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夢情向來不是個小氣的人,正如楊逸所說,之前的數(shù)十年都是這麼吵吵鬧鬧的過來了,那爲什麼這次卻始終不肯諒解輕輕呢?甚至嚴重到新婚之夜不理新郎官,怎麼樣也說不過去啊?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硬著疼痛不已的頭皮掃了眼正心虛不已的輕輕,又看了看正悠閒得好像事不關(guān)己的夢情,努力地將昨晚所發(fā)生的事情從頭到尾地回想一遍。
先是一羣人一窩蜂的闖進我們的婚房想鬧洞房,但是卻因爲輕輕和夢情吵了起來而作罷,再後來齊齊攻擊珊婷不得反而被珊婷臭罵一頓,再後來輕輕和夢情鬧翻了。可是是因爲什麼而鬧翻呢?一眼瞥到輕輕微微隆起的肚子,這才驚覺珊婷臨走的時候說了一句生孩子是夢情這一輩子最大的痛!
對了,就是這句!問題的嚴重性就在這兒,說完這句之後,珊婷特別憤怒,而輕輕也非常後悔,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直緊抓著我的手沒有鬆開過的楊逸似乎感覺到了我的疑惑,就在我準備脫口而出的時候,他卻輕搖了我的手,並朝我搖搖頭,到嘴邊的話又疑惑地嚥了回去。
楊逸一向是那個打破沉默的人,他爲了緩解尷尬的氣氛,朝大家招呼道,“好了!你們都別擺著一張臭臉,給誰看哪?這麼好的日子大家都開心一點,來來來,我給大家都帶了禮物,泉清和我一起到外面去拿!”
餘泉清看了看沉默著不管他的陸夢情,猶豫了好一會兒,卻依舊沒有起身。直到楊逸第二次喚他,“走啦,快點!”
他這才猶豫著起了身,還是一步三回頭,可夢情卻是鐵了心一樣,看都不看他一眼,餘泉清傷心地跟著楊逸走了。
直到他們倆個出了門,我才沉沉地嘆了口氣,對大家說道,“你們先在這裡坐一下,我有事和夢情說。”說完在大家的驚詫之中一把拉著正安靜地品茗的夢情往自己的房間拖去。
夢情沒有掙扎,十分順從地任我拉回房間,就好像是一個脫了節(jié)的布偶一樣,任人擺弄,她越是這副頹廢的模樣,我心中的怒火更是不打一處來,想捏碎她的心都有了。新婚第二天就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在婆家受了多大的氣呢,真是不惜福!
媽媽見我這麼不知分寸,看著就著急,在身後急叫道,“染染,你輕點,別弄傷了夢情,別衝動,有什麼話好好說,聽到?jīng)]!”
“砰!”一聲重重地關(guān)門聲將媽媽的話隔絕在屋外,整個房間便只剩下我和夢情,我粗魯?shù)匾话褜⑺釉谧约旱臓椛希覄t往鞦韆吊椅上一坐,翹著二郎腿,恨鐵不成鋼道,“你丫的,別在我面前擺這副臭臉,你到底在,埋怨什麼?你還有什麼可埋怨的?不跟我說清楚,你今天就別想出這個門!”
原本以爲夢情會一直沒有什麼反應(yīng),就會一直平靜就像客廳時那樣,只是這次我卻失策了,她憤憤地瞪了我一眼,只是一眼而已,瞬間便將視線挪到我背後牆壁上貼著的林俊杰的海報上了。
我以爲她會說些什麼,可是卻終究還是希望落了一場空,她依舊沉默不說話。而我已經(jīng)是頭疼欲裂,不知道爲什麼,我周圍的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印了那句物以類聚,人以羣分,每個人都像自己一樣固執(zhí),自己如此,落風如此,楊逸如此,珊婷如此,現(xiàn)在就連夢情也是如此,執(zhí)拗得就像一頭牛一樣。
再也坐不住了,騰地從吊椅上站起來,整張吊椅卻還在因爲我突然的抽離而在空中搖盪,彈到夢情的面前,緊抓著她的肩拼命地搖,近乎歇斯底里地吼道,“你到底和我還有什麼不可以說的?大家都是姐妹,爲什麼非要這樣子?你這樣對餘泉清甚至他的家人,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不愛他就不要結(jié)婚,你沒見他一個大男人卻那麼頹廢的模樣嗎?還有輕輕,縱然她說話難聽,但是有必要氣一個晚上還不消,還是自己的新婚之夜,你這個樣子到底對的起誰?你說啊,你告訴我,你到底什麼意思,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搖累了,便癱坐在地上,卻纔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已經(jīng)是淚流滿面了,而原本一直鐵石心腸,無動於衷的夢情已經(jīng)也是泣不成聲,兩個人就這麼相對著各自抒發(fā)著自己的情緒。
“砰砰砰!”突然一陣敲門聲,片刻門外就響起了媽媽擔憂地聲音,“染染,你們到底在幹什麼?快開門!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快開門,聽到?jīng)]有!染染,給媽媽開門!”
