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碗終於空空如也,落風也在大家的疑惑和猜測以及我的期盼中,慢慢地轉過了身子,神情斂著淡漠的微笑,就連原本還在無聲流淚的珊婷也是一陣驚詫。大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就唯恐落風會做出什麼衝動的事來。
可落風卻依舊是笑得淡定從容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拿起桌上的酒瓶往六個杯子裡倒了滿滿的白啤參半的酒,分別推給珊婷和吳甜甜,“把酒喝了吧!喝了再說話!”
“啊!”顯然珊婷也被落風這舉動給震驚了,不怒不火,不喜不悲,親近之中又帶著明顯的疏離,這樣的落風是別人很少見的,只因平時他對不相關的人連親近之意也不會有,就像冰冷的巖石一般,只是這些日子我倒是對這樣的他習以爲常罷了,一陣沉默之後,珊婷雖然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卻終究還是什麼也沒有問,更是什麼也沒有說,直接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吳甜甜一直都是珊婷的跟班,這會兒也沒辦法,怨憤地瞪了我一眼,十分憂傷地看著落風博同情,只是無奈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吳甜甜還是不得不矇頭將所有的酒一飲而盡。只是她明顯是沒有喝過什麼酒的人,況且又喝得太急,倒是被嗆得小臉通紅,喘不過氣來。
落風看著她們將酒喝完了,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可我卻覺得他的笑下藏著鋒利的刀直泛寒光,事實證明我的感覺並沒有錯。只是大家卻以爲落風是要和珊婷等人冰釋前嫌,就連珊婷他們自己也是這麼認爲的,因爲落風始終是笑著對她們的,一句狠話也沒有,所以她們也十分高興,之前的委屈一鬨而散。
看著這樣的場面,我在心裡直哀嘆,“希望落風不要太狠了,畢竟先給你一顆糖,再狠狠地捅你一刀遠比拍你一巴掌,再給你一顆糖要來得痛。也希望珊婷的承受能力夠好吧,畢竟我只是想安安靜靜地吃頓飯和朋友敘敘舊而已?!?
果然,就在大家興高采烈,準備開口岔開話題打破僵局的時候,落風卻又倒?jié)M了滿滿的六杯酒,又推給珊婷和吳甜甜,還是笑得雲淡風輕,“將這三杯也喝了吧!”
這下不止是大家怔住了,疑惑落風是故意惡整珊婷和吳甜甜,就連臉上剛有些笑意的珊婷此刻臉上都有些掛不住了,繃著臉,冷聲問道,“你這什麼意思?”
落風卻絲毫不爲所動,堅持著自己的堅持,將酒杯又往前推了一步。大家眼見好不容易的和局又要鬧僵了,著急不已,吳甜甜身旁看好戲的餘泉清也看不下去了,桌子一拍,怒眼瞪著落風,鐵青著臉沒好氣道,“落風,你什麼意思,他們是女孩子,喝了三杯就算了,你還整三杯,純粹是故意來整她們的吧?”
落風也不怒,依舊一副淡定的模樣,冷眼掃向餘泉清,眼神霎時染了層寒霜,“沒什麼意思,不過是一視同仁而已,這不是你們所希望的嗎?既然遲到的自罰三杯,而且剛剛我又敬了大家,那她們也應該喝全才對,這樣,才能繼續(xù)下去,不是嗎?”
餘泉清原本還是一腔怒火,可此刻落風的話說的是事實,而且還這麼天衣無縫,他也沒法反駁,只得氣憤地坐下去。大家都被這情形怔住了,都知道落風是故意整她們的,而且都知道落風爲什麼會這樣,本來就不喜歡她們,所以雖然都覺得有些過火,卻沒有人出來說什麼。
我也覺得有些過火,畢竟六杯酒下去,不醉也有個相當。想來還是勸說些什麼,只是卻被珊婷看出了意圖,她冷眼掃了我,便憤憤地端起酒杯,朝落風一賭氣,“我喝就是!”
二話不說,一飲而盡,她還是這麼要強,不肯在我面前輸了面子去,我也只得微微嘆口氣。可是這可苦了一直忠誠地跟著她的吳甜甜了,原本三杯黃湯就是很勉強了,再來三杯,她還不得直接歇菜!所以她非常憤怒,卻把所有的帳都算計到了我的頭上,直勾勾地盯著我看,眼神卻像是淬了毒一般,說出的話更是字字鑽心,“習染,我告訴你,你別整天擺出一副高傲的姿態(tài)來俯視我們。你能有今天,那是老天瞎了眼,你以爲自己穿上公主裙就真是公主了,剝了這層皮,你也不過是隻醜小鴨,憑什麼整天端著?我告訴你,今兒我就說白了吧,若不是看在落風的面子上,你以爲誰願搭理你!想讓我喝酒,沒門,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啪!”原本還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吳甜甜說話聲卻應聲而止,大家這才緩過來,原來是受了一巴掌,而打她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平日裡形影不離的好姐妹珊婷,這一下不止是大家懵了,就連吳甜甜也是委屈地捂著半邊臉,幽怨地瞪著珊婷,敢怒不敢言。
珊婷卻絲毫不理會她的委屈,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剛纔那一巴掌太過用力,她的身子也是一顫,還微微喘著氣,她沒有看落風也沒有看我,只是似乎自言自語,“我去趟衛(wèi)生間!”
這回吳甜甜也被珊婷的陣勢嚇得大氣也不敢出,見她要走,一副生怕失去了*脫離了珊婷就會被我們這些人生吃活剝了一般,立馬顧不得剛纔的怒氣了,拉上珊婷的手,弱弱地說道,“我陪你去!”
