻,我的內心失望至極,因爲裡面除了一隻千紙鶴之外,竟然什麼也沒有。心中暗歎林奇真小氣,不過是一隻普通的紙鶴而已,至於這麼寶貝?
不過儘管我再不屑,還是好奇地將千紙鶴拿了出來,仔細地翻看了,唯恐裡面有什麼秘密,我會錯過。只是很可惜,翻來覆去,全都表示這不過是一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紙鶴,若說這背後一定要有什麼故事,那除了林奇會知道之外,絕對沒有第二個人會明白。
心有不甘,若是按我以往的脾氣,真的會有撕掉手中紙鶴的衝動,但是這回我卻並沒有這麼做,反而十分平靜地將紙鶴放了回去,重新鎖好,準備放回角落裡。只是卻來不及了,因爲門開了,應聲望去,林奇訥訥地站在門口,看到我也是十分驚奇。
我慌了,下意識地將盒子往身後一藏,我不知道若是林奇知道我動了他的東西,會不會滅了我。林奇似乎並沒有發現我手中的盒子,只是覺得我的舉止十分奇怪,疑惑地問道,“你怎麼來了?你這是在幹嘛?”
“來了很久嗎?”林奇說完便一邊摘去口罩,一邊從門口處的一個櫃子裡拿出一次性的紙杯,爲我接了一杯開水,放到我的面前,自己也接了一杯水往沙發上一坐。淺抿了一口,看向我,“找我什麼事?”
我有點做賊心虛,而且還十分緊張,一時之間竟然忘了來這兒的初衷,惱羞成怒地對林奇冷嘲熱諷,“怎麼?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原來林主任升職之後排場這麼大!想見一面還得提前預約,只是很抱歉,你的助手沒有告訴我。”
林奇沒有怒,只是淡淡地瞟了我一眼,繼而不鹹不淡地擠兌道,“你習大小姐這麼忙,還能忙裡偷閒來看我這個小醫生,真是深感榮幸。只是我還真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大的面子,畢竟一回國,除了你結婚,我好像還沒有見過你,所以你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讓我不得不懷疑你另有所圖。”
若是放在往常,我一定是會雷霆大怒,只是不知道爲什麼,這會兒我反而不生氣,原本一開始就只是怕他發現我偷看了他的秘密而已,冷靜下來,便沒有了氣憤。
輕輕地揮了揮手,平淡道,“好了,你也別拿話來噎我,對於我沒來看你的事情,我很抱歉,這段日子真的發生了很多事,而且很忙,可以說心力交瘁。不過我今天來找你,確實是有事。”
林奇聽到我真的找他有正事,也沒有繼續無理取鬧,反而頗爲關切地詢問,“怎麼了?來找我有什麼事?”
我皺了皺眉,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將手帕從懷裡掏了出來,甩給林奇,“你看看吧,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想找你看看!”
林奇單手輕鬆地接住了絲帕,只是在觸及到那一抹殷紅時,臉色頓時鐵青,兩道劍眉揪成一團,回過頭問我,說出的話染上了一層寒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的?”
我卻沒有他那麼緊張,或許是因爲我早已看淡了生死的緣故吧,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不過顯然林奇沒有那麼輕鬆,此時他早已沒有了之前的不可一世,將絲帕裹進了手掌心,騰地起身踱步到我的面前,“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我被他這陣勢給壓迫的非常難過,說出的話也微微帶了點不耐煩,“就前兩天!”
可林奇對我漫不經心的態度十分深惡痛絕,用力地抓緊了我的手,歇斯底里地喝道,“什麼就前兩天,我問你,爲什麼現在纔來找我?”
說實話,那一刻我真的被震驚了,因爲我從來都沒有見過林奇這麼失控的時候,在我的印象裡,他不止年紀比落風他們要大,在任何時候都是十分沉穩的,這是歲月的沉澱,但是我卻不知道,一個人再怎麼成熟穩重,一但有事情觸及到了他的底線,那麼他一樣會失控,會表現出掩藏著的不理智。
手被抓得很痛,原本拿著的盒子在那一刻也掉在了地上,林奇的眼神也隨著盒子落地聲而轉移,只是當他發現盒子的時候,臉色卻由鐵青變得慘白。他抓著我的手也莫名其妙地就鬆開了,撿起地上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擦去了灰塵,這纔回頭看向我,沉悶地問道,“你看過了?”
我只覺得莫名其妙,再說裡面也並沒有什麼秘密,看了又怎樣,就大方的點頭承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