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多次的修飾,一連串冗繁的程序,我的妝容終於定妝。而化妝老師也終於可以鬆一口氣:“好了,看看吧!”
老師閃身一旁,滿懷期待地等著我們的評價,不過我覺得與其說是期待,還不如說是自信滿滿。
“哇,好漂亮!”輕輕毫不猶豫地讚歎,轉而又眼巴巴地望著化妝老師,還不等她開口央求,老師就笑意盈盈地說:“你什麼也不用說了,坐這兒吧!”說完指著我身旁的一把空椅,示意輕輕坐上去。
“老師,你真是我的知音,我什麼都還沒說,你就知道我怎麼想的!”竇輕輕繼續拍著馬屁,絲毫不理會我和老李的無語和白眼,並且閉上眼十分享受著被化妝老師化妝的舒適感。
化妝老師輕輕抿嘴巧笑嫣然,繼而一邊繼續手頭的動作,一邊朝著我們解釋道:“我可不是瞭解你,只是你眼中的期盼和羨慕出賣了你。還有,今晚習染是主角,別指望我會將你畫得那麼美!”老師雖然嘴上這麼說,可她手上的動作卻是行雲流水般嫺熟,一點都看不出有所保留。
可某人卻只顧著享受,都不知道睜開眼看看,就相信了老師的話,嘟嘴嬌嗔:“老師你可真偏心,染染本來就比我漂亮,你還將她畫得如此美若天仙,我怎麼比得上,所以你可以儘可能地將我畫美,反正我再漂亮也搶不了她的風頭!”
我輕笑,又覺得她太過妄自菲薄,便決計懲罰她一回,用手用力地彈了彈她的頭,佯裝盛怒:“說什麼呢?作爲我習染唯一的朋友,怎麼會這麼沒自信?莫不是你不想再當我朋友了?”
“呀,很痛的!”輕輕條件反射般用手護住被我彈過的地方,且捨得睜開水汪汪的大眼睛在我面前裝可憐。
我就知道她會來這一套,及時轉過了臉,對著鏡子仔細端詳著裡面的人,我被驚呆了,張開嘴就沒合攏。鏡中人猶如畫中仙,一襲米白淡梅裙包裹著高挑卻瘦弱的身子,襯得它越發修長,一頭烏黑的秀髮披肩而下,隱約地散發著淡淡的幽香。一張潔白皓月臉,兩片柳葉俏彎眉,一雙似水含情目,玲瓏剔透雪晶鼻,巧笑倩兮櫻桃嘴,一朵淺紅的梅在額間嫣然綻放,比之前的美得精緻,美得傲骨,是整個完美無缺的畫中最濃墨重彩的點睛之筆。
“真的很美!”自嘆之時也忍不住將手輕撫上了自己的潔白無瑕的臉龐,憐惜這絕美的容顏。饒是我對自身的美貌一向都有認知,且有前面的絕美鋪墊,卻還是擋不住此時此刻對自己的驚歎。
緊接著就聽見一陣噗嗤的笑聲,回神轉頭,卻只見竇輕輕笑得正歡。“習染,我從來沒發現你是如此地自戀!”
我也不跟她爭執,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便自顧自地欣賞著。只是身後的老李卻與竇輕輕背道而馳,大笑道:“習染果真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生,又多才多藝,今晚肯定是舞臺上最矚目的!”
輕輕撅著小嘴,委屈地看了一眼老李,她就不明白了,爲什麼老李總是看她不順眼,而且還總是反對她。只是老李卻十分專注地看我,絲毫不理會她的委屈,見著實沒趣,輕輕也安靜下來,任由化妝老師優雅地轉動著手裡的化妝工具。大約過了一個小時左右,老師這才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粉塵,淡笑道:“可以了,睜開眼看看吧!”
我還沒來得及瞻仰尊容,就只聽見老李一反常態地說道:“嗯,是挺不錯的!”一邊說還一邊點頭,看得出是真心的讚歎。
輕輕睜開眼,還沒來的及欣賞自己新的妝容就被老李的話驚得目瞪口呆,定定地望著老李,久久不能回神。其實驚訝的又何止是輕輕,就連我和化妝老師都覺得不可思議,畢竟老李不待見輕輕,是衆所周知的事情。
我們所有人的驚訝的目光讓老李覺得很不自在,他這才覺得自己剛纔說的話確實令人費解,想說些什麼補救,但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想了想,說道:“你們看什麼,本來就挺好的,我說的是宋老師的化妝技術好,又沒說她長得好!”
這話纔像是老李說的話,我們覺得很適應可另外一個人卻不樂意了,輕輕嗔怒:“李老師,你真的很不公平,我承認自己長得不如染染,可我也是數一數二的美女,幹嘛一直打擊我,彷彿我長得和東施一樣!哼!”
饒是老李這樣見多識廣的老教師也擋不住輕輕這番孩子氣的指責的話,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漫不經心地解釋:“我也沒說你長得差啊!”