“是啊,染染,夢情,你們先開門讓我們進去。”楊逸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jīng)拿了東西回來,在外面敲門,並勸慰,“染染,聽到?jīng)]有,別衝動,你讓我先進去再說!”
……
他們一個接一個地敲門,勸慰,甚至是威脅,可我和夢情卻沒有一個人理會,依舊相對無言地哭泣,也不知道經(jīng)過多久,兩個人的眼睛都紅腫不堪,門鎖卻響起了鑰匙轉(zhuǎn)動開鎖的聲音。
門開了,第一個衝進來的是餘泉清,他直接衝到了夢情的身邊,將她攬在懷中不停地安慰,並溫柔地擦去眼淚。
“你有沒有怎麼樣?啊?有沒有?你別嚇我,更別生我的氣了,對不起!”餘泉清不停地和夢情道歉,只是夢情依舊無動於衷,無奈之下,餘泉清火氣無處撒,瞟向我的眼神裡多了幾分戾氣,“習(xí)染,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你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連你都變得和竇輕輕一樣無理取鬧!”
突然被餘泉清點名的輕輕也是火冒三丈,想頂撞反駁,卻率先被子謙阻止了,氣得她直跺腳。只是我卻傻傻地看著滿臉盛怒的餘泉清,淡淡的,沉默著,就好像之前的夢情一樣,我根本就不想去辯解,也許這就是夢情想要的結(jié)果。
餘泉清見我也和夢情一樣不回答,更加氣憤了,可能是被氣得失去了理智,竟然舉起手來準備打我,只是剛擡到半空,卻被另一隻強有勁的手給鉗制住了,順手望去,正是楊逸,他的怒火併不亞於餘泉清,只是他多了一分理智而已。
他看似平靜地望著餘泉清,說出的話卻帶著一種隱形的壓力,“餘泉清,你憑什麼部分青紅皁白的就要打人,我告訴你,今天你要打我不會攔,但是我告訴你,只要你打下去,我就跟你沒完,我不廢了你,就不叫楊逸。”
楊逸說道做到,說完就立馬緩緩地鬆開了鉗制著餘泉清的手,只是看著他的眼神卻一秒都沒有離開過,似乎真的非常有信心餘泉清根本就不會打下去。不知道是不是楊逸的話太過霸道,還是餘泉清此刻也恢復(fù)了一點理智,他終究還是沒有下手,反而是收回了手,抱著夢情,準備離開。
只是到門口的時候,他卻回了頭,對依舊癱軟在地上的我說道,“習(xí)染,我告訴你,我今天不打你,並不是怕楊逸,也並不是認爲你沒錯,其實你今天不管有沒有錯,一切都是你的錯,你纔是罪魁禍首。”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只是愣在原地的我卻更糊塗了,餘泉清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不是我的錯也是我的錯?什麼叫我纔是罪魁禍首,我實在是想不出,我哪裡得罪他們了?沒有人攔他們,他們非常輕鬆地就走了。
楊逸將我從地上扶到牀上坐下來,並轉(zhuǎn)身對門口愣著的人說道,“爸媽,輕輕,你們先出去吧,我有話想和染染說。”
其他的人都十分配合地關(guān)上門出去了,只是媽媽了臨走之前卻是有話想對我說一樣,只是她終究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所有的人都走了,整個房間裡只剩下我和楊逸,原本就止不住地眼淚,這會兒真如決堤的洪,氾濫不止。
楊逸細心溫柔地爲我拭去眼淚,柔聲安慰,“傻瓜,別哭了,有我在呢!爲什麼這麼衝動?不等我來解決呢?”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一直還糾結(jié)在珊婷之前說過的話以及餘泉清剛纔的話,所以我也不想說什麼,只是靠在楊逸的懷裡,輕輕地哭出聲來。
楊逸一邊拍著我的肩,一邊唉聲嘆氣,“染染,你也別怪餘泉清,你昏迷的這些年真的發(fā)生了很多事,而且是你不知道的事。”
他將我從懷中拉起來,拭去眼角的淚珠,直到我的情緒稍微穩(wěn)定,才繼續(xù)道,“其實我知道你想知道什麼,也知道你沒有把夢情怎麼樣,一切不過是餘泉清太著急而已,只是有些事並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你若是想知道,我就慢慢地跟你從頭講起。”
此時我心情已經(jīng)好多了,淚也止住了,重新靠在楊逸的懷裡,哽咽地問道,“能不能告訴我,珊婷說過生孩子是夢情這一生最大的痛到底是什麼意思?還有爲什麼泉清會那麼說?什麼叫我是罪魁禍首?”
