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陸陽,我的心安靜了許多,偌大的屋子裡又只剩下了我一個人。將房間裡所有的燈開著,一點害怕的感覺都沒有了,滿屋子充斥著這麼亮堂的燈光,我又有了落伯母他們在家的感覺。
我沒有急著上樓睡覺,而是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眼望著四周,努力地想要回想起我們一起度過的那段時間所發生的點點滴滴。
落伯父總是喜歡倚在沙發要麼拿著財經類報紙仔細品看,時不時還說一句,你們說,某某公司早應該上市了,怎麼就又失敗了?或者是某家的股票大跌或大漲,諸如此類;要麼呢他就是看電視,可能因爲自己開公司的關係,他從來都不會看那些無聊的電視劇來浪費時間,他也多是收視一些財經頻道或是法制頻道。總而言之,落伯父在家也時刻關注著財經界的動態和發展趨勢,唯恐自己無法跟上潮流。
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去廚房,在廚房門口站了好一會兒,凝神屏息,想象著落伯母和林嫂在裡面忙碌的情景。這個時間這個點,落伯母通常都在爲了家人準備豐盛可口的晚餐。其實林嫂在做飯的時候通常都是在打下手的,落伯母最得意的莫過於她的廚藝,而我對她所做的紅燒排骨更是讚不絕口。
進了廚房,學著落伯母平時忙碌的樣子,拿了刀和砧板做切菜狀。我當然沒有切,只是在切空氣而已。又拿了鍋,假裝開了火,將切好的空氣倒進了鍋裡,用鍋鏟來回翻炒,不多時就拿了一個空盤子盛著,並朝著門外,學落伯母平時的模樣喊道:“風兒,染染,快洗手吃飯了!”少了的只是平時的應答聲,不管也不顧,便獨自端著做好的菜進了客廳,放在餐桌上。
擺好了四雙筷子,四個碗。林嫂一向都不在這裡吃的,無論多麼熱情地挽留,她都是急色匆匆地離開。記得我剛來時,十分納悶,落伯母便笑道:“你不用留她了,她趕著回去帶孫子!”我這才愕然,從那以後,很自覺就不再擺林嫂的那一份兒。
只是吃飯的時候,卻突然發現並沒有飯,對著旁邊空空如也的座位傻笑,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笑得久了,不知道是眼淚模糊了雙眼,還是我在做夢?眼前的景況儼然熟悉非常,我看到了落伯母笑得奼紫嫣然,落伯父雖是平時那般嚴厲,卻也難掩一瞬即逝的忍俊不禁,還有落風氣鼓鼓地瞪著我,毫不留情地諷刺道:“你傻???吃飯都不煮飯?吃什麼?空氣?。俊?
我一怔,可不是嘛?我做的就是空氣?。肯肫鹂諝?,眼前的景象卻突然消失了,甚至我還來不及和他們多說一句話,哪怕是告別,就像在醫院裡,落風的悄然離去一般。
心裡的悲慼之色越發地沉重了,也沒了心思再在這兒辦家家,便將碗筷撤回廚房擺好,黯然神傷地發了一會兒呆。只是因爲某人曾經說過,吃飽了飯,要休息一會兒才能洗澡睡覺,這樣才能健康,才能長高個兒。
想了想起身到牆邊,背靠著牆,就著牆壁上的尺,看看自己長高了沒有。對著刻度,仔細瞧了瞧,1.53米,還算不錯!落風說過,要多吃點胡蘿蔔和青菜,這樣女孩子纔會漂亮,所以原本最討厭吃青菜的我,飲食習慣發生了很大的改變,而這一切都只是爲了討好他,而我自己不知不覺也適應了他給我建議的生活方式。
原本我和落風差不多的身高,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躥得比我高了,到目前爲止應該有高出大半個頭了。明明他吃什麼吃多少,我也是一樣的,爲的就是要和他一樣高,省得他老師拿這個說事??删退阄以僭觞N模仿,他還是長得比我快,比我高。只是我已經習慣了他的生活方式,所以我的身高在同學裡面已經算是高的了!
突然想起以後再也不能和落風比高了,甚至是連他的口味會不會變,我都無法知道,心便有些慌了,或許將來,他只會比我更高。我不喜歡太矮,我總怕落風會用一種居高臨下的樣子看我,我只想和他比肩並排,用平視的方式看我,這樣越發地能彰顯我也不是一無是處。我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想法,多半是因爲陸陽的關係,他和落風都是極爲出色的人,不出意外的話,將來都極可能成爲國家棟梁之才。特別是陸陽對女性朋友的要求很高,只要細心看看,就看得出能夠站在他身旁的無一不是非常出色的,譬如蘇曉。所以我要很出色,雖然落風並不要求,但我不想他太難看。只是這些以後都不重要了,無論我多出色,多努力,他也看不到了。
無奈地搖了搖頭,苦笑道:“落風希望你好好的,但是長慢一點,我怕我會跟不上你的節奏?!?
縱然有再多的感嘆,他一樣都聽不見,我不過是說給自己聽,順便說給哪位路過的上仙聽,可以幫我託個夢給遠方的人。
落風到底去了哪裡,我不知道,就算別人告訴我,我也不知道那裡到底是哪裡。我知道爸媽和林嫂肯定是知道的,對這個問題他們卻非常默契地諱莫如深,他們不說,我也就不問。或許待我長大了,等我有能力自己照顧自己,能夠讓爸媽放心了,就能夠去找他,去他的學校陪他。
我知道爸媽爲什麼沒有同意落伯父的提議,畢竟我的身體現在不允許,更不要說我若遠走,爸媽又如何能夠放心得下?我並不怪他們,我也沒有資格,雖然我很想和落風呆在一起,但我也知道若是讓我自己拿主意,結果多半也會是如此。
慢慢地離開了這個給我太多記憶的客廳,輕踏著腳步上樓去,那裡還有一個地方等著我去融入。推開我以前在這兒住的房間,裡面一片漆黑,輕車熟路地伸手開了燈,光線灑滿了整個房間。這兒也與落風的屋子一樣,沒有蒙起來,我想大抵是落伯母知道我會過來,所以給我留點念想。一想到落伯母的出發點很可能是這樣,心中不由得一暖,眼睛又開始了酸澀。
屋子裡的擺設和我在的時候沒有多大的區別,還記得我那次臨走前,落伯母非常難過,拉著我的小手,依依不捨地說:“染染,這個房間永遠爲你而留,隨時歡迎你回來!”落伯母果真爲我保持著原狀。挨著牀邊坐下,拉開牀頭其中的一個抽屜,裡面一直毛茸茸,通體雪白的玩具小狗便突現在我的眼前。
這是落風在我生日的時候送給我的,他知道我喜歡這種小小的玩具,這可是他在我住院的時候,穿過大街小巷纔買到的。我一直將它視若珍寶,只是我不想將它帶走,我想我會回來的,而它會和落風一起等著我回來。
打開窗子,外面的寒風呼呼地灌入室內,冷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卻始終捨不得關上窗。著冷冽的風雖然寒氣逼人,卻也將我吹得越發地清醒,而以前發生的事情也記得越發牢固,清晰。
這讓我想起了那個早晨,剛認識似錦的那個早晨。我也是那般慵懶地靠著窗出神,我自己也不知道那時候在想些什麼,連落風什麼時候進來我也不知道。只是我真的很喜歡那種感覺,溫暖卻不熱情似火,涼爽卻不冰寒徹骨,涼熱得宜的平淡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