他們在那裡你一言,我一語地,看得我和宋老師一陣側目搖頭,低眉淺笑。
或許是尷尬,又或許是事實,老李看了看手錶,說道:“好了好了,我們該去參加晚會了,再晚就來不及了!”
我和輕輕收斂起那份俏皮的玩鬧,安靜地和宋老師道謝和道別,便跟著老李出了行政樓。下了樓,接觸到外面的天,才發現已經是晚上了,而遠處的中心廣場那邊,時時傳來嫋嫋彌音,一切都在宣誓晚會已然開始。
我深吸一口氣,有些緊張地瞟了老李一眼,他卻淡淡地說:“沒事,我自有安排!”有些迷惘,內心卻告訴自己不要緊張,一切聽隨安排便可。
老李帶著我和輕輕疾步地穿梭於學校的林蔭大道,不一會兒便來到了歌舞昇平的中心會場。偌大的廣場,已然擺了五十來桌酒席,席間衆人在悅耳的歌聲中觥籌交錯,推杯換盞。老李拉著我倆輕車熟路地穿過了衆多酒桌,來到了最靠前也是最靠近舞臺的中心那桌,我和輕輕驚訝地發現,我們的校長竟然端坐在這桌的末尾位置,他旁邊還有一個空位。
最上座一位發線斑白,時間在他的臉上留下了一道道深刻的痕跡卻始終沒有帶走那一份莊重肅然之氣勢的老翁端坐其中,其餘的人看向他的眼神裡都無不透露著敬重和討好。其餘的六人有些認識,有些不認識,但我知道,能與這麼有氣勢的老者同坐一席,同桌共飲,絕不是泛泛之輩。
果不其然,老李拉著我上前從容地和那最上座的老者打招呼:“秦老,你今晚可玩得高興?這百年校慶您能來,我們這些晚輩的可真是開心得緊!”
那老者亦不似剛纔嚴肅,反而笑容滿面,伸手和老李握手,並寒暄:“小李,你可來了,你不來我怎麼飲得盡興,快來坐!”他招呼老李坐下,這才注意到老李身後的我和輕輕,他頓了頓,和藹地笑道:“這就是你們學校最出色的孩子,習染?”
老李連聲應道:“還是秦老看人準,一眼便知道是誰,什麼事都瞞不過你!”那名喚秦老的老者連連擺手,淡笑道:“小李別挖苦我,是你的學生太出色了!”又仔細地打量了我,才連連點頭道:“真是個不錯的孩子!”其餘人見秦老如此,都連聲附和,誇我聰明漂亮。可不止是否是我看錯,我發現校長看向我的目光,有一絲的怨憤。
我晃了晃頭,想讓自己清醒些,心想,校長那般大人物,怎會和我一個學生計較,再說他有什麼好計較的,我又沒有得罪他。便不再去管他,一心好奇那位秦老到底是何方神聖。老李好像看出了我的迷惘,微笑著壓低聲音介紹:“這位就是琴海中學的名譽校長,也是我以前高中的班主任,他曾經也是我們學校的校長,現在是教育局局長。”
我啞然,瞬間被驚得說不出話來。我只是聽老李時時說要爲我牽線搭橋,卻從不知道他和琴海中學的校長,如今的教育局長還有這樣的一層關係。難怪秦局長會對老李另眼相待,原來是有師生情,我現在總算明白了校長爲什麼看我的眼神那麼怨毒,那不是我的錯覺,而是他對老李非常嫉妒,他不好發作,就只能轉嫁到我的身上,誰讓我是老李最得意的門生。忍不住在心中嘆息:“老李啊老李,千叮嚀萬囑咐不要爲我走關係,你偏不聽,這回怕只是不但你徒惹嫉妒,我也平白添了麻煩。”
老李不理會我的驚訝,十分不顧忌地附耳在秦局長耳畔說說笑笑,而且攀談中的兩人還時不時地看看我,秦局長甚至還不斷地點頭,徒留一桌的人面面相覷。許久,老李終於說完了,轉而吩咐我:“你們倆先下去準備吧,馬上就該你們了!”
我們一頭霧水,到現在都不明白老李帶我們來這兒是什麼意思,不管了,先下去準備好表演纔是。還沒邁開腳步,又被老李抓住了,“你加油,秦老師說目前很滿意,接下來看你表現!”
我愕然,又有些感慨,秦局長對老李當真不一般,當別人都畢恭畢敬地對著他,唯獨老李卻是隨意妄爲,當別人只能尊稱一聲秦局長,而老李卻能毫不掩飾地直喊秦老師。這一圈下來,我算是看明白了,除了秦局長和老李是真心地敘述師生情外,其他人都是各懷心思。搖了搖頭,拉著驚愕中的輕輕疾步離去,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身後有一道熾熱的眼光盯著我。 ..