珊婷這回倒也沒有拒絕,一旁的餘泉清立馬識趣地爲她倆讓出了一條道兒,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頓時心裡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心酸,倒是不有多憐惜她們,不過是傷感逝去的那段美好時光而已。
剛出門,兩人卻在門口處遇上了剛從衛(wèi)生間回來的輕輕,三個人在那裡怔了一會兒,輕輕先反應過來讓道兒,直至她們離去,她才閃身進來,只是在看到我身邊的徐子謙的時候,眼裡閃過了一抹一瞬即逝的憂傷。
氣氛原本因爲珊婷他們而搞得一塌糊塗,輕輕的回來多少緩和了一些,看著這個以前疼到心坎上的女子,我的心還是有些糾結的。她是我最用心去對待的一個朋友,總是想將她保護得好好的,可最後她卻也是傷我最深的人,她一步步地偏離著我預設的軌道,走上了我曾經走過的那條坎坷崎嶇的路。
無論過去再怎樣甜蜜,而現(xiàn)在我又有多後悔沒保護好她,可她終究還是受到了傷害,而且還是我親手造成的,而我終究也回不到過去,所以我能做的,就是從現(xiàn)在開始放下過去。
在大家還疑惑著的時候,我卻朝怔在原地的輕輕招了招手,態(tài)度親密如往昔,指了指徐子謙身旁空著的座位,笑道,“輕輕,過來坐這邊吧,正好還有一個位置?!?
原本輕輕聽到我喚她,十分地驚訝,只是片刻之後又十分釋然,只是在掃到一臉沉著的徐子謙時,情緒有些微微地低落,愣在原地,挪不開腳步。
那一瞬我也有些難過,她和徐子謙終究邁不過去那道坎兒,只是無論如何,事情還是得面對,一直逃避也不是辦法,至少我不希望輕輕成爲第二個我。遂再次朝她招手,笑道,“輕輕,快點過來啊,愣在那裡幹什麼,還等著我這個行動不便的人去拉你不成?”
頓時沉悶的氣氛卻被我這麼一句話給逗樂了,聽著大家的鬨笑聲,輕輕臉皮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朝我嬌嗔地瞪了一眼,躡手躡腳地走到徐子謙身邊有些緊張地坐下,緊抿著脣,一言不發(fā)。這樣的場景,我看在眼裡,卻急在心間,只是我也明白有些事終究不是我這個外人能插手的,要他們自己能敞開心扉接納雙方纔是,若是他們永遠也跨不過那道坎兒,外人再急也沒有用。
因爲珊婷的關係,大家心裡都不痛快麼,特別是餘泉清,他本來就是存心找茬兒的,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這會兒正暗自悲傷著呢。席間誰也不說話,只是有幾個實在餓得受不了,就夾了幾口菜填填肚子,其餘的都悶著像個葫蘆一般。
大家都不知道如何來打破僵局的時候,右手邊的落風卻又拿起了酒瓶,在大家的疑惑和擔憂中倒?jié)M了六杯酒,推給了左手邊的徐子謙,笑道,“這位兄弟,既然兩個女孩子也喝了,那你也不能免俗了,喝了吧!”
原本還有些疑惑落風這又是要整誰,卻因爲他的這句話,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有些尷尬地掃了掃旁邊的徐子謙,卻只見他也因爲落風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而震驚,只是他到底是男孩子,而且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落風也算是他的情敵,在自尊心的作祟下,原本一直沉靜著好像事不關己的他也恢復了一貫高傲的自信,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只是掃向我的眼神卻帶著淡淡的憂傷。
“好,真是好酒量?!毙熳又t將六杯一飲而盡,旁邊的落風拍起了手掌連連稱讚,只是下一秒他卻一邊看著我,一邊笑問徐子謙,“對了,上次不打不相識,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最擔心的事終於還是發(fā)生了,看落風的眼神有些空洞無神了,現(xiàn)在我只暗暗祈禱,事情發(fā)展得不至於太糟糕,我真的承受不起任何變動了。
一旁的徐子謙顯然也很詫異落風會在這樣的場合上提起上次的事情,只是想起上次的那一幕,他眼底的憂傷越發(fā)濃郁了,可回答出的話,卻是十分淡然,平靜無波,“上次是個誤會,還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叫徐子謙,是小——”他突然就頓住了,看了看我,這才落寞地說道,“習染的同班的同學。”
最後那一句“習染的同班同學”讓我緊揪著的心終於鬆了些,我知道其實他想說的並不是這句,我也十分害怕他會一衝動之下會賭氣地說出一些什麼不該說的話來,弄得局面一發(fā)不可收拾,其實這樣的結果纔是最好的,別的我要不起,也不想要,更還不起。
現(xiàn)在我最怕的就是落風,唯恐他也會使小性子繼續(xù)追根究底,雖然說我和徐子謙之間清清白白,只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貓膩,若是知道了過去那些事,依照落風的脾氣,還不掀了天去。但落風卻十分出乎我的意料,只是莫名地看著徐子謙,淡笑道,“我叫落風,是染的男朋友?!?
如此霸道地宣誓,果真只有落風能夠做的出來,當下我尷尬至極,而身旁的徐子謙在聽到落風的那句宣誓所有權的話,也沉沉地斂了眼瞼,倒了一杯酒,朝落風舉杯,一飲而盡,幾乎是咬著脣說,“祝福你們,幸福快樂!”
落風也不甘示弱,自斟一杯酒,一飲而盡,同時不忘謝道,“謝謝你的祝福,我們會的,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