楊逸怔了一下,整個身子都僵硬了,只是過了好久,終於被我的體溫給暖回了一些,他嘆了口氣,“有些事不知道纔是幸福,知道了也不一定是好事。”
他這麼一說,我的心突然突了一下,果然還有事是我不知道的,而且還是一些不好的事,甚至這些還是我造成的。
楊逸十分清楚我的性子,要麼不問,要麼就打破沙鍋問到底,所以他還是沒有瞞著我,只是囑咐我,“我可以告訴你我知道的事,但是我也不能保證我說的就是百分之百對的,所以你不許胡思亂想。”
我點了點頭,算是承諾。只是楊逸還是有些不放心,但也沒有辦法,只能慢慢地講給我聽。
他起身看著窗外的風景,痛苦地閉上了眼,好像陷入了回憶,“那是你走的第二年,餘泉清就求得了夢情的原諒,而他們也正式重新談戀愛,一直到高中,大學(xué)畢業(yè),參加工作,直到輕輕結(jié)婚懷孕,夢情也終於答應(yīng)了泉清的求婚。原本眼看著就要幸福來臨了,可就是一年前,婚檢的時候,夢情卻被檢查出因爲身體的原因,以後一輩子都可能不孕,這讓她相當受打擊,以至於堅持取消了婚約。直到在你要回來的前一個月,才被泉清以及其家人的誠心所打動,重新訂立婚約,並選擇等你回來完婚。”
我的身子一顫,我怎麼也沒有想到,珊婷說的話竟然會是這樣,可是爲什麼?我真的不敢相信這樣的事情竟然會發(fā)生在夢情的身上,她是那麼好的一個女孩子,爲什麼會這樣?難怪輕輕說這個的時候,她會那麼傷心,就連冷漠的珊婷也會指責,原來是這樣!
不過我雖然非常難過,卻也不明白爲什麼這件事和我有什麼關(guān)係?爲什麼餘泉清說我是罪魁禍首?擡眼望著楊逸,艱難地說道,“夢情的事情我很難過,那醫(yī)生有沒有說是什麼原因?這件事和我又有什麼關(guān)聯(lián)?”
楊逸一邊驚歎於我的聰明,另一面卻也十分擔憂我能不能承受,但是他了解我,最後還是說了實話,“其實之前我也不知道是爲什麼,直到我去找餘泉清和夢情說我們要結(jié)婚的事情的時候,偶然聽到他們在吵架,才知道夢情如今之所以會不孕,就是因爲當年我們的那個惡作劇,她那時候太小,身體還沒有發(fā)育成熟,所以……”
後面的話楊逸沒有再說,可是我卻能夠想象,原來是這樣,難怪,難怪餘泉清不怪輕輕,反而是將我視爲罪魁禍首,難怪夢情一言不發(fā)卻狠狠地瞪著我,原來一切真的都是我弄出來的,他們的痛苦都是我造成的。
突然覺得眼皮很沉重,慢慢地黑暗一點一點來襲,雖然我很努力掙扎,最終意識卻還是被黑暗傾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